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连日来的轮轴转，让姬斯汀也有了些小疲惫。不知不觉间，正坐与桌前就睡着了。
屋外有雷声炸响，也丝毫惊扰不到。
姬斯汀不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或者说，她会下意识的阻止自己做梦。毕竟她的梦，都不会梦到让人愉快的事情。
天气明媚，阳光穿过树叶散落光斑，雨露未干，丝丝点点滴落。丝丝昆虫低鸣，草丛传来窸窸窣窣声响。
这是个什么地方？
姬斯汀用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精神还有些慵懒。
就在她准备思考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干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下。
“姬斯汀，你怎么来了。上次我还写信问你，要不要来响水镇玩，你都拒绝了，怎么这又想起我了”。
身后大大咧咧的女声响起，一惊一乍，却并没有吓到姬斯汀。
“切尔西”
姬斯汀回头，自然而然的叫出了这个名字。同时她的记忆空白也被补全。
她是姬斯汀，即将要前往的地方是响水镇，目的是看望这位小时候对她颇为关照的姐姐。
“我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吧，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给你说，响水镇的山顶温泉可是一绝，可惜不是入冬的季节，不然一定要体验体验。还有山涧里的青蟹，滋味极其鲜美，你不是喜欢美食吗，必须尝尝”。
就这样，切尔西自说自话，一路领着切尔西向响水镇前行。
到镇口时，时间也是到了十点左右，太阳开始有了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恰好碰上开市，四处格外热闹，有马匹拉着的木板车，上面都是鲜艳的红苹果。
路过准备收摊的买早点大叔，切尔西热情嘹亮的嗓音喊到。
“伍德大叔等等，来两碗燕麦粥呗”。
大叔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抬头看向熟悉声音的来源。
“哦，是切尔西啊，稍等一下，刚给收起来了？话说今天怎么这么晚”
即使寒暄着，伍德大叔手里也没闲。三下两下就找到装燕麦粥的桶，盛上了两大碗。
姬斯汀看着面前糊糊状的食物，有心想要尝试，又怕这位大叔熬粥的手艺是从哪个巫婆处学来的。
但是看着切尔西满不在乎，一口口吃的也是香甜。
【既然切尔西这种吃惯了精致菜品的人也能吃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独到之处】
姬斯汀心头想着，用木勺浅浅舀起半勺，舌尖轻触。发现没有什么怪味后，她这才咽了下去。
这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燕麦粥，最普通那种。姬斯汀落在切尔西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切尔西这种虚荣的人性格大变】
像是注意到姬斯汀的目光汇聚，切尔西茫然抬头，目光相会时还搞得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是什么眼神，这燕麦糊糊不好吃？将就将就吧，这算是响水镇不错的食物了”。
姬斯汀摇头，“不，只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切尔西恍然，“哦，差点忘了，你是要睡到十二点的”。
也不在意这话是不是调侃，姬斯汀露出温柔的笑颜询问到。
“离开王都后怎么来到的这里？嗯，这里的环境，似乎并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用不着这么含蓄，我懂我懂，我那么一个虚荣心强的人，怎么过得了这苦日子，对吧”。
像是有些自嘲，切尔西接着说到。
“哎，离开王都后，我本是打算直接离开西维利亚的。可是刚辗转到圣兰索伦不久，我就生了场大病，不得已被迫停留。”
生病？
这倒是姬斯汀不曾知道的事情，而且，以切尔西的位阶，怎么可能生病。
