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觉醒了异能?”在螺纹钢刺穿镰足蚁前肢的时候,昭昭感受到了一股炽热的能量从莫寻身上传来,但也只有那一瞬间,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这个让他自生自灭的决定,说不定是正确的呢?
……
运气吗,居然真的成功了。
莫寻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攻击更多是一种搏命的赌注,如果说失败了,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是镰足蚁的镰刀,而是被砍成两段的他。
“吱吱吱吱!”镰足蚁呆傻了一会儿,而后口器疯狂地抽动起来,发出聒噪难耐的尖啸。
这家伙很痛!
莫寻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双手高高举起螺纹钢,使出最大的力气劈向了镰足蚁的脑袋。
这次攻击却没有奏效,在清脆的撞击声后,莫寻只感觉虎口被震得生疼,而镰足蚁的脑袋上连划痕都没有留下。
莫寻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在他折断了镰刀后就消失不见。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他斩不断的东西,就好像自己就是燃烧的烈焰,好像拥有不可置疑的力量。
而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普通人,只应该在最低等的灾异面前抱头鼠窜的普通人。
镰足蚁感受到了头部传来的撞击,用右前肢镰刀的刀背把上窜下跳的人类推开。莫寻闪躲不及,又一次被击飞出去。
这一次,莫寻连咳血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死了一样被嵌到了墙体里面,只有一双眼睛还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盯着镰足蚁越来越近的身影。
看来这三个月是过不完了,谁想得到这个三个月内的死亡预言会在第二天就应验呢?
只可惜,还有些事情没去做……
最后的想法居然是遗憾,这辈子还真是失败透顶了。
邦!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尽管不疼,镰足蚁还是回过头去看了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搅它的局。
而老刘看到这个怪物转身看向自己时,腿肚子不住地打颤,摔倒在地,手里的铁锤也滚落到了地上。
“我蠢到家了我蠢到家了我回来干什么我回来干什么……”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五官因恐惧而扭曲得不成样子,那把是想往后爬,手脚也颤抖着使不上劲。
“刘大哥!”莫寻瞪大了眼睛,他清楚老刘比自己还弱小许多,在镰足蚁面前只有被虐杀的份。
“靠,靠,小寻!你以后要给我上坟,你给我记住!”老刘带着哭腔吼叫道。
镰足蚁怒不可遏,为什么今天的人类都像是疯了一样,偏偏不肯乖乖死掉,这个本来已经跑掉的人类现在又回来敲了自己一下,还害怕得无以复加,他到底求啥?就为了敲这一下吗?
它决定先宰掉这个搅局的家伙。
深褐色的刀刃高高举起,一闪一闪地反射着阳光。
昭昭的身上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莫寻感觉先前那种炽热的感觉又开始在体内升腾起来。
刀刃开始落下。
瓦尔哈拉的光芒在老刘身上浮现。
炽热的冲动将莫寻从墙中扯了出来。
“刘大哥!”
叮。
金属相击的声音。
一个身影挡住了镰足蚁砍向老刘的镰刀。
“蜀东市赈灾司,一级除灾者,李胜。”阻拦下攻击的男人右手摸向后腰,拔出第二柄短刀,斩断了镰足蚁的镰刀,“已经与讨伐目标接触,立刻完成除灾行动。”
镰刀坠地的瞬间,李胜轻咬嘴唇。
“疾!”
