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我睁开眼，异色瞳中映出天花板的纹路。今天是周四，距离清明节假期还有两天。
（叮铃铃——） 闹钟准时响起。我伸手关掉，指尖触碰到昨晚放在床头的《文学少女》。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小野葵潦草的字迹："别忘了今天借我书~"
洗漱时，镜中的蓝发少女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昨晚那个似梦非梦的声音仍萦绕在耳边——"替我照顾好妈妈..."。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琉璃，早餐好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餐桌上摆着日式早餐：味增汤、烤鱼和米饭。星野晴子正在往便当盒里装玉子烧，动作娴熟。
"今天放学后要去趟超市，"她头也不抬地说，"清明节要用的东西还没准备。"
我夹鱼的手顿了一下："清明节？"
"嗯，今年我们回乡下扫墓。"星野晴子终于抬起头，异色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爸爸...也会回来。"
（爸爸？） （那个从未露面的父亲？）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喉咙发紧。前世作为夏目树时，我家从不过清明节。而现在，我居然要以女儿的身份参加家庭扫墓...
"琉璃？"母亲担忧地看着我，"你脸色不太好。"
"没、没事。"我匆忙扒完剩下的饭，"我去上学了。"
走出家门，四月的风带着樱花的香气。路上穿着同样制服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走向学校，樱花花瓣随风飘舞，落在我的肩头。
"琉璃！等等我！"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小野葵小跑着追上来，粉色双马尾随着步伐欢快地跳动。她今天戴了昨天视频里炫耀的草莓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给你的便当！"她塞给我一个可爱的兔子便当盒，"还有，书带了吗？"
我从书包里取出《文学少女》，小野葵欢呼一声接过去，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对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今天早会要宣布清明节放假安排！"
"清明节...放假？"我愣了一下。前世的学生时代，我对这种传统节日几乎毫无概念。
小野葵瞪大眼睛："你该不会连清明节都不知道吧？就是扫墓祭祖的日子啊！"
（扫墓...） （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一起？）
这个念头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走进教室时，班里的气氛明显比平时活跃。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假期计划。
"听说今年放三天！" "我家要去乡下扫墓。" "太棒了！可以打三天游戏！"
我的座位在窗边。放下书包，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操场边的樱花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独自走着——夏目树，前世的我自己。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我的方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探究。我慌忙拉上窗帘，心跳如鼓。
（冷静点...） （我在意什么？ 人生 第三大错误 他在看你。 ）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佐藤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佐藤老师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一张通知单。
"首先宣布一个通知，"他清了清嗓子，"清明节放假安排如下..."
正如小野葵所说，学校从周六开始放假三天。佐藤老师详细说明了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文明祭扫"的要求。
"清明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他的声音变得严肃，"希望大家在祭祖的同时，也能感受传统文化的内涵。"
下课铃响后，小野葵立刻凑过来："琉璃，你家清明节有什么安排？"
"呃...回乡下扫墓。"我含糊地回答。
"真好啊！"她双手合十，眼睛闪闪发亮，"我家就在本地，每年都去公墓。对了，你要穿和服吗？"
（和服？） （扫墓要穿和服？）
看到我困惑的表情，小野葵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清明节很多人会穿传统服装去扫墓啊！"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相册里的照片。去年清明，她穿着淡紫色的和服，手持白菊站在墓碑前。
"这是我奶奶的墓，"她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每年清明，妈妈都会做奶奶最爱吃的樱饼..."
看着她突然黯淡的表情，我不知该说什么。前世的我从未体会过这种家族羁绊，更不曾为逝去的亲人扫墓。
午休时分，校园广播响起："通知，通知。清明节将至，学生会将在教学楼前举办'清明诗词展'，欢迎同学们投稿..."
小野葵立刻来了精神："琉璃！我们也去投稿吧！你文笔那么好！"
"我？"我差点被饭团噎住，"还是算了吧..."
"不行不行！"她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听说获奖作品会被印成小册子呢！"
被硬拉到教学楼前，果然看到一块展板，上面已经贴了不少作品。大多是描写清明雨景或缅怀先人的诗句。
"看这个！'清明雨落思念长，一束白菊寄哀伤'，写得多好啊！"小野葵指着其中一首，转头期待地看着我，"琉璃也试试嘛！"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我勉强拿起笔。前世的我虽不善诗词，但作为理科生，逻辑思维还算清晰。
「方程式解不开生死之谜 函数图画不出思念之形 唯有清明雨滴 在墓碑上演算着永恒」
写完后，我自己都有些惊讶。这不像星野琉璃会写的风格，倒像是...夏目树的思维方式。
"哇！好特别！"小野葵惊喜地拍手，"不愧是文学少女琉璃！"
她正要帮我把诗贴上去，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借物喻理，以理寄情。不错的构思。"
我浑身僵住。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夏目树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正盯着我写的诗。
"夏、夏目学长！"小野葵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你也来投稿吗？"
"只是路过。"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我身上，"星野同学对数学很感兴趣？"
（糟了...） （诗中用了太多数学比喻...）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随、随便写的..."
