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很抓紧时间了。
很难想象,难道你有见过在一个重伤病号刚醒过来就跑过来搞采访的神人吗?
你现在见到了。
别说莫寻不想说话,就是他想回答问题,也没什么力气说话。
然后,他就看到克里斯汀娜手上泛起了乳白色的光点。
得,忘了这老师也是个治疗类。
随着光点进入身体,莫寻感觉到体能开始迅速地恢复,这种感觉对他来讲也不算太过陌生了。很快,身体的基本机能已经恢复了。
他无奈地坐起来,叹了口气,这下想靠装病来混过去也不行了。
“您想问什么?”
“我想让你先初步描述一下你的异能。”克里斯汀娜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直接去测试中心测一测不就好了?再怎么也比自己的描述准确吧。”
“希主任出差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校长要求等她回来了再安排你和南觅去重新测试。”克里斯汀娜流利地说完,好像提前演练过了似的,“掌握学生的信息是授课的必要,所以请你向我描述你的异能。”
莫寻叹了口气,看来这是有备而来。
“类型大概是赋予类,效果是给我接触到的外物赋予上锋利和燃烧的特性。至于名字……”
莫寻一下子卡住了。
焚焰百锻。
这样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像是在告知他自己的名号。
焚焰百锻。
王将手执锻锤,以金色火焰淬炼他的臣民,让臣民锋锐无匹,让臣民永燃烈焰。
焚焰百锻。
王的名号是震耳欲聋的,王的指令是不容忤逆的,王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他是王,他所在便是王的御座,他脚下便是王的国土。
“……焚焰百锻,这是它的名字。”莫寻回答。
克里斯汀娜皱了皱眉。
焚焰二字,她有印象,那是暴君级灾异,焚烬暴君的能力。不过,根据目击报告,焚烬暴君的火是殷红如血的色彩,和莫寻的金色火焰相去甚远,更何况那个暴君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确认斩杀,两者大抵不会有什么瓜葛。
“好,那就这样,祝你早日康复。”
克里斯汀娜快速地记下了莫寻的描述,随后便离开了病房。
“吓我一跳,她怎么来了?”听到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莫寻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盯住了南觅。
南觅对着他摇了摇手机:“我报的信,怎样,及时吧?”
莫寻真想把他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撕下来。
“莫寻,你,你还好吗?”夏豆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南觅身边。
“嗯,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异能给我治疗呢,我没想明白。”
“因为你晕过去了啊。”南觅回答,“如果在你昏迷的时候直接使用异能治疗的话,你的脑子适应不了身体的康复,它对你的身体的印象还停留在重伤的状态,两者不同步,你需要的适应时间就会大大延长。”
莫寻“哦”了一声,又躺回了床上。
“喂,你就不跟我说点啥吗?”
昭昭被莫寻刻意晾在一边,现在果然不满地叫嚷了起来。
“说啥?我还等着你给我道歉呢,下手这么狠,我差点死了啊。”莫寻头都不抬。
“我不是说了会把你往死里打吗,你自己没做好准备,难道还能赖到我身上?”
“谁知道你来真的啊?你真不怕把我打死啊?”不说还好,昭昭这话一出口,莫寻立刻跳了起来,怒目圆睁,尽管现在恢复了伤势,当时被殴打的疼痛简直难以描述。
“我,我没想到你那么不经打……”昭昭竟然扭捏起来,然后口气又变得凶狠,“不对,你不活下来了吗,那结果是好的不就完了?你还给我打伤了呢!”
莫寻完全没想到这女人能这么不要脸,气得一下子噎住了,一时竟想不到如何反驳,只能站在床上张牙舞爪。
南觅朝夏豆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悄悄溜走,把病房留给这俩人吵架用。
……
校长办公室。
这里空间广阔,却相当阴暗,每一面落地窗都被进行过专门的防窥视处理,从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也被无限地削弱,整个房间内的光源几乎都来自于那张巨大办公桌上点燃的烛台。
不但环境阴暗,连装潢都极具暗黑风格,大多是黑色和暗红色的装饰。
倒不是有什么深刻含义或者埋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只是撒诺法尔觉得这样很帅。
帕瑟罗斯站在衣架上,不时挠着自己的羽毛。
撒诺法尔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的学院,而办公室内的暗红色沙发上,正坐着一个袒露着胸膛的壮汉。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才刚回来几天,你就跑过来了。”撒诺法尔的眼睛看着竞技场,那边正在清理被玻璃化的沙子,现在正处于封锁状态。
“那女娃的成长已经超出你的想象了吧?”壮汉嘿嘿笑道,“要我说,你就该把她交给我,我肯定能带得比你好。”
撒诺法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破。如果你就为这点事就跑过来,我可不给你包返程的机票。”
“别呀老哥,你知道我有多穷,为了来这一趟我还是去借钱凑的费用呢。”被称为不破的壮汉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来,我可没忘了你,这备着烟呢。”
撒诺法尔白了他一眼:“我不抽烟!还有,你要是敢在这抽,我就把你从这扔出去!”
不破嘴里已经叼起了一支香烟,这下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他干脆就这样含在嘴里。“你干嘛不开灯啊,不嫌瘆得慌吗?”
