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青似海,喧哗乾北夜。
姜子秋一个人静悄悄的躺在403寝室中,他没理会外界传来的喧闹,也没有玩手机和睡觉。而是静静看着手中流光运转的红绿色妖丹。
他还在思考。思考明心湖发生的事情。四个疑问在他的心中徘徊不得答案。
问题一,一开始为何自己没有察觉到水葫芦妖?
在和张静仙踏入那里他感知了一下的,他虽然感知力不强,但一株一阶小妖根本不可能躲过他的探查才对。他在抓住那小妖后,他再次检查过,它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问题二,张静仙身上有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
那个水葫芦妖要这么不惜代价的留下她。正常情况,在他爆发气息后,这种小妖会快速逃跑才对。
问题三,水葫芦妖为何没有一开始在他们踏入明心湖的时候就发动袭击,是什么让它改变了潜行?
既然它那么渴望吞食掉张静仙,而是发动攻击不是一开始,而是在他们在明心湖逗留了半个小时后才突然袭击。从战斗的情况来看,那家伙明明没有会有隐忍的智商。
问题四,水葫芦成妖才三个月的一阶小妖,为何会有妖丹?
正常情况,物事成妖之后要先引灵入体锤炼身体,然后转换灵粒流成为妖力,然后才能将妖力凝丹。而这个过程至少都得要三年的时间。三个月成丹,而且是上乘的一阶妖丹,用天才中的妖孽来形容水葫芦妖都不为过。水葫芦是植物,植物、物件类妖物要成气候那都是要磨时间的,直接否定了天才的可能性。处处都存在着不合理感。
他猛的坐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呢喃道:“难道是那个隔绝器有问题?”
事情的发生是在他拿出阻隔器的时候。他想到这个线索。
但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对,夜鸦不会干这种事。在仔细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他揉了揉太阳穴,记忆的画面随着时间往回倒,他抓到了什么:“难道是那两个郑微称作学姐的人对张静仙做了什么?但······有些说不通。”
她们即使做了什么,但解释不了水葫芦妖的突然攻击,也解释不了那突然出现的杀死水葫芦妖的攻击。
“够了姜子秋,不要想了。收起你的烂习惯。”很快他对自己大吼了一声,自我宽慰的说道:“眼下是要提升实力才行。要是实力足够也不会有这么多疑问了。”
说了便做,姜子秋盘腿而坐。将妖丹吞入腹中,立马运行起《伏妖锻脏诀》来。他不想再去烦心这怎么都说不通的事情。
《伏妖锻脏诀》是姜子秋根据《锻脏诀》改编而来。修炼正常的《锻脏诀》是需要门槛的,门槛也不高只需要你能感受并调动空间中的特殊能量灵子就可以。
比起上古时代,现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能感受灵子的存在已是万中无一,而能调动则是万中无一的万中无一。而姜子秋当然不是什么万中无一,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善于发现问题的本质在找出应对的方法是他出众的地方。
当初为了寻求真相他陷入了一个特殊的无属域中,一困就是两年半。而他手中的墨渊就是在其中得到的,当然他得到的不只是墨渊还有一本书和一颗鬼珠,这本书是个合订本其中有两部分的内容:《伏妖刀诀》、《锻脏决》。
为了逃离鬼怪的追杀,为了活着。他只得一边艰难求生一边研究《锻脏决》。最后他利用得到的那枚鬼珠成为了一名修者。而改动过的《锻脏决》被他名为《伏妖锻脏决》。
随着法诀的运转,被他吞入腹中的那胃液无法分解的妖丹开始分解,化成丝丝绿黑相间的能量朝着他的胃壁涌去,最终汇入血管之中随着他意念的牵引朝着肺部涌去。
心、肝、脾、肺、肾,心、肝、脾三脏已经锤炼他现在要锤炼肺部。丝丝绿黑色的能量在肺部血管中疯狂的乱串,每次撞击都在逼着他调高自己接受痛苦的上限。妖丹、鬼珠这些东西中解析出的能量要比从空间中调取的灵子要狂暴千倍万倍。虽然有着不同的属性,但究其根本它们都是高浓度的灵子结合体。
汗水伴着血液不住的从他的皮肤上析出然后蒸发,那掩埋在皮肤下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在变得微红的皮肤上鼓起,好似下一刻就会爆开一般。此刻姜子秋的身体在以常人十倍的代谢运行着。
巨大的疼痛冲击着他的大脑,扭曲着他的五官。尽管如此,他依旧一动不动,这个痛苦,比起刚开始锤炼心脏的时候十分之一都不到。
时间在他的痛苦中流逝,他身上的微光寂灭。
“噗嗤!”一口鲜血猛的喷出,姜子秋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感受着肺部的变化,他是满意的。他没想到一颗一阶妖丹的作用堪比青摄鬼级别的鬼珠。此刻他的肺部已经锤炼了五分之一,当然这是第一次锤炼的作用,第二次同样的妖丹可没这么大的作用。
“不好。”就在他想要起身处理自己弄出的一片狼藉时,一股极强的眩晕感传来,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就倒在了地上。
夜约莫深了,但有物在黑夜中驻留。
乾北大学图书馆屋顶上,月虹望着明亮的残月,道:“还好跟得紧,不然种子就废了。”
木琴转动着红伞,望着下方四处游走拍照录像人,没好气的说道:“就是,没想到夜鸦会拿出那种东西。可惜妖丹就这么白白送给那个夜鸦的小子了。这么久的心血白费了,月虹哥哥你得赔我。”
月虹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一颗赤红的流光珠子,扔给了木琴,“这是二阶火蜥蜴的妖丹,比你水葫芦妖要高阶得多。真不知道你咋想的,要去培育一株水葫芦。费力不讨好。”
木琴满脸欣喜的打量着妖丹,“那水葫芦很特殊,不然我才不会费功夫。”
