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艾丽卡的电话嗡嗡的响了起来，震得我脑瓜生痛。
“喂……？”
同样被吵醒的艾丽卡接起了电话，打开了免提。
“早呀早呀——要不要露营？”
我一时间有点懵：“啊？”
“你们不是刚换了新车嘛，正好试试它的长程能力，顺便散散心。咱们去烧烤！” 小樱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艾丽卡突然兴奋的大叫道：“我赞成！我要吃牛排！至少三块！”
“行啦，”小樱笑了，“我这就收拾东西过去。你们也准备点吃的哈。”
电话挂断后，我揉了揉额角，有点怀疑小樱是不是根本不需要睡觉的物种，这才几点啊。
“远足……我看这车烧的油都够吃一百顿牛排了。”我一边翻身下床一边吐槽。
艾丽卡一边在衣柜里选衣服，一边答道：“反正买车的钱省下来了嘛，上次任务也给了不少，现在我们还算富裕呢。”
“你说的是ZombieKing那笔钱？”
“没错。”她骄傲地扬起下巴，“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收获可观。”
“你那种花法，用不了几天就该把你那堆乱七八糟的枪卖了。”
“才不会啦！”她冲我挤了挤眼，“只要我身体还健全，那些枪就不会被卖，哪怕没饭吃也不会卖的！”
我无语地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转身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
我挑了一盒口蘑，还有两盒冰鲜牛排，买的时候说是什么高级和牛，但是油多的离谱，似乎和牛也就那样啊，艾丽卡倒挺爱吃的。
真是什么贵就爱吃什么。
我想了想，把牛肉切成块，装进保温箱里，又拿了一瓶盐、一瓶胡椒，以及那瓶我上次在中国超市淘来的孜然粉。
刚收拾好，小樱就打电话过来了，我们急忙下楼，她开的是她那辆熟悉的轿车，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像个即将爆炸的饺子。
“来来来——搬家时间到！”她招呼着我们，“这是今天的派对物资！”
我和艾丽卡对视一眼，赶忙过去一边抱一边扛。
她带了一个巨大的帐篷，一个炉子、炭包、烧烤架和野营椅子，还有一个袋子，里面塞着满满当当的食材、保温箱和几大瓶饮料。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些东西塞进了MRAP那夸张的大后备厢里，还得避开挂在侧壁上的工具和备用油桶。
看了看小樱娇小的身影，她到底是怎么把这堆东西塞到车里的啊。
最后我们仨累得站在车边喘气，像刚打完一场小型战争。
艾丽卡满脸兴奋地跳上驾驶座，一脚点火，车子低沉的咆哮再次唤醒沉睡的街区。
小樱把手机掏出来，给艾丽卡传了个定位：“就这儿，离市区有点远，但风景特别好。”
我坐在副驾问小樱：“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
“香肠、青花鱼……哦，还有羊肉串，听说在你们那很流行，听说是新疆的特产。”
“哇……我都快忘了我是中国人了，不过也不算是特产。”
“逗我呢，咱么可一直在说中文诶。”她咯咯笑，“不说这个，我还带了点凉菜、可乐和啤酒——这次你可别喝错了，要不然又要看你裸体狂舞了。”
我脸一黑：“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和艾丽卡顿时笑作一团，像是两个秘密结盟的小恶魔。
车厢里洋溢着笑声和阳光，我却只能红着脸发誓以后绝对不喝没确认过的液体。
打闹以后，大家又安静了下来，天空才蒙蒙亮，艾丽卡握着方向盘，打着节奏轻哼着歌，小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靠在后座上打起了轻微的呼噜，明明刚才还可兴奋了呢。
我把头轻轻贴在艾丽卡的肩膀上。
她稍稍一僵，然后用肩膀把我顶开：“不要随便顶驾驶员哦，林昭。”
