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说要回蜀东市么？”昭昭问莫寻。
在南明珞的鸿门宴上，莫寻确实这么说了。他看着那样奢侈的社交宴会，不免又想起了王婆婆，毕竟一个月不见，他总还是有些想念的。
“怎么了怎么了，蜀东市还有什么瓜吗？我也想吃一吃。”南觅挤进对话里面，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全然没有了之前和南当勉对峙的气势。
“能有什么瓜，不过是想回去看看之前一直照顾我的长辈而已。”莫寻没好气地推开南觅的脑袋，他的左臂还没接回去，天南市没有给他恢复的条件，“如果我这副样子回去，婆婆肯定担心，还是算了，下次吧。”
“可是，希姐现在就在蜀东市诶。”
“希？”
那个出差了将近一个月的主任居然就在蜀东市？也就是说，被耽搁了好久的测试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希主任出差是干什么去了？”莫寻突然想到这么个问题，他们只知道希出差，却并不知晓具体的原因。
“当面问吧，我也闹不明白。”昭昭说。
“反对。”南觅投反对票，“莫寻还断着手，就算去找了主任也没办法帮他恢复。而且就算要做测试，不在测试中心我们也做不了啊。”
“我也投反对票。”莫寻背了个包，里面装的是他的那截断手。其实他本来想直接装进格纳库的，但是考虑到一段手臂从戒指里跳出来的场景太过诡异，还是决定装在背包里。大不了过安检的时候连着背包一起装进格纳库就好。
夏豆没有表态，脑袋还没转过来呢，到底是去哪她也没有主意。
“非常好，那咱们参照民主原则，谁拳头大听谁的，走吧，出发，目的地是蜀东市！”
莫寻额头上青筋暴跳，南觅整一张流汗黄豆脸。
这位大姐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了些什么？这还是人话吗？
要不是现在大伙都没啥力气，不然高低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黑手！
不过现在拳头最大的是昭昭，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动作，飞起来的就是他们了。
至于夏豆就更是指望不上，二级攻击类打三级庇护类，终究还是很有些难度，不亚于让一个人兵分五路进攻。
昭昭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已经盘算好了，要是有谁敢忤逆她，就狠狠地给他一爆栗，如果是莫寻带头就给他两爆栗，双喜临门。
说一下，可能是习俗不同，这样的我们这边叫出生不叫队友。
学院分配的经费还有不少剩余，原本预备的住宿费啊餐食费啊通勤费是一点没用上，怎么也够他们挥霍了。现在买机票也快的很，加上现在是工作日，航班晚点的固定节目倒是没有上演，独臂的莫寻把不少路人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不多时，几人就已经在天上了。
“有会飞的灾异吗？”莫寻望着外面的云层，突然问道。
“有是有，但不多。”昭昭翻着蜀东市的旅游宣传册，跟天南市的宣传相比，蜀东市的手册堪称寒酸，“你问这个干嘛，想飞起来？”
“并非起飞，我只是在寻思，如果说没有防护的民航客机遇袭该怎么办。”
“有点意思，来天南市的时候你不寻思这些，现在开始叨叨了。”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航班的航线是被严格框定的，所有航线都记录在案，出发地、经过地和目的地的赈灾司要协同行动，保证航线附近的灾异不会危及航班安全。”
莫寻想到了孟叔。孟旺担任蜀东市赈灾司的精锐行动组组长，在莫寻被镰足蚁暴打的时候，孟旺带着行动组剿灭了统领级的灾异。当时的他对统领级灾异的认识还只是防灾减灾手册上的文字介绍，但在和夏偏染化身的赤獠交手之后，他才理解了孟旺究竟有多强大。
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孟旺也无力支撑起在焚烬之灾后千疮百孔的蜀东市赈灾司。蜀东市赈灾司能在人数锐减的情况下仍然和别的地区的赈灾司分庭抗礼，孟旺功不可没。
“除灾者还真是辛苦啊。”莫寻感叹道。
“你就同情吧，等到我们毕业了大多数也会被各地赈灾司招走，到时候就是打工的社畜，五险一金一样没有，大谈特谈责任奉献，阔的时候大鱼大肉，穷的时候吃糠咽菜，到时候看有没有别人来同情你。”昭昭把话说得有些夸张，但除灾者们的待遇确实算不上好，报酬和风险不成正比，许多除灾者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去奋斗的。
“哈哈，等我活到毕业再说吧。”莫寻干笑两声，他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死亡预言究竟是真是假，还有撒诺法尔的保证，但是没底的东西就是没底，悬吊吊的感觉最叫人难受了。
这个时候，空乘推着餐车出来了。
饭菜的香味飘进莫寻的鼻子，肚子闹起了罢工，咕噜噜响着，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两天没吃饭了。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子鹅烧雏鸡，江米酿鸭子，白水煮豆芽，这位乘客，您需要什么？”那名空乘嘴里报着菜名，向莫寻问道。她看出来这个残疾乘客饿坏了，特地走到他旁边。
“这么丰富？来只烧子鹅吧。”莫寻不想表现得太过激动，但是口水不听他的。
“没有。”
“那蒸羊羔？”
“也没有。”
没有你说什么？你练口才还是说相声呢？
“那你这里有什么？”莫寻很生气，但是他要压制好，不能叫昭昭看笑话。
“鱼香肉丝盖饭、黑椒牛柳盖饭，想吃西餐的话也有意面。”
