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从黑暗中从容地走出来,右手熟练地转着蝴蝶刀,一步步向我逼近。貌似我和白白的谈话她一点儿都没听到,看来是才来的。
我伸出食指回钩,淡淡开口:“房顶上的也别想着背后偷袭。你们,一起上。”
“无能者嘴硬耍酷,下场可是很惨的。”房顶上的人轻盈地落到地板上,反手持着两把弯刀,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无能者?呵呵。是谁还不一定呢。那么,开战前你们会告诉我你们杀我的理由吗?”
“小妹妹,看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说着,那女人自信满满地暂时收起了蝴蝶刀,“我们本来不是要杀你,但你碰巧在那人会来的地方等着,还发现了我们,解决你也无可厚非。”
很好,我的目的达成了。
“浪费时间的杀手可不称职呢,况且我才不想当冤死鬼。”七芒星在我眼中浮现,七芒的尖端兴奋地跃动着,粉光流转在眼眸中。
我左手握拳紧贴背后,右手向前平摊,平静地看着那两人。并在身后的半空中凭空凝聚出好几个发着亮光的金属法球,夺目的有形光芒充满野性地跃动着。
“还打吗?你们杀谁我不管,现在你们也可以逃。你们不是我的猎物。”
没有过多废话,在绝对实力面前逃生的欲望才是最强烈的。那两人丢了一枚声音比较小的闪光弹后,悻悻离去。不错,聪明人,省得我大费周章解决可能会因爆炸而产生的骚动。
“小姐,最近果然不太平啊。”
面前走来的是白天遇到的黄毛男。
“你看到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言谈举止中不失绅士般的优雅。
“你的城府有多深,我看不见。说吧,你的目的。”为表诚意,我解除了魔法状态。
“谈正事之前,总得先互道姓名吧。”金边眼镜底下闪过一丝狡黠。
我耸耸肩,以表对这种形式主义的不满,但还是开口给出答复:“鲸都而来,叫我nana。”
“北都潜逃杀人犯——Jack,我希望能与你合作。”
有点意思,相较于只对一方有利的厮杀,稳妥起见便选择共赢合作吗?正常来说,七芒星的持有者在如今只要见面就会杀死对方,以掠夺对方的七芒星星能,才能使自己的七芒星在一段时间内不受污染,并且补充缺失的能量。七芒星被污染的话,会变成起源的。
“谈谈吧,我很感兴趣。”
......
又是一夜未眠,不过这一夜总算不是碌碌无为了。我和Jack谈得很开心,除了争夺各自利益的博弈之外,我俩惊奇地发现对于大多数事情的想法是相同的。因此该舍弃的权利一个都没有留下,该拥有的权利一个都没有被放弃。这步棋,先下了,之后用得到。
啧,搞了半天,兼职的事都要忘了。
Lino里的评论出乎意料得有些多,不过大多是负面评论。多数是“小屁孩能找到兼职是对大人的侮辱吧(笑)”“是离家出走吧?还是趁早饿死算了”“国家机关还能运作,别以为现在就能无视法律了”之类的。
我在一众批评声中,才发现了一条像样的建议——“先找个地方住吧,之后再找应该来得及,不过别被黑心店家骗了,现在的大人只要不被司法机关发现,几乎啥事儿都干的出来”,就在刚刚,这条评论下面又添上了一条小评论——“没钱的话在漫画旅馆住,一晚上不到100块,很划算的”
ID是叫......Fan Xian?我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张厌世的臭脸。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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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缓缓靠岸,浑浊的海水恶心地翻涌着,散发着阵阵恶臭。许久未见的北都,是一座座黑色高楼的集合体,远远看上去拥挤得可怕。
传说中的『星子屏幕』从历史教材中来到现实,在露空的海口兢兢业业地工作。只需要从中穿过,便能来到2km外的市区。半个世纪前,在星子屏幕上还会显示广告或是新闻之类的东西,但由于经济危机慢慢消失了,只留下单调的航班信息和时间显示在上面。
历史书上将这一类星子屏幕称为『柱』,与普通的星子屏幕不同,这是旧人类时期人们用于保护城邦的屏障释放器,同时兼具传送和显示信息的功能。而如今的萧条似乎让我看到了过去的繁华,积满灰尘的钢制地面上鲜有人踏足,褐色的锈迹隐约可见。
“我总感觉我来过这儿呢,那是你来之前的事吧?”我靠着海岸的铁栏杆,歪着头对马卡龙说。它不语,只是一味地点着头。
“那幢楼的名字我还记得呢,”我指向远处,那座形单影只地屹立在空地上的建筑物,“日冕,在我小的时候靠近它,我是要仰头才能看到它的顶端,所以喜欢把它也叫做楼。我曾经喜欢在日冕一旁的楼房上,看代表时针的影子慢慢转动,乐此不疲。”我叹了口气,“可是周围的楼房都被拆得一干二净了。”