夜风掀起枯败树叶,在月光下飞旋,一阵辉光,两人消失在夜空之下。
微风吹拂着纱帘,清澈的阳光照在洁白的病床之上。温热的感觉,让姜子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张同学!?”映入他眼瞳的是张静仙坐着静静看书的身影,比起之前阴郁冷漠,如今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显然之前姜子秋的开导起了作用。
张静仙见他苏醒,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将他扶正,道:“以后,你叫我的名字静仙就可以,没必要那么生分。我们都是同学。”她的语言有些僵硬,显然是刻意排练的。
姜子秋倒没怎么在意,他打量着眼前的环境,问道:“静仙,我怎么来医院了?”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见外的人。他只记得自己晚上修炼过度,然后昏迷了。醒来就是医院,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在医院,他还是要弄清楚的。
张静仙坐回原位,拿起书本,目光望着窗外,道:“是何吉飞将你带来的。据他说,他是回寝室拿东西,结果发现你满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姜子秋,轻轻点了点,他怎么来的算是知道了。他继续问道:“我昏迷了多久?”身体的饥饿感告诉他,昏迷了不只是一个晚上的问题。心中升起一丝不好预感。
张静仙,道:“你昏迷了四天,算上今天的话是五天。”
闻言,姜子秋连忙翻滚着下床,“不好,还没有找校长报到,还有补考。”他直接就绷不住了。早知道就不修炼了。当时只顾得消除烦恼转去修炼,完全忘记找校长报到和考试这么重要的两件事情了。
张静仙连忙起身扶住他,道:“你不用着急。报到和考试的事情何吉飞已经帮你处理了,学校会给你另外安排补考的时间。眼下你先恢复最重要。”躺了五天,他的肌肉群还处于麻木的状态。这一下床自然是站不住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姜子秋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配合着张静仙搀扶缓缓的坐在了椅子。
对他来说本科毕业证书很重要,这是他对大伯一家的承诺,也是他们的期许。这一刻,他不禁对何吉飞多了一分好感。
而坐下之后,姜子秋没再言语,张静仙也没在言语。一时间房间中陷入了寂静中。好似二人的话题陷入了终结,实际是二人各有着自己的心思。
张静仙在想这时应该让姜子秋冷静消化一下那些信息。姜子秋则是在心中不断的鞭笞自己的失态,自己怎么能慌乱呢?处理任何事情,无论有多么重要应该要冷静去处理才对。失态是错误的先机。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静默最终随着姜子秋再次开口而打破。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张静仙,道:“静仙,谢谢你,这几天麻烦你了。”关心的事情处理了,对于这个来照顾自己已经有点熟悉的女子道谢是要说出口的。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张静仙有些不适应,她连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道,“这没什么,毕竟你救了我。照顾······应该的。而且······何吉飞说,在地狱少女解决之前,按照要求,我们要尽可能的在一起。”说话间她不自觉的握住了挂在胸前的玉佩。
当然她的话并非全真,实际上这几天她忙于整理笔记,正真照顾姜子秋的实际上是郑微。而姜子秋一问,她就想起郑微的调侃,因此有些局促。当然郑微也不是单纯的想照顾姜子秋,而是受到张静仙学习笔记的诱惑。
见她局促,姜子秋转移话题,问道:“这几天,你没什么问题吧?特别是今天?”张静仙提到了地狱少女,他猛的想起了,今天就是地狱少女来收取报酬的时间。
张静仙松开握着玉佩的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吹乱的头发。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没什么问题。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就算了。”她知道姜子秋问的是什么,她虽然想生,但对于死亡她也很坦然。
姜子秋缓缓的站起身,道:“没事就好。我恢复也差不多了,离开这里吧。”说罢,他快步走出了病房。此刻,他想做一些准备以防万一,因此他得离开医院拿到自己的行李。他有些不信那个隔绝器真的能阻止悲剧发生。
见状,张静仙先是一愣。连忙来到桌子上拿起三个笔记本,追了上去。她完全没想明白姜子秋想要搞什么名堂。但他醒了,有些东西必须交给他。
走廊中,她拦住了姜子秋,道:“这是我这几天整理的关于我们主修课的笔记,希望能帮到你。”
关于姜子秋要笔记的事情她是从郑微那里知道的。姜子秋那么有心的开导她,还救了她一条命,如今还要救她第二条命。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才能感谢他,她拥有的只有知识,因此就特地准备了这份笔记。
姜子秋一怔,然后接过笔记本,道:“谢谢,你费心了。”
不知怎么的,张静仙没有放手也没有说话,只是腼腆的一笑。
姜子秋放手也不是,用力拉扯也不是。笔记本就这么悬在二人之间。视线不可避免的交替,走廊变得安静起来,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开始明显起来,气氛在往奇怪的地方转变。
