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出奇的平静，艾丽卡也暂停了对我的训练，拉着我们到处玩，先是去了迪士尼，又去了银座，昨天还拉着我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寺庙景点，虽然在日本待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从来没有认真逛过东京，一些听说是游客必去的景点也从未接近过，这几天也算是补全了遗憾。
现在我们三人正窝在秋叶原车站旁边一家商场顶楼的烤肉店包间里，吃得热火朝天。
“这个牛舌真是太好吃了……”我叼着一片刚烤好的牛舌，咬下一口，感觉肉汁在齿间炸开。
“厚切的才是灵魂啊。”小樱说着，把另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翻了个面，烤得滋啦作响。
艾丽卡往烤网上丢了一盘和牛肩胛肉，哼着歌一边夹起一串带着洋葱的烤串，“来来来——林昭你张嘴，啊——”
我本来还想反驳她像在喂狗，嘴却不争气地张开了，被她送了一串鲜嫩的肉进去，肉质微焦，汁水丰盈。
“……太犯规了。”我含糊不清地吐槽，“这几天都在吃吃吃玩玩玩，感觉整个人都快膨胀了。”
“人生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嘛。”艾丽卡叼着吸管喝了一口可乐，眼睛眯起来，像猫似的，“趁现在还能闲着，不放纵一下你会后悔的。”
小樱笑了笑，“也不是没道理……不过我感觉你是最放纵的那个。”
三人笑闹着，空气里飘着烤肉、炭火和微妙的幸福味道。
正当我刚夹起一块洒满蒜片的厚切牛舌准备送进嘴里时，艾丽卡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扫了一眼屏幕，咽下口中食物，脸色却变得认真了几分。
“欸。”她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收到了指名任务。”
我和小樱几乎同时转头看她。
“你有随身带那种……可以上那个杀手小论坛的加密狗和电脑吧？”艾丽卡看向小樱。
“喂喂，这是什么刻板印象啊，我是那种情报宅吗？”小樱撇嘴。
“那你到底带没带嘛？”
小樱幽怨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U盘：“带了……”
艾丽卡喜滋滋地拿过去，熟练地插在小樱笔电上，开始输入密码。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她输入的长串乱七八糟字符，不由得吐槽：“你们干这行还有这种‘指名’的设定？”
“当然有啊，”艾丽卡一边调试一边解释，“有时候雇主不想任务失败太多次，怕目标察觉，就可以花更多钱申请‘指名’……也就是让论坛给他们找个成功率极高的杀手。”
“听起来很精英制嘛。”
“但杀手可以拒绝。钱虽然多，但风险也大……出现过大家都不接的情况，最后退款了。”她轻描淡写地笑笑，“比如我就经常拒绝哦，那些要我干掉好人的任务。。”
“你是钱多得烧的吧……”小樱叼着吸管喝了一口可乐，“来来来，快登录，我想看目标是谁。”
系统验证通过后，艾丽卡滑动鼠标，打开了任务页面。
“哇……看起来好像黑道的。”我凑过去看着那张图片，一个脸上满是刀疤的男人，穿着黑西装，抱着两条奇怪的狗坐在一辆凯迪拉克前头。
“简报说他是关东某个暴力团的小头目，平时在神奈川那边活动。”艾丽卡随口念着，“看起来很好解决，但这个赏金——啧，挺高的。”
“毕竟是指名啊。”小樱舔了舔筷子，“指名能给你说明就是等级低的任务不敢让别人搞砸呗。”
艾丽卡翻到任务说明最后一栏，看了一眼交付时间，皱了下眉，“下周一，倒计时……五天。”
“哎呀，还挺紧。”她合上电脑，“那就这样吧，明天玩最后一天，然后认真工作！”
我忍不住吐槽：“还没玩够呢你？你这几天带我们去了迪士尼、银座、台场……今天咱们还来了秋叶原……。”
“明明你也意犹未尽吧，是谁今天早上还非要拉我们去女仆咖啡厅还看得最起劲吗？”艾丽卡瞪我，“我还记得你那眼睛直勾勾的样子，最后意犹未尽盯着人家大腿看，人家女仆都被你整害羞了，不亚于痴汉大叔哦。”
“我、我那是第一次见嘛！”我赶紧为自己辩解，“出于文化好奇，纯学术观察！”
“是哦？”她斜着眼看我，坏笑得像只狐狸，“观察大腿吗，其实我的比她们强的多哦～”
她边说边抓住我的手，放到了她的大腿上，我忍不住捏了捏。
对面的小樱一边吃着刚烤好的牛肉一边惊叹，“哇哦，工口禁止哦……”
我一脸羞愤地把脸埋进桌子下头，再不敢说话。
第二天，东京的清晨像是刚刚清洗过的一样，空气透着一股难得的清澈感。
阳光在玻璃窗上投下斜斜的金线，我还在换衣服的时候，艾丽卡冲到我跟前兴奋的跳来跳去。
“林昭，林昭！出门啦！今天要逛个痛快！”
我揉着眼睛看向她，她已经穿戴整齐，罕见的把头发高高地扎起，身上套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腰间系着细皮带，真是……可爱。
“……你是不是搞错今天干嘛了？”我低声吐槽，“这架势不去红毯可惜了。”
“错！今天是最后一天愉快的玩耍，要穿得帅一点啊！”
“明明过几天还能玩……我就穿卫衣行不行。”