两道刀光拉过,他已经站在了镰足蚁身后,而镰足蚁的头在空中转了两圈,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胜转了两个漂亮的刀花,甩掉了粘在刀上的血,然后将双刀插回刀鞘中。
简洁,凌厉,漂亮。这就是一级除灾者对兵卒级灾异的碾压式战斗。
莫寻体内那股炽热一下冷却了下去,立刻趴倒在了地上,再无力说话。
李胜蹲下看了看莫寻,皱起了眉头。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活着,苦了他了。”他按了一下别在耳边的耳麦,“白浅,搞快点,这年轻人快挂了。”
“快挂了?你是说,你是说小寻要死了吗?”老刘还站不起来,于是跪在地上爬了过来,“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老刘把头磕得震天响,李胜脸上绷不住一点,怎么搞得好像是自己在欺压百姓呢。
“别这样,我也只是战斗员,不是治疗师,我已经叫了治疗师了。”李胜相当难办,要是现在这个样子被同僚看到了,指不定被嘲笑成什么样子。他赶紧把老刘扶了起来。
“你是报案的那个?”李胜问。
“是,是我。请你救救他,救救他吧,那个怪物一直在跟小寻打架,小寻要被打死了!”老刘语无伦次。
一辆警车拉着笛一路开进了工地,在几人面前停稳后,下来一位穿着和李胜相同制服的白发女子。她径直走到了趴在地上的莫寻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背上,眯起双眼。
“怎样?”李胜看到她睁开眼睛,就知道第一次初步检查已经完成了。
而女人摇了摇头:“情况很不好,内脏都有程度不同的损伤,可能是被很大的外力冲击导致的,肋骨也断了两根,别的较小的损伤更多。”
李胜打了个寒战,接下来的治疗里,莫寻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痛苦。
“听着,我知道你现在说不出话,也不用回答我。我是白浅,蜀东市赈灾司一级除灾者,也是治疗师,接下来会对你进行治疗,过程会非常痛苦,比你挨打的时候更疼,准备好了就哼哼一声。”白浅对着莫寻说。
而莫寻的脸还埋在地里,哼哼了一声表示准备好了。
白浅的手上浮现出乳白色的柔和光点,而手掌和莫寻的身体相接触的时候,光点从她的手上离去,融入了莫寻的身体。
治疗类的异能说是种类繁多,其实不过是表现形式不同,其本质上大多是魔力的一种让渡,并且指定为身体恢复的效果。而相对于传统医学来讲,治疗师的存在就是把诊断、手术、服药、康复、复健等等一系列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的繁杂流程暴力地压缩到了极短的时间之内,可以说是对传统医学的一种毁灭性打击,不过正因治疗师数量稀少,哪怕是再低级的异能,他们也会被各种医院、诊所出重金招揽,担任他们的王牌。
这时,像白浅这样愿意拿着相对较低的薪酬,冒着比别人大了不知多少的风险,来担任除灾者的治疗师就显得难能可贵。
话虽如此,莫寻还是在拼命咬着牙忍耐痛苦。白浅的警告让他做了些准备,但很显然,准备并不充分,像是被攻击的痛感和伤口愈合的痛感同时叠加在他的身上,的确绝非常人可以忍受的痛苦。
李胜看着身子抽搐的莫寻,心里有些讶异:白浅的异能在治疗类异能中属于比较低级的,不但没有止痛的效果,还会将各种治疗流程中的疼痛叠加在被治疗者的身体上。他很清楚这有多疼,因为自己也被白浅治疗过,所以他不由得对这个咬着牙的年轻人生出一丝佩服的情感。
不多时,白浅收回了手,莫寻身上的伤口全都完全愈合,只是疼痛带来的汗水把他的衣服浸透了。
“好了,你已经康复了。我的治疗很差,请你见谅。”白浅站起来,拍了拍自己靴子上的灰尘。
莫寻爬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伤势确实都已消失不见。
“防灾减灾手册上说,像镰足蚁这样的群居性灾异应该是存在巢穴的,而且至少有三只尉官级和一只统领级灾异作为首领……”莫寻搜索着脑海里的知识,在镰足蚁被干掉之后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的他终于有力气提醒这两个除灾者。
“不必担心,我们知道。”李胜摆摆手,“像我这样的小兵用来干掉到处乱窜的漏网之鱼,至于他们的老大,我们也有主帅去料理。”
话音刚落,像是呼应李胜的说辞一样,六个身影接连落到了身边,很显然,他们身上的气场比李胜强横了不知多少,而满身来不及清洗的血迹给他们带来了非比寻常的压迫感。
为首一人的制服比其他人更加华丽一些,哪怕沾染了血迹,也掩不去他的神采。
蜀东市赈灾司,精锐行动组组长,三级除灾者,孟旺。只要看过新闻,就不会不知道他的威名,据说十多年前那场席卷整个蜀东市的可怕火灾就是在他的活跃下才逐步平息的。
而莫寻的父母曾经也是精锐行动组的成员。
“是吗?”莫寻的眼神冷了下来,“真不错,那我先回去了。”
昭昭这个时候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里有一些相当不得了的爆炸性八卦,但是更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插一脚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于是她决定沉默地跟在莫寻身后。
“小寻,先别走……”孟旺朝着莫寻的背影伸出了手,但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又缓缓放了下去,目送着莫寻和昭昭一前一后离开了工地。
“组长,需要带回来吗?”一个二级除灾者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藏匿不住的阴冷杀意。
“不用,”孟旺叹气,“我对他有亏欠。”
“而且我不觉得你打得过他旁边那个小姑娘。收队吧。”
……
“你认识那个大叔?”走出工地后,昭昭终于忍不住问道。
莫寻的脸色很难看:“对。”
“关系不好哦?”