撒诺法尔打了个响指,帕瑟罗斯用爪子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一个把手,天花板上的灯泡一一打开,把整间办公室照得透亮。
“这不对了嘛,亮堂点儿好。”不破拍了拍手,他随意地穿着脏兮兮的衬衫,胸肌极其夸张,身上的毛发没什么打理的痕迹,乱糟糟的。本来已经算得上魁梧的撒诺法尔在他身边竟然显得有些瘦小。
“跟个流浪汉似的,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你也是‘壁垒’。”撒诺法尔夸张地捏了捏鼻子。
“咱哥几个谁不是知根知底的?老不正经。”不破笑了笑,“我说,那女娃的庇护类在你手上成不了啥气候吧,不如交给我,我保管给她练成新的‘壁垒’。”
“有人把她的防御破了。”撒诺法尔说。
“稀奇啊,她也跑去玩越级挑战那一套了?”不破饶有兴趣地回答。
“是越级挑战,不过,昭昭是被挑战的那个。”
“哦呀,她不应该是同级内无敌吗,怎么还有比她弱的能破防呢?咋,碰上啥诅咒类的机制怪了?”
“机制肯定是机制,不过不是诅咒类。”撒诺法尔摸着胡子,“是个赋予类的小子。”
不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赋予类?多久没见过的苗子了,这个你得给我,可不能让若水那个臭娘们儿拐跑了。”
“我真想给你一拳,你们都把我的学院当成收徒的人才市场了?我跟你讲,你们谁都甭想从我这抢走一个好苗子!”撒诺法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破的要求。
不破耸了耸肩,把撒诺法尔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不闹了,你去收拾的那个灾潮,是咋样的?”不破收起了轻浮的表情,认真地询问道。
“统领级已经泛滥,甚至出现了扎堆的将帅级。”撒诺法尔面色凝重,“我赶到的时候,那边的赈灾司已经死伤惨重,我估计没个十年恢复不了。”
“你这边生源供应跟得上吗?”不破沉默了一会,问道。
“不够,只能我们自己多出出差了。”撒诺法尔回答,“对了,那个赋予类的小子,身上带着个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
“‘王’的死亡预言。”
不破的瞳孔猛地一缩,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王”又出现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哪怕气息极其微弱,那种恐惧感,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撒诺法尔其实根本没有直接跟“王”交手过,只是当年“壁垒”的几位强者联手围剿一个暴君的时候,“王”降临到了战场上。
它不发一语,没有进行任何攻击,就连身影都与他们相隔甚远,看不真切。它只是远远地释放了自己的气息,便轻易地覆盖了整片战场,然后,几位“壁垒”都感受到绝望的窒息感。
正因为他们都是至强者,才能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令人望而胆寒的实力上的鸿沟。不需要什么战术,不需要什么武艺,“王”只需要不加任何修饰地碾压过来,他们都会毫无光彩地死去。
随后,“王”取走了那名已经被他们逼入绝境的暴君的性命,便消失不见。
“预言是什么?”不破收回思绪,定了定神。
“那个孩子会在三个月内死去。”撒诺法尔说。
“把他交给我。”不破又一次提出了要求,但这次他神色严肃,没有半点轻浮,“你知道我可以把所有人保护的很好。”
“跟着你去要饭?还是跟着你去满世界失联?”撒诺法尔嘲讽道,“到时候他会留在学院里,如果你真上心,到时候你也过来不就好了?”
未点燃的烟头颤抖着,不破欲言又止,重新坐回了沙发里。
“那孩子叫什么?跟我说说他。”许久,不破问道。
“莫寻。”撒诺法尔也走到办公桌边,坐进了他的皮革椅子里,“焚烬之灾事件中,他的父母作为除灾者牺牲了,他是当时众多的灾害遗孤之一。”
“等等,焚烬之灾?你是说那个没能回收到暴君遗产的那次?”
“对,唐突出现,袭击了居住区之后被迅速剿杀,几乎毁灭了整个蜀东市赈灾司编制的焚烬暴君,而它死后,我们没能找到它的暴君遗产。”
“你不会想说暴君遗产被那个叫莫寻的孩子吸收了吧?你说了他是赋予类的,那个暴君的焚焰可是记录中最凌厉的攻击类啊。”
“猜测而已,我详细对比了这孩子展现出来的能力形态和记录里的焚焰,两者确实相去甚远。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怎么说,死亡预言就说明了那孩子绝对有特别之处。”
不破站了起来。
“三个月,是吧?到时候我也会来学院,见识见识那个所谓的死亡是个什么模样。”不破露出了两排牙齿,向撒诺法尔展示了一个健康的微笑,“试试看,我这个顶级的庇护类到底能不能把他从预言里保下来。”
“保持你的那个破手机有信号,免得给你发消息你听不到。”撒诺法尔提醒。
“记住啦,再会,老哥哥!”
不破推开了门,向外走去。
虽然是个不正经的家伙,但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壁垒”,撒诺法尔长出了一口气。
“等一下。”不破又把脑袋探了进来。
“你要干嘛?”
“包一下返程机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