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艾丽卡的公寓中，似乎完全没有被人盯上的样子，一切照常进行着。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公寓的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电视里传来新闻主播的声音。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抱枕，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艾丽卡整个人摊在旁边，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不知道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完全不像差点被过量超纯毒品毒死的人。
“——昨日傍晚六点半左右，东京都北区发生了一起疑似暴力团之间的激烈冲突。”
我抬头看了一眼电视。画面上是现场航拍镜头——就是我们昨晚搞出来的烂摊子。
我们那辆路虎被拖上了拖车，四周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警员来来往往。
“警视厅表示，现场缴获大量毒品，经鉴定为高纯度Fentanyl，Heroin混合物，同时发现多支非法枪械——包括冲锋枪、改装手枪等。初步判断，该事件为交易导致的暴力冲突。”
接着画面一转，两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被警员压着脑袋按进警车。
“——目前已有多名涉嫌违反铳刀法，取缔麻药以及精神药法的现行犯被逮捕，警方将进一步调查其背后的团伙势力。”
我差点没笑出声：“这都能圆过去，小樱还真是厉害。”
“有代价的啦。”艾丽卡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轻快。
“……你车都撞成那样了。”我看向电视中那辆路虎，还是有点可惜。
“哎呀，我也没想到会撞那么狠嘛。”艾丽卡伸了个懒腰，“不过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毕竟……第一次救你的时候，那车窗玻璃上留下的弹痕就让我头疼得很，一直想换来着。”
“你这种人留不住钱也不是没原因。”我冷淡地说。
“嘿，人生苦短嘛，及时享乐才是王道。”她笑着偏头看我，“再说啦，人总是要死的。”
我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嘀咕了一句：“请不要死得太早……会让我很困扰的。”
“诶？”她一下子从沙发里坐了起来，整个人探到我面前，脸上带着那种调戏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呀？林昭同学？”
“……没说什么。”我迅速转开脸。
“我可都听见了哦。”她凑得更近，在我耳旁低语，“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
“不要靠这么近！”我脸一下子红了，连忙往沙发另一头缩去。
她悻悻的躺回了属于她的部分，“放心啦，我才不会死呢，我会活得长长久久，活到退休。”
我试图冷静下来，微红着脸看她：“你这种人能活到退休我都觉得是奇迹。”
“唔，那就让我奇迹一回吧。”她翘着腿，眼神飘忽，语气倒有几分认真，“等我退休了……我们就去一个阳光明媚的度假胜地，买一套超大的别墅，每天种花晒太阳，那日子，简直nice啊！。”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泛上来。于是我问：“那你什么时候能退休？”
“唔……”她思考了一秒，“等我钱存够吧。”
“你刚才不是才说要及时享乐？”
“现在开始努力存钱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行吧，这一天估计是有的等了。
没过多久，她忽然大声宣布，
“今晚开庆功宴！”
然后把手机高高举起，像是中了彩票一样兴奋，
“什么玩意？”我下意识问。
“高级自助晚餐！三人份的哦！”她一脸骄傲，“是个超豪华的地方，能看到整个东京的夜景那种。”
她边说着边把手机凑到我面前给我展示。
我愣住了：“……你不是说要存钱退休吗？”
“偶尔放纵一下也没关系的啦！”她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再说了，这次也算是赚了不少，经历了生死一线，你还破了处，庆祝一下嘛，就这一次！”
“这是什么鬼词啊喂！！！”我羞红了脸，把抱枕丢向她。
她笑着接住了抱枕，“第一次杀人啦，你干掉了那个副驾驶对吧。”
“……”
我回想起了那时的感受，为什么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呢，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表情变化，艾丽卡突然慌了。
“真……真是对不起，第一次杀人的那一瞬间很难受吧，我当时也是，吓得都快哭了……不过那家伙……是个混账……”
“倒也没有……相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刻意忽视了她的最后一句话，那绝对是个很难搞的故事。
这么想来，我的性格正是如此，努力着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不管是交朋友也是做事也是，规避着一切可能踩雷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一点感觉都没有？”
艾丽卡打断了我的思考
“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怜悯，我想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咔嚓的一下断掉了。”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也不错，说明你天生就适合干这个啦。”
这句话狠狠的触动了我的心脏
真是可悲啊，我。
艾丽卡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又一次连忙道歉。
看着她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事啦没事啦……”
