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感觉把自己的脸丢光了。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出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应该说希为什么要把测试结果说的那么大声，自己站在门口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才会闹出这么个乌龙。
对，责任不在我身上！
“非常抱歉。”在经过激烈的思想准备之后，莫寻非常果断地鞠了个躬。
“噗哈哈哈！”
希一脸无奈，南觅似绷非绷，昭昭倒是真性情，一点都不掩饰地嘲笑起来。
“怎么了，还有人欺负你吗？还是被谁威胁了？希姐，这家伙是在嘲笑你们测试中心安保工作不到位啊哈哈哈哈！”昭昭笑得肚子疼，“要不我收你当小弟吧，保管没人敢动你一根毛。”
莫寻还弓着身子，但他的表情十分扭曲，非常想狠狠地给这个小鬼来一拳。
像是笑累了，昭昭终于直起了身子。
“新生莫寻，接下来是针对你的单独测试。”希扶了扶额角，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特殊的新生会是个活宝，出于主管的身份，她还得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现在憋的难受得很。
“昭昭，南觅，现在你们的宿舍分配应该也差不多发到你们的个人终端上了，自己去收拾行李吧。”希挥了挥手。
南觅心念微动，一部手机从戒指中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最近的信息中包含了他的宿舍信息以及学校的详细地图。他道了声谢，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经过莫寻身边时，他轻轻拍了拍莫寻的肩膀。
“加油。”像是悄悄话一样，南觅压着自己的音量给了莫寻一句鼓励。
昭昭却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不走？”希问她。
“为什么要走？”昭昭反问道，“比起去收拾东西，我觉得看热闹更有意思些。他都偷听了我的测试结果，我也来听听他的，不过分吧？或者你再想想保密条例，要是有不允许的，我现在就走咯。”
希想了想，确实没有涉及非觉醒者测试的保密条例。
实际上，测试结果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学院内的风气向来提倡自由竞争的，测试结果作为公开信息，既可以作为一个供后进者定为目标的标杆，又能够作为学生们内部竞争的参照，就算脱离了学生竞争的范畴，这个结果也能够更好地帮助学生们进行关于未来发展的规划。
“不过还是要尊重个人意愿。莫寻同学，你的意见呢？”希问。
“我没意见。我能说什么。”莫寻无奈。
……
非觉醒者的测试主要是以谈话的方式进行，而谈话的发起方需要是一名拥有探查类异能的觉醒者。很幸运，希拥有二级强度的探查类异能，“坦诚相待”，以自己必须说真话为限制，迫使另一方在谈话中只有沉默和坦诚两种选择。这个异能没有一丁点的战斗能力，却非常适合情报官的位置。
“莫寻同学，你是否有拥有异能的亲属？如果有，请尽可能详细地介绍亲属关系及对方的异能。”希问。
“……有。我的父母都是除灾者，但是我不清楚他们的异能。”莫寻沉默了一会儿。
“好的。下一个问题，你对灾异是否有清楚的认知？”
“有一些，大概是从防灾减灾手册上看的，知道兵卒级、尉官级和统领级，听说还有更高级的灾异，但是那些我就不清楚了。”
希手里拿着纸笔，刷刷地写着，昭昭就站在一旁不停地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楚希写的是些什么。
“嗯，接下来就是，你是否直接和灾异接触过？如有，请简单描述一下场景。”
莫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那只镰足蚁张牙舞爪的样子当然还留在他的心里。
“请你回答。”希看出了莫寻的踌躇，冷漠地出声。
“接触过，那是一只镰足蚁，遭遇的时候昭昭也在场。我差点被它打死，但是最后被一位除灾者救下来了。”莫寻如实回答。
“好……等下，你跟镰足蚁发生过遭遇，而且没被打死？”希正要继续写，突然意识到不对，莫寻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跟一个灾异发生过冲突，而且活了下来，这对她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不但没死，他还卸了镰足蚁的一只前肢呢。”昭昭插话。
“怪不得会被招揽，说不定这家伙真有些不凡。”希自言自语，“行，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有过觉醒的迹象？”
莫寻正想说没有，却发现嘴像是被钳住一样，吐不出半个字。他试图改口说有，却依然无法说话。
“为什么沉默？”希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可能不清楚什么是觉醒迹象。”昭昭又插嘴了，“希姐，你的异能有个缺点对吧？就是对方的回答既不能违背事实，也不能违背认知。如果说他不知道什么叫觉醒迹象，又确实发生过，就说不了话了。”
“你倒是记得清楚。怎么，你知道？”希问。
“他跟镰足蚁干架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身上有相当不得了的动静，不过还没有完全爆发，就被一个除灾者打断了。”昭昭掰着手指头，“两回。第一次出动静的时候，他把镰足蚁的前肢折断了，第二次就没干出什么业绩了。”
合着当时你就一直在看戏吗！莫寻想抓着昭昭的衣领破口大骂，可是希的异能还在他身上作用，根本说不出话。
希写完最后几行字，撤回了异能，莫寻赶紧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刚才说不出话，连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昭昭看着莫寻的狼狈样子，嘿嘿笑起来：“希姐，说不定你的异能也是个可怕的杀招啊。”
