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看上去很安详，但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俞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就这么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先是经历了世界观的粉碎，感受了里世界的污染，然后到了现在，面前一位名叫莫娜的AI宣告她将与所谓的里世界产生一些纠缠不清的联系。
听到这话，俞霖沉默半天，终于深吸一口气问道：
“意思是说，我以后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继续玩这种作死的‘大冒险’游戏，还是说就算我以后不作死玩这种‘大冒险’，我也有可能莫名其妙地遇到那些‘异常体’？”
“没错，”莫娜点点头，“一开始是后者，您与里世界的接触将会无法避免，而随着污染加深，您所假设的两种情况将会同时出现。”
“里世界的污染并不只是物质方面的污染，还包含精神，甚至是一些不那么科学的层面的污染，而这些且污染都无法自然消除。”
“那你们有办法解决吗？”
这些人把自己叫来总不至于只是为了告诉她“你得了绝症，没救了，死定了，等死吧”。
“严格来说，我们并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毕竟就算是从未接触过里世界的普通人，也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触碰到里世界的存在，而这种情况，我们也无法确认这个人究竟是之前的经历导致了第二次的接触，还是这个人确实太过倒霉。”
懂了，你们也在想这个锅能不能甩是吧。俞霖在心里撇撇嘴。
“我们会给您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在身体层面和意识层面将您与里世界有所接触的部分彻底‘清洁’一遍，尽我们所能，最大程度地削弱您与里世界的联系。”
“什么意思？怎么个清洁法？”俞霖问道。
“这并不难办，只需要消除您所有与里世界相关的记忆，之后利用我们特制的药剂或者管理员的能力净化您体内的污染，最后跟踪观察一段时间便可，一般来讲，记忆消除后三个月内没有再次遭遇里世界相关的事件，那么今后再次受到里世界污染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消除记忆……”俞霖顿时想到了0号的物理失忆法，她已经不在意消除记忆这个行为玄不玄幻、科不科学了，只是从心底里排斥这个方案，因为她担心消除记忆的工具就是棒球棍。
“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加入我们，成为里世界管理局的一员，成为一名里世界管理员。”莫娜的语气还是充满AI味，俞霖觉得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起码也高个一两分贝，至少能让自己心情激动那么一点，说不准她就答应了呢。
现在这样，俞霖都开始在认真地思考对方把自己买到缅北的可能性是多少，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是人贩子，那么从俞霖跟着她们离开废弃大楼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成功了。
当然，这第二个选项中还有一个问题：
“加入你们就可以避免被里世界污染变成怪物吗？”俞霖问道，“而且这么简单就可以加入你们吗？”
虽然俞霖并非没有从小说或者漫画、游戏里见过类似的剧情，但实际发生还是令她感到有些太不严谨。
从对方刚才给出的两个方案来看，第一个方案表现上只是会让自己忘记一段记忆，并不能保证自己今后并不会再接触到里世界相关的事件。
而再次遇到与里世界相关的事情，在已经失去了记忆的前提下，没有任何抵抗手段的自己显然只会陷入被动的状态，要是再遇到像素描西装男那样的怪物，说不定会一直盯着对方，直到自己也成为它们的同类。
第二个方案虽然不用莫娜说明她都清楚，成为里世界管理员肯定会天天和里世界的怪物打交道，但至少她能够拥有一定自保的能力，再次遇到里世界的怪物也不会太过被动。
就算俞霖没法得到像0号那样的能力，但毕竟知识就是力量，掌握规避危险的知识也可以算是掌握保护自我的方法。
而且万一呢？万一自己真的能够得到0号的那种能力，那自己岂不是可以成为只存在于幻想故事中的超能力者，在面对里世界怪物的时候能够自保，在正常的世界更是会拥有巨大的优势。
虽然俞霖知道两个方案都会有人选，但权衡利弊，俞霖觉得第二个方案显然要优于第一个。
莫娜很快就为俞霖做出解答：
“关于您提出的第一个问题：首先，我们可以保证，在您作为里世界管理员为我局工作期间，不会因里世界的污染而失去自我，至于是否会变成怪物——我想向您确认一下，在您看来，我是一个里世界管理局的AI，是吗？”
“不、不是吗？”
莫娜脸上的笑容似乎蒙上一层阴霾：