“那时候我是独自离开王都的，也没个人照应。一个人躺在旅店的床上，感觉随时都会死去，孤独无助”。
“时常会想起菲利斯小姐，她是我这世上最熟悉的人，一直都受到她的关照，不能接受她就如此落幕。越是想到这些，悲伤就越是无法抑制”。
“好在就在我快要死的时候，被旅店的老板发现。胡乱的将我送到一位赤脚医生手里。也脱幸运垂怜，那赤脚医生是位位阶不低的升华者，我才捡了条命”。
“因为治疗周期不短，我也跟着他走了不少地方，最终在响水镇落了脚”。
姬斯汀没去尝试提问是什么病，因为她察觉是切尔西有意避开的问题。她换了问题问到。
“那位医生也在响水镇吗？倒是需要好好挑选些礼物感谢呢”。
切尔西眸子暗淡少许，语气也低落起来。
“他死了”？
“死了”？姬斯汀的诧异脱口而出。
切尔西：“是啊，生病死的。即使他医术精湛，还是对自己的病没有丝毫办法。最终死在了响水镇，成了墓园里孤独的墓碑”。
姬斯汀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是静默。
切尔西只是一时情绪低落后又从新展开笑颜。
“死就死了吧，谁都会死，连菲利斯小姐那样伟大的存在，也会死。不过有些人即使是死了，他们所留下的精神也一直存在。菲利斯小姐是，那位医生也是”。
“那位赤脚医生常年游走在各村落小镇，服务于底层人民，本就赚不了多少钱。如果是遇到了贫困家庭，有时候还得倒贴药材。这种人，也是活该累，死了好，落了个清闲”。
切尔西不由得开始吐槽，听起来是埋怨，又何尝不是唏嘘。那样一个善良的人，这对他公平吗？
姬斯汀看着有些出神的切尔西，一句话又将其拉了回来。
“所以，两年前，圣兰索伦周边那场大规模瘟疫，是你慷慨解囊，散尽家财，医生也是死于那场瘟疫”？
切尔西讪笑挥手，并作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吐舌头动作。
“呀，被你猜到了”。
如此，姬斯汀心中一个疑惑又解开了。
两年前圣兰索伦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瘟疫，据后来调查，是因为走私外来物种所引发。当时城内反应迅速，很快就将瘟疫控制，但周边就没那么幸运了。
当时的教会和魔法协会共同协力研究特效药，虽然取得成功，但是特效药的成本实在高昂，并不是普通民众能负担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这场瘟疫就被压下去了。
姬斯汀根据情报汇总，发现有大量昂贵药物流入圣兰索伦不知去向，就已经猜测过是有哪个大傻*在慷慨解囊。
因为不是不是超凡相关事件，姬斯汀也没在跟进，倒没想到这个大冤种是切尔西。
怪不得切尔西在发现被污染后，因为金钱需求，跟那些升华者搅合在一起，还去当佣兵。
思维到此，姬斯汀突然皱眉，随即像是在下冻季节被凉水浇头。她的意识清醒了，她意识到自己是正处于梦境。下一刻，眼前画面如玻璃破碎，梦境再也无法维持。
姬斯汀正坐于桌前，眼皮缓缓睁开，一抹金色升起，眼前所有物品都在这以信息化的方式呈现于眼前。
【没有任何异常事物？】
姬斯汀心中疑云渐起，是什么力量影响，让她做了那个梦？
窗外雨已经停下，天空有云，却还能依稀分辨星月，还真是古怪的天气。
精神恢复了些的姬斯汀没有选择继续休息，趁着夜晚，到镇上走走，看看有没有异常。
她希望能简单点，跳出个谁谁谁来袭击一下她，这样就可以随手抓住，让线头出现。
可实际，她在响水镇来来回回两趟了，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虫儿到了晚上都不吱声。
响水镇绝对有异常，只是这个异常躲着她。
金色在姬斯汀瞳孔中消失，每天一个小时是她的极限，过渡使用李子晴小姐的力量也会影响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以及判断力。
眼下看来，线索依旧只能看之前那个梦境。只是在梦境中，她的意识处于混沌状态。一但清醒，她也会脱离梦境，根本无法有效调查。
【心灵途径的升华者中有擅长梦境的职业，或许可以让我在梦中清醒。可是现在这个节点，去哪里找？】
思索中，姬斯汀想到了另一种调查方向。
【不用从梦境中获取线索，梦境外也可以是线索。影响自己做梦的力量是也是一条线索，这股力量的来源，说不定也能揭开响水镇的异常】。
