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七十多米的巨大半封闭式飞空艇尾部的螺旋桨急速旋转着,形似巨龙膜翼的,位居飞空艇龙骨两侧的巨大机翼在云层中呼哧呼哧地煽动,飞空艇靠着螺旋桨和机翼共同作用产生的压强在高达三千多米的天空持续推进,下面是汪洋大海,后方幅员辽阔的高原大陆早已消失在视野中,飞空艇的甲板上停留着零星几个胆大的游客,趴在足够安全的栏杆前,顶着风力高达八级的大风欣赏风景。
一对情侣在甲板上秀恩爱。
“亲爱的,让我们愉快地开一场空中party吧?”
“不。”
“为什么?”
“我还没有见到过你的婆婆,你口口声声说你的老父亲是瑞恩皇家骑士的高级干部,享有无上的家族荣耀,你的老母亲腿脚不便,你们家的家风淳朴,你们家节俭得连蘸黄油的面包都舍不得一顿饭吃完,你们家从来不饲养史莱姆这种恶心的生物,我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跟着你去见你母亲,我深知这一趟,路途遥远,从高原大陆伊娜德市到母大陆莫古特平原之间遥海相隔的北海最短直线距离970公里,塔亚斯的飞空艇产业毅然发达,但也得至少十个小时才能抵达,可是你还没有切实地证明你的这些花言巧语到底是真是假?万一只是你醉酒后的夸夸其谈呢?在此之前,我没有任何兴趣开什么party,我想的是,如果你说的都是谎话,暴跳如雷的我该怎么啪你。”
艾纳·可秋娅端坐在窗户边上,从圆形的钢化玻璃窗向外张望并发呆,她没有心思跑出去在高空的露天下寻求刺激,而是心事重重。
可秋娅心想:我跟哥哥不辞而别,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了呢?
这是飞空艇上面的一个私人包间,只有有钱的贵族才愿意花钱出租的配备了床和桌台的小房间,其实没有多大,也就不到二十平米,坐在可秋娅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印有暗红纹理黑色斗篷的打扮神秘的人,用兜帽遮住了上半边脸,左手握着一根朽木状的权杖,权杖的顶端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球状物,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魔法师。
这是她唯一的旅伴,也是协助她成功从塔亚斯维和国乘坐飞空艇顺利出境的人,按照塔亚斯的法律,未成年不能擅自出境,必须由直系亲属签署出境协议,愿意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其子女方能出境,艾纳·可秋娅方年16岁,尚未到18岁的合法成年年龄。
可秋娅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更不熟,她之所以能够如此信任这个人,得力于他和小安之间的关系,以及她对小安的绝对信任。这个人是小安引荐给她的,虽然小安的职位是服务于王室的女仆,但是和可秋娅却如此合得来,可秋娅虽然贵为塔亚斯王室的公主,却如此信赖一个贴身服务于她的女仆,这也和可秋娅所生活的社会环境有关,塔亚斯维和国自从开始民主治国以后,女仆的地位不再像以前一样卑微,而是衍生成了社会的合法职业,在某种程度上,女仆和雇主搞好关系,甚至能平起平坐。
也就是说,小安还是撒谎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可秋娅扭头看他。
“既然公主殿下觉得有些不礼貌,又何必寻求我的帮助呢。”
略显阴冷沙哑的男性声音从后面传来。
“喂,你的魔法挺好用的嘛!火系魔法,那可正是我们塔亚斯稀缺的魔法呀!我们国家都快被风系魔法产业垄断了!大街小巷的魔法药铺里,铺天盖地的各种加速药水的秘方!没办法,我们国家的人从骨子里就以天空神为信仰。”
“谢谢公主殿下的夸奖。”
可秋娅觉得身后这个着装怪异的家伙木讷地像是机器人。
“塔亚斯没有你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屈才了!这次旅程结束以后,要不你就留在塔亚斯吧?”
他不说话。
“怎么又不理我啦!”
“我不能留在塔亚斯。”
回答简单粗暴。
“你不是无家可归吗?你甚至跟我说过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
“我没有家这个概念,不是没有家,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塔亚斯,但是我有效忠的主人,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事到如今,主人并没有要求我留在哪个地方,我这次带您出境,是遵照我主人的命令。”
“你主人的命令?”,可秋娅忽然疑惑,“是我让你带我离开塔亚斯的!怎么成了你主人的命令?”
“主人要求我把您带到指定的地方,也是您乘坐的这艘飞空艇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哈?你主人是谁?”
“皇家骑士,圣教十字骑士团团长夏·卡斯。”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目的地是哪里?”
“雨恩市。”
可秋娅当即觉得大脑嗡的一下。
雨恩市是瑞恩帝国的王都,也是瑞恩境内最大的、最繁华的都城,雨恩市号称皇家骑士之都,皇家骑士是专门守护国王和教皇等贵族最上层个体而存在的,他们配备有全国最为精良的武器装备,以光明神为为信仰,这里遍布着各色各样装备齐全的骑士商店,身为皇家骑士的顾客在这里拥有绝对的购物优惠及拍卖商品的特权。
“夏·卡斯一定要把我带到那里去吗?”