“你当初回头开车的时候可没说这话。”
她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眼角弯弯。
“说起来，”我小声地说，视线越过前挡风玻璃望向远方，“那时候我们才刚见面吧。”
“嗯？”
“谢谢你啊，那时候……救了我。”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前方，像是在确认路况。然后，她偏了偏头，用下巴指了指我头上的绷带。
“也谢谢你——愿意接受那个糟糕的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却莫名让我心头一紧。
“倒不如说那样才会喜欢上你……”
我们对视了一眼，视线短暂地交缠，
“喜欢我？”
“没……倒也不是……”
就在这一刻——
“哎呀哎呀——你们俩怎么还调上情了？”
我猛地转头，小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一脸“受够了”的表情盯着我们
“你、你怎么醒了！？”
“你俩那么黏，还不如把我当枕头得了。”
我羞得脸红耳赤，整个人缩进座椅里，默默面壁思过。
艾丽卡在我旁边笑得弯下了腰，方向盘差点打偏。
“我不管了。”我低声嘟囔着，“我睡觉……不许打扰我……”
说完，我真的闭上了眼。原本是装睡，结果车身平稳的震动，加上引擎声像催眠曲一样……没一会儿，我居然真的睡着了。
在沉沉的梦境中，耳边传来艾丽卡轻轻的声音：
“小笨蛋。”
目的地在东京近郊，准确来说就是富士山的山底下，富士山近得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雪白的山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我们找到的这处营地确实名不虚传，宽敞平坦的草地，成排的帐篷点缀在远处，带着统一设计感的木制小屋作为接待中心，连洗手间都一尘不染。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营地里格外安静，只有远处零星的几顶帐篷里传来孩子的笑声。
我们选了一块靠湖边的位置，然后三人合力搭起帐篷，我和小樱负责钉桩，艾丽卡负责撑起骨架，虽然她一开始把外帐装反了，但她实在干劲十足，最后居然真被她一个人搞定了，脸上还沾了点尘土，我急忙让她去洗了洗。
烤架是那种便携式的不锈钢框架，小樱熟练地拿出碳包和火种，我负责引火，艾丽卡一边喝可乐一边嚷嚷：“快点快点，我要吃肉，我饿得要开始咬人啦！”
碳火渐旺，烤架升温，空气里渐渐弥漫出炙热的味道。
我拉开保温箱，拿出提前切好的牛排块和口蘑，又拿出调料瓶，一边把牛排块均匀地摆在烤网上。
我用小刷子在牛肉上涂了层橄榄油，然后撒上粗粒海盐和黑胡椒。肉块刚接触烤网上，“滋啦”一声，热气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火焰舔着肉的边缘，脂肪渐渐融化，滴落在炭火上，瞬间爆出一小团火花。那种淡淡的焦香混着牛肉本身的甜味，一下子窜进鼻腔，馋得人胃里空空如也。
之前在家里面煎的时候没有这么香，是木炭的功劳吗？
“好香好香好香！”艾丽卡几乎贴到了我身后，“你确定不是之前当过烤肉师傅？”
“闭嘴，别喷口水。”我笑着用铲子把刚刚翻面的一块肉敲回中间。
“哇哇哇，这面看起来更香了！你看看这焦边！太犯规了！”
“你不闭嘴我等下全烤焦给你吃。”
我盖上半截铁罩让肉慢慢闷熟，又开始准备口蘑。
我拿了一把小口蘑放在锡纸盘里，淋上一点点橄榄油，又撒了盐、孜然和胡椒粉，然后用筷子搅了搅，放在烤架的一角。
口蘑很快开始“出水”，热气从锡纸盘里一股一股地蒸出来，混着调料的味道让人几乎站不稳。
“可以吃了可以吃了！”我把第一块五分熟的牛排放在纸盘里，递给艾丽卡。
她几乎是狼扑过去地接过，然后毫不犹豫咬了一大口，嘴里立刻发出一声：“啊——！！好吃到犯规了！”
我白了她一眼：“吹得有点过了吧？”
“不不不！”她捧着盘子像在拜佛，“这、这是真爱……外焦内嫩，肉汁超多，这个盐加得刚刚好——果然喜欢你没有错？”
