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金钗刺入胸口的瞬间,沈清棠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那支凤头金钗是祖母在她及笄时赐的,此刻却握在庶妹沈月蓉手中,狠狠扎进她的心窝。
大红的嫁衣被鲜血浸透,颜色暗沉如干涸的血迹。沈清棠倒在地上,金丝鸳鸯锦被被她攥得扭曲变形。她艰难抬头,看见自己刚拜过天地的夫君——宁远侯世子萧景明,正搂着沈月蓉纤细的腰肢,冷眼旁观她的死亡。
"为什么..."喉间涌上的鲜血让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利刃在胸腔里搅动。
萧景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新婚丈夫该有的柔情,只有无尽的厌恶:"沈清棠,你占着嫡女的位置够久了。若不是为了你父亲在朝中的势力,我怎会娶你这等无趣的女子?"
"姐姐放心,"沈月蓉娇笑着靠在萧景明怀中,染血的金钗在她指尖转动,"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姐夫的。至于你那病弱的母亲...很快也会去陪你的。"
沈清棠瞳孔骤缩。她想扑上去撕烂那张虚伪的脸,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这对狗男女,却只能无力地抽搐几下。视线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婚房内那对红烛——才燃了不到三分之一。
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
"小姐!小姐!快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唤将沈清棠从噩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胸口仿佛还残留着金钗刺入的剧痛,下意识地摸向心口——平整光滑,没有伤口。
"小姐可是梦魇了?"丫鬟青黛担忧地递上帕子,"擦擦汗吧。"
沈清棠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闺房摆设——黄花梨雕花拔步床、绣着海棠花的纱帐、窗前那张她用来作画的紫檀木案几。这分明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五年前因一场大火烧毁后再不存在。
她低头看看自己纤细白皙的双手。这双手,不该是已经冰冷僵硬了吗?
"今日...是何年何月?"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青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永昌十二年三月初八啊。小姐忘了?今儿个是老夫人六十大寿,府里要大办呢。"
永昌十二年?沈清棠心头一震。那不是她十六岁那年吗?距离她嫁给萧景明,还有整整五年!
她...重生了?
"青黛,拿镜子来。"沈清棠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
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娇艳的脸庞——杏眼桃腮,肤若凝脂,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这是她,却也不是她。那个在大婚之夜含恨而死的沈清棠,眼中不会有这样天真懵懂的神色。
沈清棠闭了闭眼,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是礼部侍郎沈砚之的嫡女,母亲是已故镇国将军的独女。因母亲体弱多病,父亲纳了赵姨娘为侧室。赵姨娘生下庶女沈月蓉后,处处与她们母女作对。前世她单纯良善,直到死前那一刻才看清庶妹与丈夫的真面目。
"小姐,该梳妆了。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青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清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该去给'慈祥'的老夫人请安了。"
前世,正是这位表面疼爱她的祖母,默许沈月蓉母女对她和母亲百般刁难。在她被陷害失贞时,更是第一个主张将她沉塘的。
"今日穿那件鹅黄色的襦裙吧。"沈清棠吩咐道。
青黛惊讶:"小姐不是最讨厌黄色吗?说显得肤色暗沉..."
"现在喜欢了。"沈清棠淡淡道。前世她偏爱红色,因为萧景明曾说红色衬她。这一世,她再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喜好。
梳妆完毕,沈清棠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镜中少女眉眼如画,笑容温婉,任谁也看不出这副皮囊下藏着一个历经生死、满怀仇恨的灵魂。
"走吧,该去会会我那'好妹妹'了。"
## 第二节
寿安堂内,沈老夫人端坐上首,两侧依次坐着沈家各房女眷。沈清棠进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老夫人身旁的沈月蓉——她同父异母的庶妹。
十五岁的沈月蓉穿着淡粉色绣蝶恋花襦裙,一张瓜子脸楚楚可怜,正乖巧地给老夫人捶背。见到沈清棠进来,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大姐姐来啦!"
沈清棠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极力克制着上前掐死这个贱人的冲动。就是这张看似无害的脸,在她濒死时露出怎样恶毒的表情啊!
"孙女给祖母请安,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沈清棠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温柔恭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沈老夫人点点头:"起来吧。听说你昨日又去给你母亲煎药了?嫡女总往厨房跑,成何体统。"
沈清棠垂眸,长睫掩去眼中的冷意:"孙女知错。只是母亲病体缠绵,孙女实在放心不下。"
"哼,她那病..."老夫人话说到一半,瞥了眼四周的宾客,改口道,"罢了,今日我寿辰,不说这些。你既来了,就帮着招呼客人吧。"
"是。"沈清棠乖巧应下,退到一旁。
沈月蓉立刻凑过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姐姐,我新得了一盒螺子黛,画眉可好看了,一会儿送你一半好不好?"
