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厨房里已经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异色瞳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我扒着厨房门框问道。
母亲系着围裙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颈间。她头也不回地应道:清明祭品要趁早准备,你去洗漱吧。
(又是这样...) (什么都不让我帮忙...)
我磨磨蹭蹭地刷着牙,镜中的蓝发少女嘴角沾着牙膏泡沫,左眼的琥珀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我的思绪却飘到了昨晚——那个似梦非梦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替我照顾好妈妈...
琉璃!别发呆了,快来吃早饭!母亲的呼唤把我拉回现实。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味增汤和煎鱼,但分量明显比平时少。母亲匆匆扒了几口就起身:我今天要去趟市场,你自己在家...
我也去!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母亲愣了一下,异色瞳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去干什么?市场里人多又挤...
我可以帮忙提东西啊!我固执地咬着下唇,而且...而且我也想学学怎么准备祭品。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母亲。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琉璃真的长大了...好吧,换衣服去。
市场比想象中还要热闹。清明临近,到处都是采购祭品的人潮。母亲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各个摊位间,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里很快就被塞满了各种袋子。
阿姨,来两斤艾草!老板,香烛要最好的那种。这个纸钱怎么卖?
母亲的声音在嘈杂的市场里格外清晰。我看着她熟练地讨价还价,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来,她都是这样一个人操持着家里的一切。
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纸钱?我指着摊位上金灿灿的冥币问道,我看便利店有卖那种...呃...更现代的?
母亲的手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你爸...你爷爷在世时最爱这种。说是在下面也要体面。她顿了顿,传统的东西,总归有它的道理。
(爷爷...) (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回家的路上,母亲突然在一家老式点心铺前停下:差点忘了,要买你奶奶最爱吃的豆沙青团。
铺子里的老伯看到母亲,热情地招呼道:星野太太,今年还是老样子?
是啊,麻烦您了。母亲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
老伯熟练地包着青团,絮絮叨叨地说:老太太走得早,但每年清明您都记得来买,真是孝顺...
母亲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站在一旁,突然感到一阵鼻酸——这些年来,母亲独自承担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思念?
回到家,母亲立刻投入到了祭品准备中。厨房里很快弥漫着艾草的清香,她将买来的糯米粉倒进盆里,动作娴熟地和面。
要帮忙吗?我扒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母亲头也不抬:不用,你去休息吧。
(又是这样...) (明明说了要学的...)
我赌气似的走进厨房,拿起一把艾草:这个要怎么处理?
母亲终于抬起头,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无奈:先把老叶摘掉,然后...
我知道!要焯水对吧?"我抢着说道,前世偶尔做饭的记忆突然浮现。
母亲惊讶地挑了挑眉:琉璃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电、电视上看的...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手忙脚乱地处理着艾草。
母亲看着我笨拙的动作,突然轻笑出声: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去把买来的水果洗了。"
(至少...) (让我做点什么啊...)
我闷闷不乐地洗着苹果,余光瞥见母亲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她的手指灵巧地揉捏着面团,时不时撩起垂落的发丝——这个动作和我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如出一辙。
妈...我犹豫着开口,今年...爸爸真的会回来吗?
母亲的手突然停住了。厨房里只剩下开水咕嘟咕嘟的声音。
嗯。良久,她才轻声应道,他答应了的。
(答应了...) (但真的会兑现吗?)
我没敢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继续洗水果。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冲走了苹果表面的水滴,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情绪。
下午,母亲开始整理祭祀用的衣物。我从门缝里看到她跪坐在衣柜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深蓝色的和服。那是她每年清明才会穿的衣服,袖口绣着细小的家纹。
需要熨一下吗?我轻声问道。
母亲似乎被吓了一跳,匆忙抹了抹眼角:不、不用...琉璃去准备自己的衣服就好。
我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最里面挂着一件淡紫色的和服,是去年清明时母亲给我买的。当时我还抱怨说颜色太老气,现在却觉得它格外顺眼。
(明天...) (就要见到"父亲了吗?)
我摩挲着和服的布料,思绪飘远。镜中的蓝发少女眼神迷茫,异色瞳在夕阳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傍晚时分,门铃突然响起。我和母亲同时抬头,对视一眼。
我去开!我抢先跑到玄关,心跳如鼓。
门外站着的不是父亲,而是快递员。他递过来一个包裹:星野家的快递。
母亲接过包裹,手指微微发抖。拆开后,里面是一盒高级点心,附着一张卡片:「明天见。——勇」
(勇...) (是父亲的名字吗?)
母亲盯着卡片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静止了。最后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点心放进冰箱。
妈...我忍不住问道,爸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对着我说道:他...很温柔,也很固执。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你一样。
这个回答让我愣住了。我?像那个从未露面的父亲?
回到房间,我重重地倒在床上,校服领口的紫色蝴蝶结勒得脖子发疼。粗暴地扯开领结,水手服随手扔在椅背上,浅灰色的布料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勇...) (父亲的名字叫勇...)
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发闷。我抓起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刺得异色瞳微微发痛。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滑动,输入小破站——前世最常逛的视频网站。
未找到相关应用"
(啊...) (2008年还没有这个...)
我烦躁地删掉搜索记录,转而输入"A站。这次跳出了搜索结果——AcFun,最早的二次元聚集地。
(对了...) (这时候A站才刚成立不久...)
点开那个简陋的绿色图标,加载速度慢得令人发指。页面终于显示出来时,我盯着那个充满年代感的界面发愣:粗糙的分区图标,土气的配色,还有首页推荐里那些如今看来画质堪忧的老番。
《凉宫春日的忧郁》《幸运星》《CLANNAD》...这些在2023年被称为"经典"的作品,此刻正以"新番"的姿态霸占着首页。
(真是...) (恍如隔世...)