姬斯汀从新回到那间小屋，开始了更为仔细的检查。
在更仔细的搜查也无果后，她将视线落在了桌上的书籍。
或许，线索其实在最显眼的地方。
心理学暗示，这不是最明显的心灵途径相关物品吗？
瑟弥忒将书翻开，很自然的，她翻到了书签位置。
上面第一句话写到，直面内心的恐惧。
“真正的勇气不是永不恐惧，而是承认恐惧的存在——就像承认黑夜会降临，但依然能在黑暗中点亮灯火。”
恐惧？恐惧什么？切尔西会有这种情绪吗？
在侧目，目光又汇聚于英雄传记。英雄传记其三，勇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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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距离切尔西死亡事件已经过去六天了。对于瑟弥忒来说，这几天那是格外漫长。除了学院需要刷个脸，还有许多小事件处理，从来没感觉过这么充实的人生。
忙是忙，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忙了个什么，切尔西之死依旧没有进展，升华者体系的事也在等待。
这些天来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急躁了，她不想安静等待黑夜行者那边的消息了。黑暗力量源质已经到手，之后除了督促黑夜行者那边，也就是在学院打卡。
瑟弥忒也决定自身也介入调查一下，不管有没有收获，总是要自己参与了才能有安心感。
她已经规划了调查思路，先从切尔西的人际关系入手。
根据阿西娅口述的情报，切尔西在受到学院召令后，并没有前往学院的打算。还是后来以姬斯汀的名义，才迫使切尔西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圣兰索伦。
之前有传言说切尔西赚了一笔大钱。
这个传闻据后来了解，是有某位学长，在做冒险家公会任务时，恰好碰到了佣兵切尔西。那一次动静闹得不小，说是数百年前的某位公爵埋藏的财宝。争夺到了最后，那笔财宝也不知去向。学长自然而然就猜是被切尔西拿到了，加上切尔西到了圣兰索伦后，出手确实阔错。
这里有提到，切尔西在做佣兵期间，意识结交了几位升华者朋友。
在这里，瑟弥忒将其划上了重点。
这些升华者，怎么看怎么可疑。
切尔西到了圣兰索伦后整日酗酒，与之前性格有了极大反差。
瑟弥忒转动手中钢笔，在纸上点出无数小点，她在思考，她在模拟。
一个人性格巨变，整日酗酒。如果是以正常人的角度出发，需要遇到什么事，才会让人变成这样。
脑海里突然蹦出两个字，绝症。
有可能吗？
瑟弥忒不知道一位双体系的八阶具体是什么概念，但是她也不觉得，到了这种程度的人，真的会得绝症吗？
【为什么要在神秘学的世界用非神秘学世界的规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绝症呢】
许久没出现的低语再次在耳边呢喃。
瑟弥忒微沉眉头，不悦低语。
“不是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又出来了”。
【需要出现的时候，我就出现了】
“只要你不出现，我会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我们本来就是正常人】
“够了，什么是另一种形式的绝症”？
耳语声一如既往的魅惑勾人，像是舌头轻触耳垂，热气拍打耳背，指尖在肌肤跳动，让人砰砰心跳。
【超凡生物，在物质形式上已经免疫绝大多数疾病。而生命的存在形式是由物质与精神组成】
谜语人的话只会说一半，好在瑟弥忒听得懂。
精神层面的绝症，这是瑟弥忒想象不出来的病。她自己也算是个人格分裂，精神世界时而疯狂，时而稳定的个体。可这也远远称不上绝症，需要到了哪种程度还能算绝症呢？
知晓，无奈，等待，死亡。
瑟弥忒想到了这种形容方式。
回忆着之前翻阅的神秘学有关书籍，想象这怎样形式的精神疾病才能满足这种要求。
“来自不可名状的精神污染，清醒的看着自己一天一天的陷入深渊的泥沼。另一个遭到污染源头潜移默化的人格在自己身上苏醒，然后陷入精神内耗，自己逐渐被代替，直至消失”。
这就是所谓的污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