“阿莉雅，虽然我还是很生气，”
艾尔维斯抱着手臂，站在她房间门口，语气故作高傲，
“但如果你愿意道歉的话，我还是勉强可以和你说话的。”
他仰着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紧张，虽然刚才被她突然拉进房间时，耳根已经微微泛红。
阿莉雅站在窗边，双手插兜，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月光。那光线斜斜地照在她的侧脸上，把她的银发镀了一层雪。
她确实有些奇怪。
自从课间她从厕所回来，艾尔维斯就注意到了——
她三不五时瞟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然后叹气、咬笔、发呆、抓头发，最后甚至把课本当作棋盘开始画奇怪的黑白格子。
那模样不像是在生气，更像是在犹豫。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艾尔维斯终于忍不住问，“拉我来你的房间，不会只是为了……继续冷战吧？”
阿莉雅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你会毫不犹豫帮我？”
艾尔维斯一愣：“你当然记得。”
“那现在，”阿莉雅走近一步，眼神认真得不像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艾尔维斯下意识后退半步。
阿莉雅盯着他，慢慢吐出一句话：
“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觉。”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
艾尔维斯的脸瞬间爆红，连耳朵都烧了起来：“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
“很严肃的事。”阿莉雅打断他，语气平静，“我必须带一个人，进入我的梦里。”
“……哈？”
“我不想解释太多，”她的眼神有些疲惫，但坚定，“我需要你信我。”
艾尔维斯张着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看到她的神情那样认真，心里“哐”地一声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
他迟疑了几秒，小声道：“那……抱一下也算吗？”
阿莉雅：“……”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床。
“脱鞋，上去，睡觉，快点。”
此时的艾尔维斯，哪还记得什么“冷战”、“尊严”、“让她主动道歉”这种高贵又脆弱的念头。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阿莉雅一本正经地说出“今晚跟我一起睡觉”那一刻，全都被轰得烟消云散。
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睡。”
不是梦，不是误会，也不是某种婉转的说法。
是睡觉。正儿八经的，躺在一张床上的那种睡。
阿莉雅甚至亲口说了，“脱鞋、上床、睡觉。”
这简直像是女神亲手递上圣旨，还附带一张盖了金印的皇家邀请函。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为什么要拒绝？
艾尔维斯当然不会拒绝！
这本就是他无数个夜晚幻想过的场景——虽然在他幻想里，他通常是挺胸抬头、英俊潇洒地主动发出邀请，然后阿莉雅满脸羞涩地说“那……那就一起吧”……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只小奶狗被主人拍了拍脑袋：“你，上来。”
但那又怎么样？
本质没变。
上床——躺下——睡觉。
目标明确，使命光荣。
他飞快脱掉外套，动作利落得像上战场。
阿莉雅看着他从容爬上床，安静躺好，还特地在中间留出一个位置，侧过身看着她，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模样。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那明显“努力装得很平静”的脸。
……这家伙现在，估计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她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也躺下。
“闭眼。”她淡淡说。
“好！”艾尔维斯立刻执行，像是接到了皇家命令。
房间归于寂静，唯有彼此的呼吸交错。
谁也没再说话，但空气里，却涌动着一股古怪而强烈的情绪。
夜，才刚刚开始。
屋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小灯，朦胧的光在墙上晃动，仿佛映着心跳的节奏。
阿莉雅轻轻躺下，动作生硬得像木偶。她的头发有些乱，面颊被暖光染上柔和的粉色。她始终没看艾尔维斯一眼，只是拉了拉被角，极力让自己躺得“自然一点”。
但她从来没有在谁身边睡过。
从来没有。
“呼——”她吸了口气，背对着艾尔维斯，眼神死死盯着墙壁。
而艾尔维斯也紧张得一塌糊涂。他躺在床的另一边，整个人如临大敌，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但他每根神经都清醒得可怕。
她的头发味道好像……是柑橘的。她躺得好远，是不是我呼吸太重了……不行，我得平稳一点……
他默默数着心跳：一、二、三……啪嗒——心跳加快了。
然后，他就开始胡思乱想。
