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逃出教室的。
小野葵在身后喊着什么，但我没敢回头。走廊上挤满了学生，嬉笑声、打闹声混在一起，吵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太危险了……） （差点就暴露了……）
走出校门时，夕阳已经西斜。我沿着早上来时的路往回走，但这次没有佐藤带路。坡道两旁的民宅亮起了灯，空气中飘着晚饭的香气。
（说起来……琉璃家里有准备晚饭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洗澡。）
光是想到这两个字，我的脸就烧了起来。
（要用这副身体洗澡吗？） （开什么玩笑！）
但走了一天的路，身上黏糊糊的。制服衬衫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很不舒服。头发也乱糟糟的，痒得难受。
（不洗不行吧……） （但那可是……）
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鞋带松脱拖在地上】
（要不……就随便擦一擦？） （反正家里没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琉璃家真的没人吗？）
早上出门前，母亲说过什么来着？好像是……"今天要去参加同学会，晚饭自己解决"？
（也就是说……现在家里没人？）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这样的话……） （说不定可以……）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家。推开院门时，果然一片漆黑。客厅的窗帘也拉着。我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我回来了……"
习惯性地说完，才意识到没人回应。
（真的没人。）
我打开灯，把书包扔在玄关。鞋子东倒西歪地脱在那里，袜子随手一扔。做完这些才想起来——
（等等，我现在是女生啊……） （是不是应该……整理好？）
但身体比脑子快，已经光着脚踩上了木地板，凉意从脚底窜上来，舒服得我叹了口气。
（先去换衣服吧。）
我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生怕惊动什么似的。其实家里明明没人，但就是莫名地紧张。
（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琉璃的房间还保持着早上的样子。床铺没整理，睡衣胡乱地扔在床上。我关上门，长出一口气。
（好了……现在怎么办？）
我盯着衣柜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琉璃平时穿什么家居服。随手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T恤和短裤。
（就这个吧。）
我拿出一件浅蓝色的T恤，和一条棉质短裤，布料很柔软，摸上去凉丝丝的。【标签上绣着「160/S」】
（先换衣服……）
我解开制服的纽扣，动作笨拙得可笑。平时三秒钟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却花了足足一分钟。衬衫滑落时，肩膀突然接触到冷空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好凉……）
低头看了看自己—— （果然还是……）
胸前微微隆起的弧度让我立刻移开视线。我抓起T恤套上，动作快得像是在逃避什么。
（不要看……） （不能看……）
短裤倒是好穿多了。虽然腰围小了点，但勉强能穿。我松了口气，把制服胡乱地挂在椅背上。
（接下来……） （洗澡的问题……）
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先吃点东西。厨房里应该有吃的吧？
下楼时，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有准备好的便当。用微波炉热了一下，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看起来还不错……）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连味道都没仔细尝。吃完才发现，自己居然用了粉红色的Hello Kitty筷子。
（……算了，无所谓了。）
收拾完餐具，我站在厨房中央，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逃避也没用……） （迟早要面对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浴室。
浴室很干净，墙上贴着淡蓝色的瓷砖。浴缸旁边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日文，我拿起一个粉色的瓶子晃了晃，里面发出黏稠的液体晃动声。
（这是……洗发水？） （还是沐浴露？） （完全分不清……）
我叹了口气，决定随便用。反正能洗干净就行。
（先放水吧。）
浴缸的龙头有点旧，拧开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热水哗啦啦地流出来，很快充满了整个浴室。
（好热……）
我脱掉T恤，这次动作慢了很多。布料擦过皮肤时，【胸尖在棉质纤维间摩擦】有种奇怪的触感。
（这就是……女生的皮肤吗？） （比男生的要……柔软？）
我不敢细想，赶紧把衣服扔进洗衣篮。】短裤也脱掉了，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真的要脱吗？）
我的手停在腰际，犹豫了很久。
（不脱怎么洗……） （但是……）
蒸汽越来越浓，镜子已经模糊了。我松了口气，至少这样看不清自己的倒影。
（就当是在游泳馆换衣服……）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闭上紧张的脱掉最后一件衣物。
冷空气瞬间包围了我。乳尖在温差中硬挺我打了个哆嗦，大腿内侧肌肉不自主震颤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
（好奇怪的感觉……） （身体……轻飘飘的？）
我不敢低头看，摸索着走到淋浴喷头下。热水冲在背上时，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一点。
（先洗头吧。）
我挤了点洗发水，胡乱地揉在头发上。泡沫很快堆起来，香气甜得发腻。
（女生的洗发水都这么香吗？）
冲掉泡沫时，有几滴水流进眼睛里。我下意识地想用手擦，却摸到了自己的脸——
（好软……） （这是……我的脸？）
触感和以前完全不同。皮肤光滑得不可思议，下巴的线条也变得柔和。
（真的变成女生了啊……）
我低下头，热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胸前。 （果然还是……） （看到了……）
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冲出胸腔。我赶紧闭上眼睛，但触感却变得更加清晰。
（不行……不能想……）
我胡乱地冲完澡，几乎是逃进浴缸里，热水淹没身体时，我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泡在水里，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水珠，思绪渐渐飘远。
（这副身体……） （以后都要这样生活吗？）
（要穿女装，用女生的方式走路，说话……） （还要应付小野葵那样的朋友……）
（太麻烦了……）
我叹了口气，【气泡从水底浮上】把脸埋进水里。
（如果能变回去就好了……） （但是……） （要怎么变回去呢？）
水渐渐凉了。我爬起来，水流从胸口瀑布般泻下擦干身体。浴巾纤维摩擦乳尖引发战栗浴巾很柔软，吸水性很好。擦头发时，发丝缠绕在手指上，像丝绸一样顺滑。
（连头发都变得这么长……）
穿好睡衣，我站在雾气朦胧的镜子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擦掉了水汽。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浅蓝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皮肤因为热气泛着淡淡的粉色。眼睛很大，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这是……我？）
我试着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笑了。
（好奇怪……） （但……）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我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赶出脑海。
（想什么呢！） （我可是男的啊！）
走出浴室时，家里依然静悄悄的。我看了眼时钟，已经快九点了。
（母亲还没回来啊……）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
（明明有那么多问题想问……） （这副身体的事……） （夏目树的事……）
（但现在……）
我爬上楼梯，回到房间。床铺凌乱地摊在那里，
（算了，明天再想吧。）
我关掉灯，钻进被窝。被子很软，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好累……）
闭上眼睛，意识很快变得模糊。
在即将睡着的边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明天……） （还要上学啊……） （还要面对小野葵……） （还要用这副身体生活……）
（真是……） （太糟糕了……）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最后想到的是浴室里那个模糊的倒影。
（那个……） （真的是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