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哥哥喂！”
王珑珑突然钻进桌底，王芳急得扯女儿的后衣领：“这孩子人来疯…”话音未落，已经钻出来时贴在云希椅子旁。
云希单手把王珑珑抱到膝头，顺手抽了张湿巾裹住她黏糊糊的指尖。
小女孩得意地晃着腿，沾着奶油的发丝蹭在云希下巴上。
“您女儿很活泼。”
云希调整坐姿让王珑珑坐得更稳，手指虚虚护在她腰后，刘月发现他托小孩的姿势比自己抱快递箱还熟练。
王芳舀了勺海鲜炒饭。
“你怎么带孩子这么熟练？”
她目光扫过刘月突然泛红的耳尖，又补了句：“和小月认识多久了？”
“我们是合租室友。”
云希赶在刘月开口前回答，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鞋。
刘月被嘴里的冰镇椰汁呛得咳嗽。
“对，我们是合租室友。”
王芳的惊叹混在餐厅嘈杂的背景音里：“现在男孩子愿意合租的可不多…”
刘月攥着蟹钳的手顿了顿，金属壳在指腹压出红印。
“刘姐姐？”
“合租就是像动画片里那样，每天一起吃早饭吗？”
“你坐好。”
王芳呵斥女儿乱晃的脑袋。
“人家云希哥哥应该是暂时住，等找到房子……”
“可刘月姐姐家有两个枕头呀！”
六岁小孩的嗓门穿透铁板烧的滋滋声。
“上次我去玩，姐姐说蓝色枕头是留给未来男朋友的！”
刘月感觉耳朵尖烧起来，桌布下的膝盖撞到云希的腿。
少年偏头看她，热气腾腾的烤扇贝在他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刘月慌忙抓起柠檬水猛灌两口，冰块硌得牙根发酸。
“童言无忌。”
王芳笑着往女儿嘴里塞了颗虾球。
“倒是小刘，早上你说要是家里阳台掉下个天仙似的男孩子，我还当你最近相亲压力大……”
云希突然放下筷子，瓷勺磕在骨碟上发出清响：“我确实是从阳台掉下来的。”
整桌人愣了两秒，王芳拍着桌子笑出声，震得海鲜粥荡起涟漪：“现在的年轻人真会开玩笑！”
她转头对刘月挤眼睛。
“怪不得能哄得我们物流部最木讷的小姑娘金屋藏娇。”
王芳突然压低声音，用筷子虚点两人：“说真的，你们这种颜值差距……”
“就像我开叉车撞见劳斯莱斯。”
刘月噗嗤笑出声，云希却认真追问：“为什么会撞见？”
王芳正用夹子翻烤鱿鱼，油星溅在铁板边缘滋啦作响。
“我们这种开叉车的，哪有机会见着顶配啊？”
她冲云月二人抬抬下巴。
“你俩坐这儿，跟自助餐厅摆着米其林套餐似的。”
云希的睫毛在蒸汽里颤了颤，他面前的餐盘堆着刘月剥好的白灼虾，虾肉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邻桌两个穿工装裤的女生第三次假装路过他们这桌，手机摄像头在翻糖蛋糕后面若隐若现。
“妈妈瞎说！”
王珑珑突然搂紧云希脖子。
“哥哥比劳斯莱斯好看一百倍！”
小女孩发顶的粉色蝴蝶结蹭得歪歪扭扭，云希下意识扶住她后背，隔着棉质连衣裙能摸到凸起的蝴蝶骨。
刘月捏着柠檬片的手指微微发白，冰水顺着虎口流进袖口。
她看着云希用纸巾擦掉珑珑嘴角的酱汁，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小刘捡到宝咯。”
王芳灌下半杯啤酒，泡沫沾在唇边，。
“芳姐！”
刘月猛地把柠檬片按进雪碧里，气泡争先恐后涌上来。
少年忽然转向王芳：“您开叉车时，会幻想撞到豪车吗？”
整个餐桌突然安静，刘月听见自己心跳撞在餐盘边缘。
王芳的啤酒杯停在半空，突然爆发出大笑：“你小子真有意思！我们开物流车的，每天光想着别撞坏货就谢天谢地了。”
云希若有所思地点头。
王珑珑把虾仁塞得腮帮鼓鼓的，突然举起沾着酱汁的勺子：“等我长大就娶哥哥！”
后桌传来玻璃杯磕碰的脆响，穿碎花裙的阿姨扭头时假睫毛飞进汤锅里。