“你只要可爱就行了。”
“……”
等我换好衣服走出来，小樱也到了。她今天也穿了件宽松的卫衣，低调又休闲，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
“你是不是昨晚是不是又在玩游戏玩到凌晨？”艾丽卡问。
“我是在研究目标行踪。”小樱振振有词。
“深海舰队的行踪吗……很难想象那个游戏你能玩这么多年。”
“昨天没有玩OO collection啦！”
“总之玩了啥对吧”
小樱无言以对。
我们三人坐上车，直奔涩谷南口的那座巨型购物中心。艾丽卡一路像打了鸡血似的，音响里放着快节奏的J-Pop，真是难以想象美军的MRAP居然自带能连蓝牙的音响，当然不排除是乔治后装的，不过这可是美军的军车诶，自带的概率还不低……
后面的小樱眼神空洞，像是随时准备挂掉了一样，不知道是音乐还是睡太少导致的。
十点整，我们站在购物中心门前，阳光从玻璃穹顶洒下来，地板都反着光。
“冲啊！”艾丽卡像战士一样一马当先冲进一楼女装区。
“你就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吗……”我嘟囔着跟了进去。
商场的女装区灯光柔和，音响里放着轻快的法语爵士。艾丽卡在一个个衣架间穿梭，像猎豹一样翻找着她的“战利品”。每翻到一件满意的裙子或者上衣，她就会扭头问我一句：“这个适合我吗？”
我一开始还能认真应对：“挺好看的。”“这个颜色衬你眼睛。”但到了第十件我就开始自动回复：“你穿什么都好看。”
“欸——你是不是敷衍我？”
“那我该说‘这条裙子仿佛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穿上你就是女王’？”
“你再说一遍。”
“这条裙子仿佛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穿上你就是女王。”
“好，那我买了！”
“你到底是想要攒钱还是想要破产？”
另一边，小樱表现的也不太理智，她直接冲进几家电子设备专卖店，看着各式各样的手机电脑直流口水。
“你是不是那种每年都要买新的OOple手机的人？”我问她。
“别小看产品更新啊喂。”她翻来覆去的研究着OOple新出的电脑，轻描淡写地说，“比如前几个月的新产品，不仅更换了新的CPU，还破天荒的在电脑背面加了个摄像头，你看！”
她边说边指着那电脑后面的三个摄像头，和OOple手机背后的布局惊人的相似。
“什么鬼啊……”
“什么什么鬼啊，这可是科技的结晶，你知不知道CPU的性能有多大改善……”
我们一并把头转了过去屏蔽掉她说的话。
在商场里兜兜转转了两个多小时，等我们逛到大门附近的美食广场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我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透过玻璃穹顶能看见阳光洒在屋顶花园的草地上，十分美丽。
艾丽卡跑去点餐，像是在开战前补充弹药，一口气点了超大号汉堡、双份薯条、一杯奶昔和一碗奶油蘑菇汤，端回来堆了满满一大桌。
“你是打算接下来三天都不吃了？”我看着她那满脸幸福的表情问。
“玩得开心就要吃得开心嘛！”她撕开吸管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嚣张感，“你也别客气，林昭，今天你可以随便吃，我请客！”
“你不是一直都请客吗……”
“那今天特别允许你点贵的！”
我坐下后点了一份海鲜乌冬面，浓郁的汤汁和热腾腾的面条混合在一起，一入口就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小樱点了咖喱鸡排饭，一边吃一边摆弄她的手机，看起来像是在研究什么资料。
“你不会真的在查目标吧？”我好奇地凑过去。
“随便看看。”她耸耸肩，“某些人不是说今天是最后一天轻松时间吗，我得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还有明天。”
“你真的这么怕她骗你？”
“她骗你还少吗？”
艾丽卡一边大口吃着汉堡，一边用手指推了推我放在桌子上的饮料，“林昭你也吃啊，别老光看我，给我一点陪吃的仪式感。”
“你刚刚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吗？”
“那是嘴巴开心，不是心里开心。”
“……你真难伺候。”
三人就这样一边斗嘴一边吃着午饭，阳光在窗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美食广场里热气蒸腾，四周是人群的说笑声、筷子的轻碰声、咕嘟咕嘟的汽水气泡声，还有烤鸡香味和柚子茶的淡香。
我轻轻看了她们一眼。小樱正在戳着鸡排，一脸认真；艾丽卡则咬着汉堡，对着天花板出神。
或许，这就是“平静中的非现实”。一种偷偷偷来的日常。
“哎，说起来，明天就真的开始忙了吧？”我小声说。
艾丽卡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擦了擦嘴，“嗯——不过今天，我们还有整整一下午的空闲时间。”
她抬起头，一脸自信，“现在，是‘东京最强的三人组’逛街时间！”