“我不知道。”
可秋娅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眼前这个着装怪异的矮个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任人差遣的傻子一样呆板。
可秋娅变得严肃起来:“你老实交代清楚!夏·卡斯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有什么资格强制改变我的航线?你不是说这趟航班是去往瑞恩的吗?”
“是去往瑞恩没错,但不是您想要抵达的目的地。”
“我不知道,抱歉。”
“那你!那你!知道个什么啊?”
可秋娅用脚轻轻地踹他,差点被几乎拖地的礼服裙绊倒,他手中握着的权杖顺势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去通知这艘飞空艇驾驶室的工作人员,一定要在莫谷特平原的拉若维尔利芙镇降落!”
对面无动于衷,可秋娅恼火地简直要七窍冒烟。
这件事没办法答应,可秋娅乘坐的不是私人性质的飞空艇,而是一个航班,有很多游客的正常运营的航班,不是以她私人意志为主导的,她平常当贵国公主当惯了,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民主制度治国的国家里,民主到底意味着什么。
拉若维尔利芙镇是瑞恩帝国北部广袤平原中的一座面积不大的小镇,这里却有着极为富足的宠物产业,得力于莫谷特平原得天独厚的野生环境优势,各种各样的史莱姆、姿态各异的人形妖精、千奇百怪的小型动物应有尽有。可秋娅自小就听说这个盛行宠物产业的母大陆上的小镇,一直心驰向往,她这次来母大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拉若维尔利芙镇亲眼看看,买一个比较稀罕品种的宠物带回家饲养,最好是没见过品种的史莱姆。
一段过往的记忆浮现在可秋娅的脑海中。
“玩、玩、玩!天天就知道瞎玩,瞧你那一脸泥巴!哪里有个贵国公主的架子?艾纳家族传承千年的荣光,在你这一代就被传承成这副模样了。”
“我去捉史莱姆了!和小安一起去的,那个史莱姆太滑了,我没拿住,然后跟着史莱姆一起跌到泥塘里了。”
“少女,你有梦想吗?”
“梦想?有啊,我的梦想,就是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快快乐乐地捉史莱姆!”
“除此以外呢?”
“呃,那就捉大史莱姆?”
“你那脑子简直就跟史莱姆的智商差不多吧?可你这仙女般的长相,真是德不配位啊,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弄成这副样子,就把你送去佣兵酒吧供人消遣!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人间疾苦!”
“嘛,哥哥真是的!”
佣兵酒吧,是全世界范围内流行的一种公共场所的叫法,是专门服务于靠领取日常任务报酬维持生计佣兵的喝酒娱乐的场所,说好听点叫佣兵酒吧,不好听点叫妓院。佣兵本质上是一种私人性质的,不隶属于任何组织的民间武装分子,以冒险领取报酬为业,他们可以是任意一种社会职业,也可以没有社会职业,佣兵酒吧内鱼龙混杂,有资质平平的社会底层人,也有花钱如流水的花花公子。艾纳·可秋娅出身高贵,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从来没有去过任何一家佣兵酒吧。
可秋娅最喜欢史莱姆这种简单又可爱的萌物,她曾经多次提到自己的梦想是让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快快乐乐地捉史莱姆,大人们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史莱姆这种宠物,却不理解她潜在的内心渴望,那就是让全世界的人都不再饱受战乱之苦,从而能快快乐乐地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可秋娅继续欣赏窗外的景色,镜头像是一支箭矢似的,以极速飞跃天空,延伸到了远在北海另一边的母大陆。
雨恩市,皇家骑士之圣教十字骑士团营地。
一个留着黑色头发,蓬头垢面,一副流浪汉模样的少年被位居两侧全副武装的两名士兵用长枪摆成交叉状,挡住了去路。
“站住!你是谁?”
少年双手叉腰,一副狂妄自得的姿态:“你问我是谁?知道玛奇亚魔法国的天才魔法师红水晶·伐尔克里山脉·西西吗?我是他老弟儿!识相不?”
两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
“不行,没有圣教十字骑士团长夏·卡斯大人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入!这里是王都,小孩子别在这里胡闹!”
“对,别胡闹了,你知道皇家骑士是干什么的吗?就算是西西本人来了,也得按照规矩办事,你还是快快离开吧。”另一个士兵附和说。
“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需要报告夏·卡斯!”
太阳高照,两名士兵穿着沉重的锁子甲,头戴包住半个脑袋的钢盔,本来就热得烦闷,心情不大好,他们不过是为了拿点辛苦钱,今天竟然碰见这么一个寻衅滋事的黄毛小子,他们为了不违抗军令,坚决阻拦少年继续前进,就在两名士兵快要被火上浇油的时候,少年竟然一溜烟转头跑了。
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伸手指:“你给我等着啊!等我哥来了,看怎么收拾你们两个杂碎!听说过古代圣水么?告诉你们,我哥年轻时喝过古代圣水!怎么样?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吧?现在求饶还不晚,等我哥真的来了,皇家骑士算个屁?夏·卡斯都救不了你们,我哥能杀人不见血地把你们这两个蠢货原地压成肉饼!”
少年骂骂咧咧地跑了,两名士兵继续站岗,但是他们格外地注意到一件事,就是这个少年竟然知道关于古代圣水的信息,古代圣水这种东西算得上是全世界有强军之梦者最梦寐以求的梦想了。
那是一种只能在人体之中才能产生效果的,奇异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