“不至于。”莫寻说,“孟叔人挺好的,也很强,只是我自己过不去那道坎。”
昭昭不再说话,只是在自己脑子里构想了一种又一种荒诞离奇的故事情节。
莫寻看着昭昭,心知肚明这家伙肯定没寻思什么正经的东西,但也没心情去管她。他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玉手镯。
“你说学院会包食宿,不收费,还有奖学金,对吧?”莫寻突然问道。
“对啊,你确认好几次了,不然我怎么说你没必要来结工资呢。”昭昭无奈道。
“现在我要回婆婆那边,拿上行李。”
“早就知道你要这要那的,帮你收好了。”
收好了?莫寻看向昭昭,她两手空空,分明什么都没拿。
“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突破我世界观的东西就尽管说吧。”他已经不想再刺激自己的脑细胞来玩猜谜了。
昭昭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你想谈恋爱?”
乓!昭昭的拳头砸在了莫寻的脑袋上。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气呼呼地说。
莫寻揉着自己的脑袋,观察起了那枚戒指。它的做工很是精巧,单凭肉眼分辨不出来其材质,但衔剑之鹰的花纹蜿蜒于其间,阴阳雕兼有,层次感倒也算得上明显。毫无疑问,这是个学院出品的稀罕玩意。
“不会是什么老套的空间戒指吧?”
昭昭心念微动,莫寻的那张邀请函从戒指里飞了出来,砸在了他脸上。
“真是抱歉啊,让你猜到了。”昭昭没好气地说。然后,她抓着莫寻的手指,按到了邀请函上的火漆盖戳上。
眩目的金光从盖戳上放射出来,紧接着,那团火漆急剧变形,如同液体一般顺着莫寻的手指攀爬而上,而后在他的右手食指处环绕,纠缠,凝实。
一枚戒指,和昭昭手上的那一枚如出一辙的戒指,在他手上出现了。
“这是学院送给新生的礼物,再接触到你的手指的时候就跟你完成了绑定,别人都用不了。偷着乐吧,空间系的装备随便哪件都算得上价值连城,这个是免费的。至于名字,它没有啥固定的统一名称,我一般叫它格纳库。”昭昭说。
“为啥叫格纳库?”莫寻问。
“因为听起来很帅。”
莫寻服气了,就不该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回答。
“试试吧,只要你脑子里想,格纳库就会给你回应。”昭昭开始给他介绍用法。
莫寻想了想,决定试一试。
“看看有什么东西。”
他感觉四周升起淡蓝色的光辉,好像是不存在于此的另一片世界以奇妙的方式和现实相重叠,本应冲突的地方借着巧妙地空间错位避开,莫寻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哪里是现实,哪里又是格纳库内部空间的投影。
“好奇妙的感觉。”莫寻回头,却看到昭昭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的衣物、洗漱用品之类的物件从她的格纳库里扔出来。
“收纳。”
心念微动,莫寻的衣服还没掉到地上,就被他的格纳库吸入,本来多种多样的色彩,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淡蓝色的虚影。
“不错啊,一下就学会了。”昭昭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好,准备走吧。”
“还有件事没做,等我一下吧,不会要很久的。”莫寻收纳好了各类物件,淡蓝色的光辉从他眼中褪去,那些虚影也从他眼前消失。
……
咚咚咚。
吱呀——
“谁呀?”王婆婆推开生锈的铁门,外面却空无一人。
是恶作剧吗?她这样想着,准备把门关上。
而一个塑料袋卡住了门。
王婆婆把那个袋子捡起来,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现金和一张字条,字条上面的字写得大大的。
“婆婆,我走啦,这些钱是我的房租,你要照顾好自己,遇上困难可以去找包工头老刘帮忙。”
王婆婆费力地看完这句话,无力地靠在铁门上。
“走啦,都不见老太婆最后一面呐……”
……
“你都到了门口了,为什么不亲自说拜拜呢?”女孩疑惑地问。
男孩的手撑在舷窗上,看着外面的云彩。
“我怕啊,我怕我不敢说拜拜,我怕我舍不得走了。”
声音很坚硬,但是女孩看到舷窗上倒映的男孩的脸,已经有几颗泪珠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