而就在这时郑微的声音响起:“老姜,看来你醒了。张同学也在啊。谢谢你的笔记了,今年终于不用挂科了。不枉我辛苦照顾老姜这么久。”
不得不说,他出现得很是时机。不然······
张静仙连忙松开笔记本,尴尬的快速转身。
姜子秋赶紧接过了笔记本,略感尴尬的说道:“多谢,郑同学的关心了······还有你的照顾。”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一阵‘呲呲嚓嚓!’的声音响起,走廊中的电灯突然忽明忽暗起来。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还闯鬼了?”看到这一幕,郑微不自觉的想起了恐怖电影中的一些桥段。
姜子秋呢喃道:“来了。隔绝器没起作用。”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地狱少女来了,他的准备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张静仙直接愣在原地,眼泪不住的从她的脸颊滑落,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她放弃了。她的视野有所不同,医院走廊被鲜血所浸染,地狱少女来了。她就在走廊的尽头。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张静仙没有展现一丝的害怕,她知道这是她该有的结局,只是姜子秋的出现,让她心中多了一丝对生的留恋。
而就在这一刻,姜子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看不到地狱少女,但恐怖的威能直接冲击着他的灵魂。一时间,他根本无法动弹。
空间在这一刻,禁止。直到张静仙消失不见,才恢复正常。
“啊!”的一声尖叫,郑微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张······张同学······呢?”张静仙突然不见了,郑微的心脏猛的一颤。极度的恐惧感冲击着他的脑海,人怎么不见了?他无法理解。
就在他快要失禁的时候,只感觉脖子一疼,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在他倒地的一瞬间被姜子秋抱住了。
姜子秋出手了,不把他弄晕,这家伙非得疯癫不可。
他将郑微放在病床后。朝着张静仙消失的位置走去。
蔚蓝的光芒在他那高度近视的右眼上泛起。他在搜寻地狱少女留下的痕迹。准备进入地狱少女所在的无属域救人。
黑色的粒子在右手里悬浮,很快墨渊开始凝聚而出。此刻他很庆幸,要不是肺部被锤炼了五分之一,此刻他根本看不到地狱少女留下的痕迹。
就在他要挥刀,破开无属域,进入张静仙同一空间的一瞬间。异变突生,消失的张静仙再次出现了,还有地狱少女也在。
只见张静仙胸口猛的射出一道绿色光矢直扑地狱少女的眉心而去。
还没等他看到后续结果,他眼瞳猛的刺痛,然后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如墨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这是怎么了?我这是瞎了吗?”此刻给他的感觉很怪,眼睛是睁开的,但看不到一丝光芒。但他又觉得不是瞎的黑。要形容的话,他感觉空间中的所有反射被剥夺了。
他下意识的,唤出手电。但也没有照出一丝光亮。他就这么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过了多久。光明再次来临,但眼前的空间不再是医院的走廊。而是一个由青石堆砌的过道,墙壁上挂着一些不大的油灯,有的火苗晃动,有的早已熄灭。微亮的光只能给误入这里的人提供一个方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手中的手电也能成功的打出光亮了。
这是一把铝锌手电筒,这东西是他当年在那个神秘的无属域斩杀恶鬼所得,和墨渊一样可以化作特殊的粒子储存在持有者身体中。
清白的光束在过道中亮起,眼前的道路清晰可见。
“这就是地狱少女所在的无属域。怎么看起来像一个墓地?不应该是地狱吗?”看着这一切,姜子秋得出了一个答案。但也生出了疑惑,从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地狱少女所在的无属域应该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方才对。但眼前的情况,和资料不符合。
看着空空荡荡的过道,张静仙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现而出,他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一种不由衷的担忧在姜子秋的心中升起,他一边快步前进着一边大喊起来:“张静仙!活着就回应一下。”他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异变,张静仙很有可能没有死。
黑暗赶着西沉的夕阳,吞没光芒的晦暗,如往常一样,朝着石龙桩人民医院赶来。但今天的晦暗再也无法侵入一分,因为医院大楼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了一个泛着诡异红雾的空地。
空地的周围挂着绿白相间的警戒线,一群警察在奋力的抵抗着人群的冲击。医院消失,医院中的病人也消失了,而来探望病人的家属全都悲伤和愤怒着。
高楼之上,月虹望着混乱的场景说道:“看来种子发芽了。我们走吧。”说话间他猛朝着下方跳去。
木琴收了红伞,露出一抹微笑,呢喃一句,“嘻嘻。夜鸦的,舞台已经准备好了。我等着你们哟。”然后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