“等珑珑长大，哥哥就变成皱巴巴的老爷爷啦。”
他的尾音带着气声，像风吹过晒暖的羽绒被，刘月看见斜对角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同时摸出手机。
“才不要！”
王珑珑猛地抱住云希脖子，他领口被蹭得歪斜。
“我明天就吃三碗饭！”
王芳笑地发抖：“童言无忌哈，不过小云啊…”
“不过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当网红？就坐那儿拆个蟹腿都能上热搜。”
刘月突然站起来：“我去拿三文鱼！”
椅脚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吱呀声。
云希轻轻拍着怀里扭动的小姑娘。
“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垂眼时睫毛在脸颊投下月牙形的影，王芳一时恍惚。
“也是，要是我家那口子年轻时要长这样，早被星探绑走了。”
“哥哥看！”
王珑珑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贴纸，带着体温的卡通兔子啪地贴在云希手背。
刘月端着堆成小山的刺身回来时，正看见云希用那枚贴纸给小女孩变魔术，修长手指翻飞间，樱花粉的贴纸叠成了振翅的鹤。
穿围裙的服务生来换烤盘时多停留了五分钟，隔壁桌穿西装的女士“不小心”掉了三次餐巾。
王芳咕咚灌下半杯啤酒：“小刘你这运气，跟中彩票似的。”
刘月被芥末呛得眼眶发红，余光里云希正把烤好的棉花糖串分给王珑珑，糖丝拉出的银线缠在他腕间像条手链。
空调出风口垂着的千纸鹤突然转了个方向，云希转头时，整片用餐区的吊灯都映在他眼里。
王芳突然把筷子一放：“不行，我得发个朋友圈。”
她手机镜头对准云希的瞬间，后边卡座站起四五道举着手机的身影。
“小云啊，你看看你这张脸惹的祸。”
云希正把剥好的虾肉放进王珑珑碗里，闻言抬头望了望四周。
那些举着手机的姑娘们像被按了暂停键，举着手机的胳膊悬在半空，有人连筷子上的三文鱼掉回蘸料里都没察觉。
“您拍吧。”
云希把垂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拍完后，王芳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两秒，突然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算了，朋友圈发出去怕是要被骚扰到明年。”
她看着对面少年随意地擦手，忽然觉得这男孩身上有种奇怪的矛盾感——明明长得像橱窗里的水晶人偶，吃起螃蟹腿却熟练得像菜市场大妈。
“王姐再见。”
刘月把电动车钥匙揣进兜里，看着云希蹲下来和婷婷平视着说话。
小孩举着啃了一半的螃蟹钳子要往他手里塞，路灯把四个人的影子拉成细长的糖丝。
云希站起来时晃了下，手指擦过电动车后座的金属架。
后腰传来细密的刺痛，像是有人往骨头缝里撒了跳跳糖。
他攥住刘月递过来的头盔带子，听见自己呼吸声像隔着层保鲜膜。
“你怎么了？”
刘月拧油门的手顿了顿。后视镜里映着少年发白的唇色，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弧线。
“没事，可能餐厅空调开地太大了。”
电动车碾过减速带时，云希把脸埋进刘月后背，蹭得鼻尖发痒，可小腹里翻搅的钝痛越来越重。
他数着路灯转移注意力，第三十二盏路灯下有个爆胎的共享单车，第四十七盏路灯旁有对吵架的情侣。
晚风卷着炸串摊的油烟扑过来，她突然发现云希在发抖。
“你是不是…”
刘月的声音混在风里。
“在餐厅吃了生腌？”
“可能。”
云希感觉后背渗出冷汗，手指无意识揪住她衣摆。
