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少爷,该换药了。”
医疗箱摔在檀木桌上的闷响让我手一抖,回头便对上一张比苦瓜还皱的脸。
这位被老爹“请”来的皇城医师艾德琳,每次给我换绷带时都像在给僵尸缝合腐肉,镊子戳进伤口的力道绝对是在报复!
虽然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在魔法和药物的双重加持下,我的恢复速度堪比史莱姆再生——代价是每天都要忍受这种酷刑。
至于新的剑术指导:“等我镇压完南部行省的叛乱,再帮你物色更合适的。”——老爹是这么说的。
在那之后,在艾琳娜的教导下,我的魔法启蒙史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日:
水球术精准浇灭烛火——顺带淋湿了艾琳娜女士的魔导书。
第三日:
光弹术勉强点亮房间——亮度堪比接触不良的LED灯,还附带癫痫特效。
第七日:
艾琳娜女士生无可恋的捏着被火烧焦的窗帘残骸,打量我的眼神从“被地精糟蹋过的土豆”进化成了“被门夹过的史莱姆”……
“你在魔法方面的天赋……真的是百年难遇……”艾琳娜女士叹着气掏出笔记本,“要知道就算是蠕虫对着魔导书乱爬,都能召唤出像样的火苗。”
我隐约在她的笔记本上看到几行字:
建议针对某些魔法绝缘体,编纂《初阶元素理论(弱智特供版)》……
第一条:禁止席恩·洛贝林在施法时接触可燃物。
第二条:在教学之前请默念“席恩不是白痴”三遍……
(好过分!)
后来艾琳娜女士告诉我,即便是普通人,在经过反复练习,也能释放初阶魔法。但他们的上限最多只能掌握一些简单的中级魔法和斗技。
而后面受到神明或者超自然存在,亦或者是远古神兽赐福的人类,则能在受到对应属性的赐福上继续深造。
(这便是《泰拉异闻录》游戏中人类阵营的天选者吗?还真是恰当的称呼。)
“好了!我的魔法白痴学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艾琳娜女士的魔杖喷着水雾,卧室的窗帘残骸正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从窗户上飘落。
似乎看到女仆长莉娅在窗外一直观察这边,于是艾琳娜今天提前结束了课程。
“是,谢谢艾琳娜女士。”我毕恭毕敬地合上《魔导元素理论》,这这已经是这周换掉的第三本教材了,第一本被水泡的看不清字迹,第二本不幸被我的火球术给点燃当柴烧了。
于是艾琳娜女士让猫头鹰使魔连夜从皇城带来一本防火防水防腐蚀的教材……
“没什么好谢的。”她扯下被烧焦的窗帘,“果你能保持这种稳定发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未来或许能在魔法领域小有作为吧……大概?”
“小有作为……是吗……?” 我低声重复着,心里并没有感到意外。
(果然,和游戏设定一样,我在魔法方面的天赋永远只是半吊子。)
"艾琳娜女士,请如实告诉我。"我按住随风翻动的《初级元素理论》,“我的元素亲和力和魔力容量,是不是比史莱姆的算术能力还糟糕?”
魔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老爹说这是她思考时的坏习惯,此刻她一定在斟酌的毒舌与怜悯的比例。
“我的学生,你听说过‘均衡定律’吗?当某方面才能过于耀眼……”
魔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老爹说这是她思考时的坏习惯,此刻她一定在斟酌的毒舌与怜悯的比例,
“其他领域就会……嗯……相对朴素。”
(果然,这具身体游戏设定如出一辙,是个剑术专精的“偏科生”。)
“洛贝林家族的疾风流剑术在白兰国可是数一数二的,我这两天也见过你在剑术课上的表现……”
艾琳娜女士突然甩出一枚冰刃,我条件反射式的抄起椅子。
——咔嚓!
冰晶炸裂的瞬间,剑气裹挟着魔法残渣在墙面刻下螺旋纹路。
“看吧?”她弹开肩头的冰碴,毒舌里罕见地掺了丝温度,“与其纠结水球术浇不浇得灭蜡烛,不如想想怎么用风魔法让剑速突破音障。”
课程结束后,女仆长的影子终于入冬起来:“少主,侯爵大人叫您。”
门被莉娅带上了,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老爹两个人。
老爹坐在书桌后的皮椅上,背后的窗户沾满了雨点,老爹挠了挠头,瘫在椅背上:“对不住啊小席,你才刚刚康复,理应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
老爹又指了指对面的皮椅,示意我也坐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放眼望去房间里都的书架满是油润的色泽,直抵天花板,长宽不一的书本将整个空间分割成小块。
尽管老爹看起来懒散,但他不断搓手的动作,还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依旧出卖了他,明明适跟自己儿子对话,为什么身为父亲的他会感到紧张呢?
真是让人搞不懂。
“我明天就要去南部行省了,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老爹忽然这么说,“按理来说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本应该在家多待几天陪陪你的……”
我茫然的点点头,对老爹说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为什么他要跟我解释呢?
紧接着,老爹又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摸出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烟丝还有烟斗,慢慢的抽着,烟圈之上屋顶,然后消散。
怎么回事?在我的印象里,老爹好像从不抽烟。烟草燃烧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丝霉味,十分难闻。
“咳咳咳……父亲大人?”
“……抱歉,突然想起来你从来没见过我我抽烟的样子……”他慌乱地想把烟斗掐灭,火星却溅在地毯上烧出焦痕。
“不用了,您请便……”
老爹笑了笑,随后侧了侧身子,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好像没怎么正经聊过天?”
“除了前些天引诱我签卖身契那次外……”我故意让尾音上扬,“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随后老爹一愣,转而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十分苦涩:“看来我不但是个糟糕领主,还是个人渣父亲啊……”
“不过也没关系,小席你不用安慰我。”老爹挠了挠头,爽朗的笑了起来,“毕竟你小子现在就能把剑术玩出花,我可是得意的很……”
我只能把老爹的话当做自嘲吧?毕竟如果真的是一个无能的人,怎么可能得到皇帝的青睐?
总不能皇帝有龙阳之好吧?
(注:后来我才知道,那位让贵族闻风丧胆的“暴君”,其实是位漂亮阿姨。那就更可疑了!她总不会看上老爹了吧?!)
这样看起来软弱,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么不堪呢?
这个男人,可是白兰国几大掌权者之一,但这样一个男人,平静得像是石头,又像是一头疲惫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