我凑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个晚餐，过几天再一起去吧，要等医生说没事了才行。”
话题在我的努力下被转移了。
“好耶！”
看着她的模样，我叹了口气，
“这种高端自助仅限庆功宴，听见没有，以后平时吃饭要好好在家吃，我来做，不要老在外面挥霍了。”
她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都听你的！”
随后她又拿起手机，“我要给小樱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我看着她喜滋滋拨电话的背影，笑了笑。
这家伙是真可爱啊……
几天后的夜晚，我站在公寓楼下，看着那辆熟悉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路边。小樱靠在车窗上挥了挥手：“两位，快上车。”
因为艾丽卡的车还没有到，所以最近出行只能靠小樱接送。
艾丽卡一看到她就扑了过去，像只金发哈士奇：“小樱——！！今天我请客哦！要吃好吃的！吃撑！吃爆！”
“你这不是请我享受，是打算请我得胃病。”小樱无奈地推开她，让她坐进后座。
“林昭快上车啦！”艾丽卡招呼着我，一副像是要去远足的兴奋样子，几乎是原地蹦了一下，金发也跟着一跳一跳的，“我已经期待这个晚上好几天了哦！”
我坐上车，看着她的侧脸。她整个人像是被庆典灯光照得发亮，眼睛闪着光，嘴角弯得很高，像个刚放学的小孩。
车一路往东京塔方向驶去，窗外的夜景开始变得越来越奢华。
抵达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地方真的不便宜。
餐厅在一栋玻璃帷幕的大楼的最高层，仿佛镶嵌在夜空中的水晶。门前有穿着西装的侍者为宾客开门，入口处的金属牌匾上雕刻着英法双语的店名：“Le Panthéon Sky Garden Buffet”。
一进门，是一片铺着深蓝色地毯的前台区域，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散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服务台后面站着穿着白手套的接待员，整个氛围优雅得不像话。
“这家店可不得了啦！”艾丽卡得意地说，“超级高端的。”
小樱撇撇嘴：“真正的高端餐馆哪有做自助的啊？这不算高端。”
“哼哼哼，我不管。”艾丽卡反驳，“那些米其林动不动就三五道菜，还吃不饱！来这里才叫真正的豪华！”
我轻轻笑了一声，看着这两个大小姐互呛，倒也不算无聊。
三人落座之后，立刻就有服务生走了过来，鞠了一躬：“请问三位需要酒水吗？”
我正想开口说“不需要”，结果艾丽卡已经高举手：“要！”
说完便一脸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一张证件，啪地拍在桌上。小樱也递出她的假证件。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艾丽卡的假证件上居然是25岁！
“除了这位小朋友之外，我们都成年啦。”艾丽卡笑眯眯地对服务生说。
我幽怨地盯着她，刚想开口抗议，她就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摊摊手。
“……真是。”我无语地转过头，不再理她。
她则很自豪地开口：“来两瓶白葡萄酒，还有一瓶气泡的，谢谢。”
服务生微笑着记录，随即说：“酒水稍后送到，三位可先自行取餐。”
我拿起托盘，走进就餐区，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明白了“高端自助”的意义。
开放式厨房后面是整排整排色彩鲜艳的料理，从炙烤龙虾到松露鹅肝，从法式焗蜗牛到日式刺身，甜点区更像是某种展览，马卡龙、慕斯、提拉米苏像宝石一样陈列着，连果汁都分为“初榨”“冷压”“调和”三类……
我咬着嘴唇小心挑了些东西，最终一不小心装满了整整一盘，还打了一杯橙色的果汁。
回到座位时，艾丽卡已经开喝了。
“你到底多大？”我看着她有些嫌弃地问。
“跟你差不多啦。”她笑着摇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晃得像太阳下的蜂蜜。
“那你喝酒不就违法了吗！”我忍不住吐槽。
“就是。”小樱也轻飘飘地附和了一句，然后抬头把一整杯喝干了。
我看着她那张娃娃脸，心想你说这话有什么资格？
“没事没事，偶尔喝一口没关系啦。”艾丽卡轻松地说，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
（作者PS：很有问题！！！未成年千万不要喝酒！！！）
我们三人这才开始大吃特吃，仿佛要把上次那场战斗的压力都从胃里发泄出去。
但正当我沉浸在鹅肝的香气里时，小樱忽然开口：“虽然现在讲这个可能有点煞风景……但关于ZombieKing那事，我们得做点事了。”
我一边咀嚼一边警觉起来：“做点事？不会是踩点吧，像你之前说的？”
之前三天的侦查是真的难受啊，主要是爬楼这一块。
“不。”她喝了一口酒，平静地说，“得去东南亚杀个人。”
“咳咳咳咳——！”我差点把嘴里的三文鱼喷出来。
艾丽卡也是满脸不情愿地叹了口气：“又要白干活了吗……感觉我这几年听你说‘去杀个人’已经快听出亲切感了。”
“详细的以后再说。”小樱一边喝酒一边说，“现在先吃饭。”
第二轮开打。鹅肝、甜虾、炖牛尾……不管是什么，我都往嘴里塞。但心情却隐隐闷着，总觉得出现在这的这句“杀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恶趣味。
我烦躁地拿起果汁，一口灌了进去。
……结果下一秒，我的喉咙被火焰吞没。
“这什么鬼——？”我咳嗽着，看着杯子，瞬间明白了——我拿错杯子了，那是艾丽卡的酒！
“诶？”她若有所思，“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我已经顾不得回应了，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又发亮，连声音都像是从水底传过来。
耳边是艾丽卡和小樱的笑声，我的脸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身体像是泡进了热水里，轻飘飘的。
我捂住额头，倒在椅背上。
酒精的灼烧感从舌尖一路烧到后颈，脑袋里什么也想不清，只剩下一句话在打转：完了，我好像……醉了，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在头痛欲裂中醒过来的。