希将刚刚写完的记录纸接入了总控室系统，很快，系统就已经把莫寻的信息记录在案。
“怎么个结果？”昭昭好奇地凑上去看。
“强身体素质，拥有觉醒者血脉，有与灾异战斗的经验，有异能觉醒迹象。判定结果：高觉醒可能个体，推荐培养方向为战斗员。”
显示屏上缓缓打出简短的测定结果。
“战斗员？”莫寻感觉天都塌了，这是要让他一个连兵卒级的镰足蚁都打不过的人去正面跟灾异干架，这就是让他去送死啊。
“我是不是被拐来了什么杀人卖器官的地方……”莫寻有些绝望，现在就是想跑都来不及了。
昭昭倒是毫不惊讶，她近距离感受过莫寻即将觉醒时的那种强烈的炽热感。
“看来这系统对你的期待还挺高的。”半晌，她指点江山一样评价道。
“新生莫寻，你的数据录入完成，应该也差不多收到信息了，自己看看吧。”希敬业地走着流程。
莫寻模仿着南觅的动作，心念微动，手机就从格纳库中转移到了自己手里。
“我看看这个倒霉蛋跟谁一起住。”昭昭粗鲁地凑上来一起查看信息。
然后，俩人都呆若木鸡。
“那个，希小姐，学院的宿舍不是男女分寝的吗？”许久，莫寻颤巍巍地问。
希的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不是哦，你就好好享受之后的日子吧。”
双人寝，寝室成员：莫寻、昭昭。
……
不满归不满，两人还是只能先接受结果，大不了之后去申请调换宿舍得了。
“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吗，怎么什么破事都让我碰上了？”莫寻抱怨着。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还想抱怨呢，跟谁当室友不好，偏偏是你……唉。”昭昭用一个极为深长的叹息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莫寻很想跟昭昭唇枪舌剑酣战一番，但思前想后，考虑到自己可能会被当做路边一条一脚踹死，于是决定沉默是金以和为贵。
昭昭也不再主动挑刺，只是长吁短叹着走着。
走过一个广场时，一个裹着破布坐在街边的老乞丐叫住了二人。
“新生吗？来，过来，你们。”老乞丐格格笑了起来，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哈？学院里哪来的乞丐？保卫部干什么吃的？”昭昭面目狰狞，感应到老乞丐周身熟悉的波动时却一下缩了回去。
她拍了拍莫寻：“那啥，我想起我有点事，先走了哈。”
话音刚落，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什么毛病？”莫寻嘟哝了一句，然后走到了老乞丐身边，“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老乞丐的面目被隐藏在破布的阴影之下，只有一对金黄的瞳孔炯炯有神，自阴影中盯着莫寻的脸。
“小子，我问你，你知道撒诺法尔吗？”老乞丐问。
“学院的校长，谁不知道啊。”莫寻有点奇怪。
“错！”老乞丐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才坐着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这个老人身形魁梧，个子高大，比莫寻还要高一头。
“撒诺法尔，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男人中的统治者，男人之主，男人的终结者！人类除灾者史上永垂不朽的巅峰！”老乞丐情绪激动地说了一长串像是什么定型文一样的台词。
“他是不是巅峰我不知道，你大概是个癫疯。”莫寻吐槽了一句，“所以，老先生，你让我过来就是想让我听你歌颂校长？”
“并非歌颂。”老乞丐摆摆手，“只是陈述。”
莫寻汗颜，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非常成功地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他拔腿欲走，老乞丐却又出声叫住了他。
“小子，你是非觉醒者，对吧？你就不想觉醒吗？”
莫寻定在了原地。
“想。不管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还是为了没做完的事，或者是为了融入这里，我想。”他说。
老乞丐点了点头：“挺好，至少还没昏头。”
“你能帮我？”莫寻看着对方的金黄双眸。
老乞丐摇了摇头：“不行。不过虽然我不能直接帮助你觉醒，却知道怎么进行引导。”
“请您帮帮我！”莫寻的声音带着急切。
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一阵风尘突然在他周身席卷起来，遮蔽了莫寻的视线。
待风尘散去，老乞丐已换了一副面孔。
破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极为华贵的礼服，红与黑的色彩搭配均以高档布料缝制而成，装饰品不多，却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衣领上。他的肩头环绕着一圈动物的毛皮，很显然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而老乞丐的脸棱角分明，即便有些沧桑却依然布满肌肉，看不出半点衰老之人的疲态。他的头发和胡子精心打理过，发胶之类的养护用品必然没有少用，头发看起来极为柔顺，胡子则有棱有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胸处的一枚衔剑之鹰纹章，远比此前所见过的那些更为华丽和复杂。
“小子，你看我像谁啊？”老乞丐微微一笑。
莫寻吞咽下一口口水，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昭昭要跑掉了。
“校长，撒诺法尔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