沈清棠强忍恶心,柔声道:"妹妹自己留着用吧,我平日不怎么爱画眉。"
"姐姐生得美,不施粉黛也好看。"沈月蓉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转瞬又换上崇拜的表情,"听说今日宁远侯夫人也会来,她家世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呢!"
宁远侯世子?萧景明!
沈清棠心头一颤,面上却不露分毫:"是吗?我倒没注意这些。"
"姐姐怎么一点都不好奇?"沈月蓉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我听父亲说,侯府有意与我们家结亲呢。姐姐是嫡女,肯定优先考虑你..."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吗?沈清棠心中冷笑。前世她还傻傻地以为沈月蓉是真的为她高兴,没想到这对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女儿的哪能过问。"沈清棠故作羞涩地低头,掩去眼中的寒光。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丫鬟匆匆进来通报:"老夫人,宁远侯夫人到府了!"
老夫人连忙起身:"快请!"
不多时,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夫人在众仆妇簇拥下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位锦衣少年,正是十七岁的萧景明。
沈清棠死死掐住掌心,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扑上去撕碎那张虚伪的脸。此时的萧景明还没有前世那种成熟男子的气度,但眉眼间的傲慢已经初现端倪。
"给老夫人贺寿了。"宁远侯夫人笑着行礼,又拉过萧景明,"这是犬子景明,今日特地带他来给老夫人请安。"
萧景明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作揖:"晚辈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沈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侯夫人有心了。快请上座!"
沈清棠冷眼旁观,注意到萧景明的目光在沈家众女眷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沈月蓉身上。两人视线相接,沈月蓉羞涩地低头,萧景明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果然,这么早就勾搭上了!
"这位就是沈大小姐吧?"宁远侯夫人突然看向沈清棠,"果然如传言一般端庄秀丽。"
沈清棠福身行礼:"夫人过奖了。"
"我常听景明提起沈家两位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侯夫人笑眯眯地说,眼神却在沈清棠和沈月蓉之间来回打量,似在比较。
沈清棠心中了然。前世她以为侯夫人是真的欣赏她,现在才明白,对方不过是在挑选更适合联姻的对象罢了。一个嫡女,一个庶女,自然是嫡女更有价值。
"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可比不上。"沈月蓉突然插嘴,语气天真无邪,"尤其是姐姐的画,连父亲都赞不绝口呢!"
沈清棠心中警铃大作。前世沈月蓉也是这样,看似夸赞,实则是为了...
"哦?那不如请沈大小姐当场作画一幅,让我开开眼界?"侯夫人果然顺势提议。
沈清棠暗暗咬牙。前世她傻乎乎地答应,结果沈月蓉暗中在她的颜料里动了手脚,导致她画到一半颜料晕染,当众出丑。侯夫人因此觉得她技艺不精,印象大打折扣。
"这..."沈清棠故作犹豫,眼角余光瞥见沈月蓉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容。
"姐姐别害羞嘛,"沈月蓉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老夫人寿辰,姐姐献上一幅画作也是应当的。"
沈清棠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既然妹妹如此盛情,那我就献丑了。不过一人作画未免单调,不如妹妹与我一同作画?也好让侯夫人看看我们姐妹的情深。"
沈月蓉一愣,显然没料到沈清棠会来这一出:"我...我画技粗陋,怎敢在贵人面前献丑..."
"妹妹太谦虚了。"沈清棠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向早已备好的画案,"我们姐妹一起画,岂不更有趣?"
沈老夫人也点头赞同:"蓉丫头就别推辞了,陪你姐姐一起画吧。"
沈月蓉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沈清棠心中冷笑,前世沈月蓉为了陷害她,特意苦练过一段时间绘画,却不知她早已知晓。
"我们就画一幅'寿比南山'如何?"沈清棠提议,同时暗中观察沈月蓉的反应。
果然,沈月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准备的颜料里只动了沈清棠的那一份,若两人一起用,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姐姐...我想先去更衣..."沈月蓉试图脱身。
沈清棠哪会给她机会:"画完再去也不迟。"说着,已经拿起画笔蘸了颜料。
沈月蓉无奈,只得也跟着拿起画笔。两人并肩而立,开始作画。
沈清棠故意放慢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