“事实上，我也是人类，而且现在在您面前的，也并非是所谓的投影，这就是我现在的身体。”
“诶？”俞霖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莫娜竟然是真人，但不管怎么看，俞霖都觉得她是一个投影出来的形象啊。
甚至，这个投影还像是因为信号不良，出现了一丝丝的波动，这种波动之前并未出现，现在是因为莫娜情绪上的波动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就是里世界管理员的另外一面，与里世界的污染对抗，我们也无法避免污染对我们自身的侵蚀，我们只能保证让你在污染中维持自我，但无法保证污染会对你造成的其他影响，包括改变你的生命形式……”
后面的话俞霖并没有听清，她的思维似乎被抽离到了很远的地方，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回应莫娜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变得一片冰凉，甚至都无法好好地听从自己的控制。
这时，莫娜体贴地递上一杯温水，但俞霖看着莫娜的样子，一时间竟不敢接过水杯。
“那啥，我不是嫌弃你啊，啊不对，我的意思是，这水真水啊，哈哈。”
“没关系，”莫娜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桌上，“您可以休息一下，或许我可以叫一些艾咪的伙伴过来安抚您的情绪。”
话音刚落，一只背着剑盾的小狸花猫就轻盈地跑到俞霖和莫娜面前，它乖巧地坐在距离俞霖不远处，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坐在距离俞霖不近不远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开始舔舐着自己的毛发。
好吧，小猫确实很治愈。
俞霖沉默片刻，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神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见状，莫娜继续开口道：
“另一个问题，关于成为里世界管理员的要求，事实上，大部分遭受里世界污染的人，我们都会采取消除记忆的方式来应对，而且一般都是强制性的，并不会给予他们成为管理员的选项。”
“那我这算是特例？”俞霖指了指自己。
“是的，”莫娜点点头，“特例有两种，像您这样因为我们的失误而受到里世界污染的人，我们会给予您成为管理员的选择，同时也会和您说明成为管理员所存在的风险。”
“另一种则是主动参与并制造里世界污染事件，最后导致自身受到严重干扰的人，也就是那些危险分子，我们往往会将其隔离，若对方因为污染彻底变为‘异常体’，我们便会直接处决。”
“等等，”俞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词，“处决？杀人是犯法的吧，啊！还是说那个处决有别的意思。”
可莫娜并未给出其他回答：
“就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处决，对于里世界相关的事情，里世界管理局可以自行处理。”
“另外，若是那些危险分子身上的污染强度过高，为了避免对方成为过于强大的不可控异常体，我们通常会让对方变成莫娜，也就是我。”
说到这里，俞霖又感觉自己的理解开始跟不上莫娜的说明了。
莫娜原本是人类，受到里世界的污染才变成这副AI的样子已经够奇特了，结果她又来了一句危险分子还会被管理局变成莫娜？！
难道之前看到分别带领0号和艾咪进入不同房间的莫娜其实都是不同的个体？
这是怎么做到的？
洗脑？精神控制？人体改造？
不行，越说越奇怪，这到底是哪个里世界啊？！
俞霖决定关于这一点还是少问为妙，同时在心里中对这个所谓的里世界管理局多了几分警惕——这组织感觉不是很正经啊。
最后莫娜说道：
“以上便是对清除污染与成为管理员两个选择的说明，我们会给予您充分的时间进行考虑，但也希望您尽快做出决定，另外，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在您做出选择之前，我们也不能让您离开这里。”
开玩笑，这是我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吗？外面可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啊，俞霖确信自己在这片沙漠里活不过一天。
至于最后的决定，虽然俞霖问了莫娜不少问题，也因为莫娜给出的回答而惊讶、恐惧，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但其实她的决定早在这场对话开始之前便已经做出。
答案很明显。
莫娜用没有丝毫变化的笑容看着俞霖，直到俞霖做出了她的答复：
“消除我的记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