他微微挑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天哪天哪！"小野葵兴奋地掐我的手臂，"夏目学长居然主动和你说话！"
我勉强笑了笑，心思却飘远了。诗中无意识流露的"夏目树式"思维，加上之前器材室的破绽...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放学铃响，同学们欢天喜地地收拾书包，讨论着假期计划。我却慢吞吞地整理着东西，思绪万千。
"琉璃！"小野葵在门口挥手，"明天见啦！记得想想和服的事！"
走出校门，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母亲说要准备清明节用品，让我自己回家。路过商业街时，一家和服店的橱窗吸引了我的注意。
放学铃响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角。小野葵像只欢快的小鸟蹦到我的课桌前，她的粉色双马尾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
"琉璃！明天见啦！"她双手撑在我的课桌上，眼睛亮晶晶的，"记得想想和服的事！我姑姑说可以借你一件淡紫色的..."
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满脑子都是母亲早上说的话——"清明节你爸爸会回来"。
走出校门时，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商业街的店铺陆续亮起灯，2008年的街道上还没有那么多LED灯牌，暖黄色的灯光从各家店铺的玻璃窗透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和服店的橱窗里，一件淡蓝色的振袖和服在射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我停下脚步，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蓝发少女的异色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前世作为夏目树时，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站在和服店前发呆。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灶台上炖着什么东西，整个屋子都飘着淡淡的艾草香。
"回来啦？"母亲头也不抬，"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我把书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数学作业最后一道题好难..."
"去洗洗手，一会儿帮我个忙。"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清明节要用的纸钱还没买。"
晚饭后，母亲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2008年的千元钞票还是旧版的设计，边缘有些发皱。
"去街角那家'福寿堂'买。"她把钱递给我，"要金银纸三叠，往生钱三叠，再买些纸元宝。"
我接过钱，指尖触到了母亲手上的老茧。她最近一直在加班，手指关节都有些红肿。
"妈..."我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不去便利店买？那里也有卖..."
母亲摇摇头，异色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你爷爷在世时，只认福寿堂的纸钱。说那家的老师傅手艺好，往生钱叠得特别工整。"
福寿堂在一条老旧的巷子里，店面很小，门口挂着褪色的布帘。推开木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很久没上油了。
店里光线很暗，空气中飘着檀香和纸张混合的气味。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祀用品：成捆的线香、红蜡烛、纸衣，甚至还有纸扎的自行车和电视机——样式都很老旧，像是上世纪的款式。
"小姑娘要买什么？"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戴着圆框老花镜，正在叠纸元宝。她的手指关节粗大，但动作异常灵巧，几下就折出一个精致的元宝。
"金银纸和往生钱，各三叠。"我小声说，"还要一袋纸元宝。"
老奶奶慢悠悠地站起身，从货架最上层取下几叠黄纸："福寿堂的纸钱都是手工做的，比机器压的厚实。"
她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手指抚平纸钱上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你妈妈今年还是让你来买？"老奶奶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您认识我妈妈？"
"星野太太每年清明都来。"老奶奶把纸钱装进印着"福寿堂"三个字的牛皮纸袋，"从你这么大时就开始来了。"
她指了指墙上发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年轻时的母亲，穿着学生制服，站在同样的柜台前。那时的母亲还没有异色瞳，眼睛是普通的深棕色。
"那时候她总说'爸爸说福寿堂的纸钱最好'..."老奶奶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现在她自己也这么说了。"
我接过沉甸甸的纸袋，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走出店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2008年的街道上没有那么多路灯，月光清清冷冷地洒在地上。
路过便利店时，我看到橱窗里摆着新式的祭祀用品：可降解纸钱、电子蜡烛...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母亲一定会更喜欢福寿堂那些老旧的、带着手工痕迹的纸钱。
回到家，母亲已经准备好了供品：苹果切成莲花状，樱饼摆成五角形，一小瓶清酒放在正中间。她接过我手中的纸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琉璃长大了。"她的声音很轻，"明天...你爸爸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母亲的异色瞳在灯光下泛着水光。于是我只是点点头，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茶。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着母亲在客厅里整理祭品的声响。2008年的春夜还很凉，我裹紧了被子，看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