“那是当然。”我一边翻面一边冷静回应，“跟着我起码饿不死，之后是不是该老老实实在家里面吃我做的饭了？”
“嗯嗯！但是你要是不那么小气的话就好了，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做饭连肉都没有。”
“这话听起来有点伤人诶，昨天明明是因为家里面没肉了，送这个牛排的快递迟到了”我把牛排盘递给小樱。
“哇，这个颜色烤得真专业。”小樱也咬了一口，露出惊喜的表情，“你考不考虑当个什么大厨之类的，艾丽卡负责杀，你负责做。”
“这什么啊。”我叹气，“听起来像汉尼拔一样，难道是吃人吗？。”
“那也太猎奇了吧。”艾丽卡插嘴道。
一时间，我成了烤架前的“主厨”，两人在旁边像是食客一样吃得不亦乐乎。
我继续翻烤第二轮牛排，肉块被烤得表面起了微微的鼓包，用叉子一戳，竟能看到汁水还在里面轻轻颤动。口蘑那边也差不多了，我用夹子夹起一枚，尝了一口，软滑又带着弹性，孜然香味立刻占据了口腔。
“你们也尝尝这个——口蘑！”
我把锡纸盘放到小桌上，两人几乎同时探出手，一人叉起一枚。
“哦哦哦！这个也太好吃了吧！”艾丽卡吃完差点跳起来，“比我想象的好一百倍！”
“我感觉以后烧烤都得带你来。”小樱咀嚼着，“你已经不是女高中生了，是烧烤战士。”
我一边翻着第三轮肉一边说：“说真的，我大概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不是女高中生了，或者说那个叫林昭的女高中生早就被打死了。”
“不要说这么沉重的话啦，来来来，把夹子放下！”二人把我赶开，“你不准饿着——来，交给我们，主厨也需要休息！”
我终于放下了夹子，坐回椅子上喘了口气，看着二人忙碌的背影，有点出神。
火焰继续噼啪作响，牛肉在烤网上吱吱作响，空气里是青草、碳火、孜然和欢笑的混合香味。
此刻——就只是这一刻，世界仿佛慢了下来，漂亮的风景，烧烤，让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看的那个叫摇O露营的动漫，也是一群女高去露营的故事，我把手放到肚子上，无意间碰到了那把m1911，坚硬的握把将我拉回了现实。
……也是啊，这不是那么轻松的世界，不过今天放松一下也挺好呢……
我靠在折叠椅上，打开一瓶冰可乐，给自己倒了一口。
“那个……你们会烤吗？”
“放心吧，我觉得我会！”艾丽卡双手叉腰，“来吧——芝士香肠！出动！”
她从小樱准备的大袋子里翻出一盒厚实的香肠，每根都圆滚滚的，表面还带着细密的切痕，里面明显灌了芝士，看起来确实美味。
艾丽卡小心地把它们一根根摆上烤架。
“这个得小心点烤。”小樱说着，拿出了一把羊肉串，靠在另一边烤架上自己动手。
香肠刚接触烤架，立刻发出了扎实的“噼啪”声，脂肪从切痕里冒出来，芝士像是被困住的岩浆，在中间微微鼓起。
“喂——喂——这真的不会炸吗？”我一边咬着口蘑，一边警惕地盯着那一串“定时炸弹”。
“不会不会——应该不会。”艾丽卡靠近一点，刚准备翻面，就听到“啵”的一声，最前面那根香肠突然爆开，奶白色的芝士从中迸射而出，像个溅水烟花一样炸在她手边的烤铲上。
“哇啊啊啊！”艾丽卡一连退了三步，“这玩意儿真的会炸啊！”
“我就说了吧！”我笑到不行，
艾丽卡委屈巴巴地看着炸开的香肠：“它……牺牲了。”
“别浪费啊，还是能吃的。”我起身拿筷子夹起那根爆开的香肠，一口咬下去。
热气扑面而来，外皮焦脆，里面的芝士已经彻底融化，混着咸香的肉味在嘴里化开，温热、柔软，还带着一点胡椒的刺激感。
“……啊，好吃。”我闭上眼睛咀嚼着，差点幸福到站不稳。
艾丽卡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吗！？那我要吃我要吃——！”
一旁的小樱则更冷静地把手里的羊肉串翻了翻，那是传统的金属签串着的长条状肉块，一边翻一边顺口说：“这个可得小心点——这是你家那边的名物，我特地去找了家新疆人开的烧烤店订的。”
我立刻来了兴趣：“真的？”
“真的，你尝尝。”，她递给了我一串。