她是不是太冷了？要不要我靠近一点？……不行不行，那样是不是太主动了？
但她叫我来睡觉的，不是我提的。
是不是她其实……愿意？
犹豫、挣扎、混乱的心跳，一点点地灌满了他的脑海。
终于，他悄悄侧过身，试着靠近一点点。
他伸出手，像是在确认梦境一样，缓缓落在她的腰侧，轻轻搭上去。
温度是柔软的，真实的。
他屏住呼吸，小声开口：“阿莉雅……我……可以吗？”
阿莉雅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缓缓睁开眼睛，脑子短路了两秒。
“你……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像羽毛落地，却裹着一股即将爆炸的情绪。
艾尔维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小声说：“你不是说……要一起睡吗？我以为是……那种‘一起’……”
他几乎是在哀求：“我不是随便的意思，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下一秒——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艾尔维斯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一脚踹下床。
他抱着肚子躺在地板上，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表情比方才被误会还要痛苦三分。
“你、你你你你是笨蛋吗！！”阿莉雅坐在床上，脸烧得像煮熟的苹果，声音颤着压低，羞得要命，“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以为你……”艾尔维斯翻了个滚，声音可怜巴巴，“你说得太认真了，我还以为是某种……仪式感……”
阿莉雅直接用被子蒙住头，闷闷地叫道：“你再胡思乱想一次，我就把你传送到十公里外的垃圾场——穿着睡衣的那种！”
地上的少年瑟瑟发抖，却在夜色中悄悄扬起一丝无声的笑意。
即使疼痛、即使尴尬——
今晚，他离她，前所未有地近了。
“……好了，上来吧。”
阿莉雅叹了口气，拉开被子一角，语气里带着一丝别扭的傲慢，“反正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让你来的。”
艾尔维斯怔了怔，随后脸红着点点头，重新爬回床上。这一次，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原位，像一只安分的小狗，连手都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
“抱着我。”阿莉雅突然说道，语气是命令式的，眼睛却不看他。
“……啊？”
“你不是进来就是为了这个吗？”她瞥他一眼，“我允许你了，还不快点？”
艾尔维斯耳根烧得通红，慢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
阿莉雅的身形比他想象的还要瘦小，像一团微暖的雪。他的手刚好碰到她腰间的皮肤，指尖带着一点冰凉的触感。
“唔——！你的手好凉！”阿莉雅嘟了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对不起！”艾尔维斯立刻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手忙脚乱地道歉。
“别、别收回去啊。”阿莉雅皱眉，“你要是抱不紧，我可没法带你进入塔里。”
“哦、哦……”他低头应着，手臂再次小心地环绕住她。
但阿莉雅却皱起了眉——她手短，根本绕不过去。
“你……太高了，我抱不到。”她小声抱怨着，身体一点点往前蹭，试图更贴近他。
然而她一靠近，艾尔维斯就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点。
“你干嘛往后退？”阿莉雅眯起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没有……我就是……那个……”艾尔维斯紧张地支支吾吾，整个人已经贴到了墙上，无处可退。
阿莉雅没理他，继续一点点靠过去。就在她手臂刚要绕过去时，手背碰到了他靠着的墙。
“你往前点，抱不到了。”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艾尔维斯试图维持安全距离。
“别废话。”阿莉雅直接凑了过去，整个人靠进他怀里，胳膊环在他背后。
他整个人顿时绷得笔直，像一根被点燃的火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两人的呼吸交缠，心跳似乎都在同一个节奏里打着拍子。
“喂，你别躲了。”阿莉雅的声音低低的，贴着他的胸口，“我信任你，才让你来的。”
“嗯……”艾尔维斯轻轻点头，像是在回应一场盛大的誓言。
就在这份温柔即将沉静下来时——
“咦？你身上……什么东西鼓着？”
阿莉雅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去。
“啊啊啊！！！”
“啊啊啊你别摸啊啊啊！！！”
俩人炸毛一般猛地从被窝里弹起，房间瞬间鸡飞狗跳！
“你干嘛突然乱摸啦！”
“我以为是你藏了什么硬东西！……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楼下的小梅芙揉着眼睛坐起身，睡眼朦胧地门外：“好吵……”
而房间里的两人——
在满脸通红与呼吸紊乱中，不约而同地缩回了被窝。
今晚注定，是个波澜不惊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