这个世界的食物难道有什么不同？
十几分钟后电瓶车终于停进小区车棚，云希撑着车座往下滑。
膝盖磕到水泥地的瞬间，他听见刘月慌的张声音，月光把她的影子折成慌张的折线
“你例假来了怎么不说！”
刘月半跪下来，云希茫然地看着她掀开自己衣服下摆。
“例假？”
这个词在他舌尖滚了滚，想起前世茶水间女同事抱怨生理痛的场景，可那是…？
刘月的手还悬在半空，指甲缝里沾着机油。
她看着少年蜷成虾米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们那儿男生不用来例假嘛？”
云希疼得眼前发黑，只捕捉到关键词在混沌大脑里激起回响。
例假？男人？穿越前公司女同事痛经时苍白的脸闪过脑海，荒谬感冲淡了部分疼痛，他勉强挤出气音：“开什么玩笑…”
“每个月总有几天会肚子疼出血啊！”
刘月急得去拽他胳膊，触到少年紧绷的小臂肌肉又松了力道。
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她看着云希疼得发颤的肩胛骨，突然抄起他膝弯把人横抱起来。
失重感让云希本能地攥住她衣领，鼻尖撞上带着机油味的领口，刘月爬楼梯的喘息混着心跳震得耳膜发麻。
“放我下来…”
“七楼！你走得了吗？”
刘月踢开挡路的啤酒瓶，怀里的重量比想象中轻许多。
汗珠顺着下巴滴在少年锁骨上，她别开脸加快脚步：“等会给你找止痛药，再泡个热水袋。”
“下次不舒服要马上说，别硬撑。”
“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刘打开门将他放到沙发上。
云希蜷在沙发角，膝盖顶着胃，感觉耳垂烧得能煎鸡蛋。
什么鬼世界啊，男人每个月还要遭这种罪，他盯着刘月帆布鞋上沾的灰，突然想起刚才被抱上五楼时，这姑娘胳膊绷得跟钢筋似的。
“我去买些要用的，你等会，别乱动啊。”
防盗门咔嗒合上，楼道里脚步声咚咚咚往下砸。
云希把脸埋进印着牡丹花的抱枕，翻了个身，腰后突然滑下来个热水袋——不知道刘月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楼下小卖部的塑料帘子被撞得噼里啪啦，刘月攥着手机在货架间横冲直撞。
红糖罐摞成金字塔，她抓了两罐又觉得不够，余光瞥见收银台旁边摆着粉红色包装的姜茶，鬼使神差往怀里搂了三盒。
回去的路上五楼拐角的声控灯坏了，黑暗里她突然想起云希陷在旧沙发里的模样，白T恤下摆卷起来一截，腰线细得能掐断，这念头吓得她差点崴脚，塑料袋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希恍惚间听到刘月声音。
“先喝两口。”
睁眼发现一个搪瓷缸子冒着热气怼到面前。
“谢谢。”
云希龇牙咧嘴灌下去半杯，甜腻里混着生姜的辣，呛得眼眶发酸。
刘月接过杯子时指尖蹭过他手背，空调风扫过后颈的绒毛，他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看会儿电视？”
刘月抓过遥控器按亮屏幕，晚间综艺的光影在云希睫毛上跳跃。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后脑勺抵着沙发边缘，能闻见少年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是昨天拆封的洗衣凝珠味道。
液晶屏里男主持人正捏着嗓子学女明星跳舞，云希笑出声：“你们这儿男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刘月转头看他陷在靠垫里的侧脸，喉头发紧：“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