“那你给我一盒鱼香肉丝盖饭吧。”
乘务给他递过来一个餐盒，昭昭要了一份黑椒牛柳。分发着餐食，乘务员往后面走过去了。
行，生气归生气，饭是不能不吃的，不然肚子不答应。
这样想着，莫寻打开了餐盒。
出餐员给这顿飞机餐安排的很好，餐盒内分成了三个部分，左边的鱼香肉丝，右边的番茄炒蛋，中间是颗颗饱满的大米饭。鱼香肉丝的酱汁晶莹剔透，肉丝、木耳丝、胡萝卜丝和葱丝都切的很细，色彩缤纷，煞是好看，香甜的气味钻进鼻腔，实在令人垂涎欲滴。番茄炒蛋也很亮堂，鸡蛋碎的色彩明晰，不像那些劣质快餐那样黯淡，光是看看就叫人胃口大开。
莫寻的怨念在打开餐盒后就远远抛诸脑后。他笨手笨脚地取出勺子，但是少了左手，就连挖出一勺米饭都显得格外困难，无从固定餐盒，他一用力，整个餐盒都跟着勺子乱晃。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搏斗半天还没吃到一口饭，莫寻本来就烦躁得很，昭昭的嘲笑显得分外刺耳。
“你混蛋！你欺负残疾人，我要把你告上衙门，告上衙门！”
莫寻也是昏了头，骂人都口不择言了。
昭昭笑出了眼泪，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眼角。莫寻也是服气，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这家伙可不是这副模样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抽象呢？
唉，简直不是人。
“好啦好啦，你也别跟它死磕，来，我喂你吧。”
喂，喂饭？
莫寻定了定神。
这个女人说要给他喂饭？
嗯，也不是不行，冷静下来看看，她也不是那么难看。如果说管好那张嘴，少做些抽象的行动，昭昭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平心而论，莫寻还没见过比昭昭更好看的女孩子。
那么，也就是说，像是“女主角给受伤的男主角喂食”这样的恶俗情节要在他莫寻身上出现了吗？
再怎么说，莫寻也是个青春期的热血小伙，胡思乱想必然是止不住的，因此他也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
难道说，难道说他莫寻的青春恋爱物语就要出现了？
“来，张开嘴，啊。”昭昭拿过莫寻手里的勺子，从他的餐盒里挖了一勺，米饭粒粒浸润了鱼香肉丝的酱汁，顶上还覆盖着美味菜肴。
香甜的饭菜、温柔的美人。轻柔吐息之间，莫寻都有些飘飘然了。
他顺从地张开了嘴。
“啊卧槽你怎么这么坏！”
莫寻大叫起来。他满心欢喜地等着昭昭给他喂饭，甚至闭上了眼睛，然后这个恶毒的女人抓住这个空档，狠狠地把勺子往莫寻的鼻孔里突刺。
“我要宰了你！我要把你砍断，切开，剁碎！我要杀了你，一千遍！！！”
莫寻从来没有这么红温过。
昭昭笑得直不起腰来，这是她最成功的一次整蛊。
莫寻只觉得自己的鼻孔完全变了形，呼吸道都被狠狠地堵塞，鱼香肉丝的辣味顺着鼻腔直冲大脑，这个痛苦不剧烈，却把他刺得浑身发抖。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防备，这是一次无耻的偷袭！偷袭！
委屈啊，他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请安静些！”
一位乘客终于忍受不了他俩的胡闹，出言制止。
这俩人一惊一乍的动静早就惹得其他人频频侧目，很难相信会有人没素质到这种地步，要不是莫寻的断臂，他们早就脱口大骂了。但是昭昭的恶作剧实在闹得过分了些，他们也受不了了。
莫寻脸皮薄，来不及擦掉溅到脸上的残渣，连忙道歉，整张脸涨得红红的。
昭昭倒是满不在乎，眼睛瞟向窗外，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南觅和夏豆跟他们坐的位置离了很长一段距离，像是故意等着看乐子一样，南觅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人，嘴上的笑容压根就没有消失过。
这个该死的眯眯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生气，莫寻还是决定对南觅发火，嗯，一下飞机就要去骂他。
“行啦行啦，看你那开不起玩笑的样子。好好吃饭吧。”昭昭拿手托着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另一只手在她的那只餐盒上打着转。
说得轻巧，你脸皮厚无所谓，我可是要面子的啊。被你整这么一死出，本来好好的食欲一下子啥都不剩下了，肚子倒是还咕咕叫，可谁还吃得下去？
莫寻脑子里想了一大串话，但是嘴巴一下子笨拙了起来，大概是被气傻了，那么多想法愣是一个词都蹦不出来。
然后，他的嘴巴里被塞进了一口饭。
那一勺香甜，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胃，也一下子按住了他躁动不安的想法。
酸甜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淡淡的辣味。没有什么多余的形容，好吃，镇住了饥饿，这就是莫寻的第一反应，因为他看到的景色让他一下怔住了，忘记了品味这口美味。
“味道怎么样？”
昭昭捏着勺子，看着莫寻呆愣地神色，满脸笑意。
阳光很讲风情，从舷窗外投射进来，擦着昭昭的淡黄色长发，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边缘。太阳本身却没有挤进这狭小的取景框，它隐去自己的存在，给这位古灵精怪的少女披着淡雅的气度，让她用一点点的美占据了少年的满眼。
“评价是一般。”莫寻嘴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