喉咙干得像沙纸，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着，整个脑袋像灌了铅。睁开眼的瞬间，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
天花板是我没见过的精致石膏线条，房间温度很舒适，被褥柔软到夸张，隐隐约约的香薰味混着空气清新的凉气……这里是酒店，高端酒店。
我正想着这是哪儿时，身上忽然一沉。
我缓缓地低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金发脑袋——艾丽卡正压在我身上，侧着脸睡得正熟，一只手搭在我腹部，鼻息柔和而近。
再往下看，小樱整个人横躺在我脚边，四肢大敞，嘴微张，睡姿毫无防备。
这张床是怎么塞下三个人的啊……
我本能地想动一下——结果被什么触感狠狠惊了一下。
……我们三个，全！都！光！着！
我差点尖叫出声，猛地把艾丽卡推开，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打开门的那一刻，我几乎是飞扑进更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浴衣，手忙脚乱地披上。
拿着几件备用浴衣，我颤巍巍地回到床边。艾丽卡在被我推醒后揉着眼坐起来，金发乱糟糟地垂下来，睡眼惺忪：“……唔？林昭？早上了吗？”
小樱也迷迷糊糊地醒来，皱着眉，头发炸成一团：“呃……我头好疼……”
我立刻把浴衣往她们脸上丢去：“穿上！！！”
艾丽卡愣了一秒，低头看到自己，整张脸瞬间变得像被火烧一样红，手忙脚乱地扯起浴衣盖住自己：“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小樱也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披上浴衣，一边穿一边死命把头别向一边：“我……我怎么会在你们床上！！！”
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布料摩擦声。
我坐在沙发上，捂着额角，只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片空白。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抬起头，看向她们两个，“你们记得吗？”
艾丽卡和小樱对视了一眼，脸色比刚才还要红，他们好像想起来了。
“呃……这个嘛……”艾丽卡先开口，眼神飘忽，“其实你喝醉之后……我们本来以为你只是装的。”
“对啊，才喝一小口葡萄酒。”小樱补充道，一边抓头发，“结果你突然开始讲胡话。”
“嗯，像是‘呜呜啊啊……’什么的，还说‘我感觉我在飞’，吓死我了。”
“我俩一开始还笑，后来发现你真的醉了，整个人晕得快要断片那种……我们估计你是对酒精过敏。”
“然后我们赶紧扫了一下剩下的甜点就准备带你回家。”小樱苦笑，“结果一摸头，才想起来——我们俩都喝酒了，没人能开车。”
“于是我说那打车吧，”艾丽卡耸耸肩，“结果你突然大吼一声——‘打车太贵了！！住酒店！！！’”
“我们直接被你吓住了。”小樱翻了个白眼。
“接着你开始哭。”艾丽卡捂着脸，“你说你第一次来日本打车，从车站到学校就2万多日元，计费表跳得像龙卷风，心理阴影至今未愈……”
“你还说打车是资本主义陷阱。”小樱噗嗤一声笑了。
“我们劝不动你，最后我只好拉着你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店——这里。”艾丽卡耸肩，“你自己选的，是个市中心五星级的套房，价格比打车还离谱。”
我咬着牙，简直想用头撞墙。
“然后……？”我看着她们，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艾丽卡低下头，声音变小：“你……拉着我，说要洗澡……”
我脑子“嗡”的一下。
“你非要我陪你洗，抓着我的手不放。”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喝了点……反正我就跟你进去了。”
我缓缓转头：“然后？”
她脸几乎埋进了浴衣里，小声到像蚊子：“就……洗了……澡。”
我看向小樱：“那你呢？”
小樱捂着脸：“我不想讲……反正你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不对劲。”
“然后你又拉着我说什么‘友情就是共享床铺’，‘命运共同体’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我……我们两个也喝多了，就……鬼使神差地也跟着你胡闹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们：“你们就这么……就这样？？？胡闹了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光着？？？”
“你都不记得了就算了！”她俩异口同声。
太糟糕了……
“不过放心啦，也不是什么非常糟糕的事，你的贞洁还在……就是节操不在了……”小樱小声嘀咕道
节操不在了……我到底干了什么啊，不过我的贞洁还在？那倒是个好消息啦……
“那现在怎么办？”我喃喃地说。
“……不知道。”艾丽卡干笑一声。
而小樱则是站起身，快速穿上了衣服，动作快到几乎是逃跑：“我、我先走了！那个……别忘了东南亚那事！”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
房间只剩下我和艾丽卡。
我们安静地坐了一分钟。空气比温泉还要烫。
“……我去换衣服。”我先开口，声音虚弱。
“嗯，我也是……”艾丽卡咽了口口水。
穿好衣服后我们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提刚才的事。
最终我们还是默默走出了酒店，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无言地回家，最后还是花了不少钱用来打车。
车窗外，朝霞照了进来，把一切都笼罩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里。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仍是一团混乱。
——我到底干了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