“日冕很有趣的。”马卡龙稀罕地回应了我的话。
“哈哈,你也这么认为吗?”我苦笑着,倒不是因为日冕不够有趣,而是我模糊地记得有关日冕的糟糕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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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监视器有节奏地发出电子音,氧气面罩内壁在清澈与浑浊之间不断变化。病床上的人艰难的呼吸着,被子大幅度地上下起伏。
听护士说,她已经昏迷三天了。窗帘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城市仍在冷酷地运行,汹涌人潮在雨幕中不断交错,覆盖上一层霓虹的光晕。
我呆呆地趴在床单上,注视着她惨白的脸。我此刻的心情像是打翻了所有调味罐,全部搅和在了一起,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
故事发生于我的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妈妈的工作安排,我第一次出海,从鲸都来到了北都。时间有些久远了,只记得个大概。
“南芸海的花都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她牵起我的手,说出来的话甚至带有祈求的语气。在我说不了话的那段日子,我的性情变得暴怒无常。可她却比谁都渴求我好起来,希望我能重新变回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
而我呢?毫不领情,并立马甩开她的手,气愤地将一旁的的铁茶壶砸到地上,开始掩面痛哭。她并不善言辞,怕自己说错话使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在这时,她便默默地躲在房间外头,等着我把情绪稳定下来。
我悄悄抬起头,被阳光勾勒的影子在门口微微颤抖着。影子很小,足以将大多数的阳光照进不大不小的家里,照在我那泪水纵横的脸上。像是发现了什么,影子的主人走开了,直到我的房间里装满了阳光。
“nana,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你太难过……所以无论怎样,我陪你,活着,好好地活着。”在我慢慢停止哭泣后,她走进来,眼边红红地说道。
我于是拿起桌子上的纸,写下“什么时候”这几个字,然后举起纸来给她看。
她太高兴了,扑过来抱紧我,无比温柔地说:“你要愿意,就现在。”
说着,她出了门,要去把晒干的衣服给我换上。可这一去,我既没有换上衣服,她也没有回来。她饱经病痛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荷,机器人们把她架上救护车时,街坊邻居们全都聚了过来,在热情的交谈声中默默地看着,而她还在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我在日冕下看着,衣架上我和妈妈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竟也变得无比恶毒起来。日冕下的一摊鲜血停滞在那里,风吹过荡起涟漪。
我疯一般地去追救护车,直到它在几个医院停下。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冲进妈妈的病房,除了做手术的时间外,一待就是三个昼夜,一秒也没有睡,默默地守着。
直到生命监视器上的折线归为一条没有波折的直线时,我也终是舍弃掉了所有的坚持。
第二年,又是一个春天。我在不断的坚持中重新学会了说话,在亲戚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南芸海看花。 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在春风的洗礼下布满海岸。
妈妈不讲信用呢,说好的一起活着。我苦笑地摘下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一朵花,带着它回到了北都,好好地活着。
日冕上代表时针的影子慢慢转动,周而复始地循环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只是总感觉没以前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