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汐的手指还悬在半空，银丝绳垂落下来，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窒息感并非施加在夏朗身上，而是反噬到了她自己。
“为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人最后的挣扎。
夏朗摸了摸脖颈，那里还残留着银丝勒过的细微刺痛感。他低头看着冷月汐，少女的眼眶泛红，睫毛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同桌。”他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冷月汐的指尖蜷缩起来，银丝绳被她攥进掌心，勒出几道红痕。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无数个模拟的深夜里，她反复练习着如何用最轻柔的力道捆住夏朗的脖颈，既不会让他受伤，又能让他感受到那种濒临窒息的快感。她甚至偷偷查阅过医学资料，计算过颈动脉受压的临界值，确保万无一失。
可现实中的夏朗，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冷月汐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带着一丝颤抖，“我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
“体验什么？”夏朗打断她，“体验死亡？”
冷月汐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放大。
——他怎么会知道？
夏朗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冷月汐的慌乱、不解、甚至是那一丝隐秘的期待，全都落在他眼里。
“你之前说过，你的理想是‘有价值的死亡’。”冷月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想帮你实现它。”
空气凝固了一瞬。
夏朗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浅，却让冷月汐的心脏狠狠揪紧。
“同桌。”他轻声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冷月汐愣住。
“有价值的死亡，不是被人掐死。”夏朗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而是我自己选择的结局。”
冷月汐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夏朗想要的，从来不是被动的、被他人掌控的死亡。他想要的是掌控感，是清醒地走向终点的决绝。
而她刚才的行为，恰恰剥夺了这种掌控感。
“对不起……”冷月汐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夏朗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织，仿佛一切如常。
冷月汐站在原地，银丝绳从她指间滑落，无声地掉在地毯上。
【模拟结束】
系统的提示音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周围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冷月汐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酒店走廊里，手里捧着那个黑色礼盒，丝带完好无损地系着。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她低头看了看礼盒，又抬头看向夏朗的房门，最终没有敲下去。
…………
翌日清晨，河门市体育馆。
夏朗走进选手休息区时，姚贝姝正紧张地翻着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苏媚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但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早。”夏朗打了个招呼。
姚贝姝抬起头，厚厚的刘海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夏朗，你脖子怎么了？”
夏朗摸了摸脖颈，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细绳勒过。
“没事，昨晚睡觉不小心压到了。”他随口敷衍。
姚贝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想再问，却被广播声打断。
“请各校代表前往抽签区，决定今日双打对阵顺序。”
苏媚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走吧，看看今天运气如何。”
抽签结果很快公布——莲峰高中的双打组合是夏朗和冷月汐，对阵河门一中的两名男生。
“加油。”苏媚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别有压力，正常发挥就行。”
冷月汐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夏朗的脖颈。那道红痕已经淡了许多，但在她眼里却依旧刺眼。
“同桌。”走向赛场的路上，夏朗忽然开口。
“嗯？”
“待会打牌的时候，别想太多。”他顿了顿，“就像平时一样。”
冷月汐怔了怔，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为什么要特意提醒自己？
赛场中央，麻将桌已经准备就绪。夏朗和冷月汐入座后，对面的两名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笑道：“久仰大名啊，鬼神夏朗。”
夏朗笑了笑，没有接话。
比赛开始。
东一局，夏朗的牌风依旧稳健，冷月汐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出牌都慢了半拍。
“喂，冷月汐小姐姐今天状态不太对啊。”对面的男生调侃道。
冷月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指尖在牌面上轻轻敲了敲。
下一巡，她摸进一张关键牌，手牌瞬间听牌。
“立直。”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对面的两人同时绷紧了神经。
夏朗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
——这才像话。
接下来的几局，冷月汐仿佛找回了状态，牌风凌厉而精准。她和夏朗的配合虽然算不上默契，但凭借个人实力，依旧稳稳占据上风。
南四局，冷月汐手握一副清一色的好型，只差最后一张关键牌。
摸牌的瞬间，她的指尖微微一顿。
——是那张牌。
“自摸。”
她推倒手牌，清一色的条子整齐排列，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对面的两名男生脸色难看，其中一人忍不住嘀咕：“运气真好……”
冷月汐没有理会，只是转头看向夏朗。
少年冲她眨了眨眼，无声地说了一句：
“打得不错。”
她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
比赛结束，莲峰高中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走出赛场时，冷月汐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夏朗走在她身侧，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同桌。”冷月汐忽然开口。
“嗯？”
“昨晚的事……”她犹豫了一下，“我真的只是……”
“我知道。”夏朗打断她，“不用解释。”
冷月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夏朗忽然停下脚步。
“冷月汐。”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冷月汐的心跳骤然加速。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实现理想。”夏朗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别再做那种事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少……别在现实里做。”
冷月汐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模拟的存在？
没等她细想，夏朗已经转身走向休息区，背影挺拔如松，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冷月汐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银丝绳。
她的心跳依旧很快，却不再是因为慌乱。
而是因为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