肉串烤得已经出油了，孜然香气被碳火一引，整个空气里就像被撒了一层烧烤粉，一阵阵冲进鼻腔，刺激得人直咽口水。
小樱递了一串给我，我刚咬下一口，立刻被味道炸得愣住。
“……天呐。”
外焦里嫩，羊肉一点膻味也没有，脂肪焦香而不腻，孜然和盐完美融合成一种熟悉到发烫的味道。
“……这个太厉害了。”我咀嚼着，“我怎么在日本呆这么久都没见过？。”
“金钱的力量。”小樱笑了笑，眼神带点暖意，“让你在这边也能吃到家乡味道。”
“……谢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把一整盘羊肉串一串一串摆上架。
这时候艾丽卡把青花鱼拿出来了。
“这个怎么烤啊？”她疑惑地拿着一整条已经处理好的鱼，鱼身已经划了花刀，洒了点盐，看上去新鲜又结实。
“平放上去烤就行了，”小樱从旁边拿出刷子，“记得翻身，不然会粘皮。”
艾丽卡小心地把鱼放上去，没过多久，鱼皮就开始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随着热气的推送，鱼肉渐渐泛白，香味在翻面的一瞬间爆发出来——那是一种混着海水、脂肪和碳火的独特气息。
我和小樱不约而同地靠近了一点。
“这个也太香了吧。”我咽了咽口水，“好久没吃青花鱼了。”
艾丽卡得意洋洋：“那我这算成功吧？”
“成功，你也来点。”我喂给了她了一块鱼肉。
艾丽卡尝了一口后几乎跳起来：“这个太太太香了！我宣布——我最爱这款了！比芝士香肠还爱！”
我忍不住笑：“你能不能别每样都最爱？”
她理直气壮：“当然还是最爱你做的！”
我又羞又气地用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少来这套。”
三人就这么围着烤架，不停地烤、吃、聊，空气中是燃烧的木炭、飘动的芝士和孜然的香气，还有无法被语言完全表达的满足感。
自从和艾丽卡在一起了以后，我的生活亮了许多，虽然也危险了许多就是了。
我们就这样悠哉悠哉的吃了好几个小时，赶在太阳落山前，把剩下的垃圾收拾好，用冷水把烤架仔细清洗了一遍，又一起合力把帐篷拆好塞回车尾。
风开始变得柔和，富士山的轮廓在余晖中被染成了橘金色，远远望去像一座沉睡的神祇，静静俯瞰着我们的归途。
车子在夜色中稳稳前行，我靠在副驾椅背上，脑袋昏昏沉沉，艾丽卡则打着哈欠，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漫不经心却又特别安心。
“今天……真开心啊。”我轻声说。
“嗯。”艾丽卡点点头，
我看着她的侧脸，在昏黄的仪表灯下柔和得几乎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小樱打了个哈欠说明天还有她明天还有别的事，就不上去坐了，然后一边挥手一边拖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我把衣服随手扔进洗衣篓，也顾不上洗了。
艾丽卡扯着我走进浴室，我们在蒸汽缭绕中胡乱洗了个澡，整个浴室里都是烤肉和洗发水混合的香味。
“水好舒服啊……我真的要死在今天了。”
“别说咒话啦。”
她揉着头发趴在床上，连擦干都没力气，脸埋在枕头里含糊地说了句“晚安”，就彻底睡过去了。
我披着浴巾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的脸因为泡了热水，还带着一点红，金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发尾还湿着，一只手垂在床沿外，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孩。
我轻轻笑了笑，伸手帮她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今天也……没出什么事，真好。”
我躺下去，关了灯，屋里只剩下艾丽卡均匀的呼吸声。
闭上眼睛之前，我还在想——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