我和小樱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自己是最强啊……”我嘟囔着，站起身。
“最强可爱担当，难道不是我吗？”
“你也就会说这种话。”
“但你喜欢吧？”
“谁喜欢了！”
身后，小樱捂着嘴笑：“别吵了，吃饱就走吧，不然下午全是……”
“大日本帝国万岁！！！”
就在我们笑闹之间，一道高亢又刺耳的喊声猛然划破了美食广场的喧嚣。
我愣住了，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破旧的深蓝色制服，此刻正踩在不远处一张餐桌上，脖子上的奇怪围巾随他动作飘扬。他张牙舞爪，满脸通红，嗓门仿佛扩音器一样回荡在整个中庭。
“你们这些败类！英美的走狗！非国民的蠕虫！帝国已经觉醒，你们都要接受制裁——！”
四周的客人都停下了动作，先是错愕，然后一片议论声响起。几个人起身远离，但更多的人只是站在原地，如同看傻子一般看向他。
我刚想转回头吐槽一句“疯子”，结果他猛地一把扯开了外套——
胸前赫然露出一整排黑黝黝的方块，捆扎整齐，中央那块塑料盒子上连着一个奇怪的诺基亚，屏幕闪烁着，像是在嘲笑世间一切的安宁。
“我勒个去——！”
我几乎没有多想，下意识抱头就往地上一扑，艾丽卡几乎和我同时扑倒，顺带把小樱也按在了地上。
我整个人撞翻了椅子，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耳边传来尖叫和东西摔倒的声音。
下一秒。
“轰！！！——”
一团炽白的光瞬间撕裂整个中庭，爆炸仿佛将空气本身都点燃，强光将周围一切瞬间吞没，耳边只剩下一种震耳欲聋的沉闷冲击声，仿佛时间凝固，所有声音都被拉成了一条细长的白线。
冲击波从远处涌上来，像是一列火车一样从我身上碾过，身上的衣服被碾烂，脸颊上被吹起的碎片划出口子。整个美食广场的玻璃幕墙被炸得粉碎，仿佛漫天水晶雨落下，碎玻璃在空中飞舞，折射出无数凶狠的光芒。
我耳膜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只剩下呜呜嗡嗡的声响。四周一片惨叫、哭喊，还有被烧焦的塑料和油脂味，混杂着血腥的铁锈气味，灌进我的鼻腔，浑身的划伤隐隐作痛。
“哈、哈……”
我艰难地撑起身体，手指在地板上摸索着稳住自己。我的额头撞到了什么地方，血顺着眼角滑下来，滴在地板上，与洒落的乌冬面汤和打翻的可乐混作一团。
对面不远处，艾丽卡正护在小樱身上，一只手还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倒在一个绿植花盆后，身上落着几块燃着火的小碎片。
她侧过头对我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但我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她说了两个字：
“还好。”
我心跳剧烈，像是锤子敲着胸腔，震得发痛。还来不及松口气，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枪声。
我抬头望去，发现已经没有玻璃的玻璃门被踹开了，摇摇欲坠的框架砸到了地上。
伴随着远处响起来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六个身影从美食广场不远的大门鱼贯而入。
他们头戴防毒面具，脸被全数遮挡，只露出墨黑的镜片，在玻璃碎片的反光中冷酷得像机械。身上穿着一种荒唐而诡异的服装——是旧日本军装的仿制品：金属纽扣发出锃亮的寒光，军帽高耸，袖口还有红色线条。
但最扎眼的，是他们背上披着的巨大旭日旗，在浓烟和火光中仿佛燃烧起来，像是地狱中升起的落日。
这什么鬼啊，我穿越了？
下一秒，他抬起手中的武器——是一把品相极差的56冲，向逃向门口的人扫射。
广场中剩下的人群顿时发出新一轮尖叫，四处逃散。但恐惧的能量太强，大多数人只是跌跌撞撞地向外爬，有些甚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昏倒了还是已经死掉了。
“恐怖分子！？”我低声喊出，自己都听不见声音，只能靠喉咙的震动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很快，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冷静涌上心头，赶走了恐惧。
艾丽卡已经翻身坐起，脸上沾了点血，眼神却异常冷静。她拉起还懵着的小樱，一边抽出一把藏在衣袋里的格洛克26，一边对我喊道：
“林昭，你能站起来吗！？”
我勉强通过辨认嘴形分辨出来她在说什么。
我咬牙点头，扶着桌子站起，膝盖还在发软。
“这是……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昭和男儿啊？？？”
“谁知道。但——”她将弹匣猛地压进枪膛，“——他们今天来错地方了，准备好了吗。”
声音又回到了我耳边，我从未觉得这个世界有这么吵闹过。
我摸了摸腰部的M1911，点了点头。
是时候干掉这帮如同在玩COSPLAY一般的混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