随手点开一集《幸运星》,OP响起时我条件反射地想发弹幕,却发现这个时期的A站根本没有这个功能。屏幕上只有孤零零的视频画面,泉此方的大脸占满整个屏幕。
好寂寞啊...我不自觉地喃喃自语,手指抚过屏幕上角色的脸庞。前世那些铺天盖地的弹幕,那些热热闹闹的吐槽,此刻全都消失不见。
视频看到一半,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我站在门口,看着母亲弓着背在洗碗的背影。她那条褪色的格子围裙带子松了,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水槽里的泡沫漫到台面上,她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几缕头发黏在脸颊边。
妈,我来帮你晾碗吧。我声音比想象中还小,差点被水流声盖住。
母亲头也没回,手上的动作没停:不用,你去写作业吧。
(又这样...) (每次都是这句...)
我咬着嘴唇走进厨房,直接拿起沥水架上的抹布:"我...我想学做樱饼。明天不是要去扫墓吗?l
厨房的夕阳从百叶窗斜射进来,在母亲转身的瞬间,我们的异色瞳同时被染成琥珀色。她右眼的蓝像被光照透的海水,与我左眼的金在光晕中短暂重叠。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把我耳边的一缕蓝发别到耳后:你这双手啊,娇贵的手,别糟蹋了。
我就要学!我一把抓住她粗糙的手腕,奶奶以前不是最爱吃樱饼吗?我想...我想自己做给她尝尝。
母亲的手抖了一下。厨房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照得她眼角的细纹特别明显。她轻轻叹了口气,从挂钩上取下另一条围裙:系上吧,别把校服弄脏了。
我笨手笨脚地系着带子,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母亲从冰箱取出昨晚泡好的糯米,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要先这样揉...她站在我身后,双手覆在我的手上,带着我慢慢揉捏。她的手掌很粗糙,食指关节处有道白色的疤,是去年切菜时留下的。
我偷偷抬眼,看见她专注的侧脸被蒸汽熏得泛红,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妈...我小声问,奶奶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的手突然停住了。水龙头没关紧,滴答的水声在沉默中格外清晰。
她啊...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包的樱饼总是比别人家的甜一些。你小时候一哭闹,她就抱着你在院子里转圈,哼着走调的歌...
(这些...) (都不是我的记忆...)
手指无意识地在面团里戳出月牙形的凹痕,等意识到时已经揉进了三粒红豆。蒸汽扑在睫毛上痒痒的,我猛地低头,让垂落的蓝发遮住发热的眼眶。
琉璃最近...母亲突然开口,变了不少。
我的心猛地一跳:有、有吗?
嗯。她继续揉着另一团面,"懂事多了...也越来越像...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同时抬头,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十分。
这么晚了...母亲擦了擦手,往玄关走去。
我站在原地,手上的糯米粉已经结块,黏在指缝里很不舒服。玄关传来开门声,然后是母亲一声轻轻的抽气声。
"我回来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让我的后背瞬间绷紧。脚步声越来越近,厨房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手里提着个旧旅行袋。他头发有点乱,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茬,但那双眼睛——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异色瞳,在厨房的灯光下格外明亮。
琉璃。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有点哑,长这么大了。
(父亲...) (星野勇...)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前世作为夏目树时,我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更别说这种面对面的场景了。
吃饭了吗?母亲的声音有点发抖,我去热菜...
不用。父亲放下行李袋,我注意到他的皮鞋边缘已经开胶了,在车站吃了便当。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那种探究的眼神让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到了冰箱门。
听老师说,他突然开口,你物理考了班级第一?
(他...知道我的事?) (这些年...有在关注我吗?)
就...运气好。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带子。
父亲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母亲已经推着他往浴室走:先去洗洗吧,明天还要早起。"
等水声响起,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母亲正在整理父亲带来的行李,从里面拿出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领口都磨得起毛边了。
他...我小声问,这次待多久?
母亲的手顿了顿:说是请了一周假。"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三年了...终于...
我帮着把热好的饭菜摆上桌。父亲很快就出来了,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家居服。他吃饭很快,但动作很轻,几乎不发出声音。
研究所那边...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嗯。父亲夹菜的手顿了顿,项目结束了。"
餐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声响。
我偷偷打量着这个父亲。他比照片上老了不少,眼角有了深深的皱纹,但轮廓依然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异色瞳——左眼琥珀色,右眼深蓝,和我一模一样。
(这就是...) (给了我一半生命的人...)
琉璃。父亲突然放下碗,你看得懂这个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我接过来,心跳突然加速——这是量子场论的基础公式,前世我读研时学过。
能...看懂一点。我小心地回答。
父亲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有兴趣是好事。
收拾完碗筷,我轻手轻脚地往房间走。经过客厅时,听见父亲低声说:观测结果还是不稳定...风险太大...
母亲沾着糯米粉的手突然覆上我的,远处传来电车驶过高架桥的轰鸣。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面团传来,和七岁那年牵我去看花火大会时一样暖。
回到房间,我瘫坐在床上。书桌上摆着一本《量子物理》,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的研究,我一定要弄明白!
(原来星野琉璃...) (一直在关注父亲的工作...)
窗外,月亮被云层遮住了一半。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这个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而我这个冒牌女儿,又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浴室又传来水声,伴随着父母压低的交谈声。我躺在床上,听着这些陌生的家庭声响,异色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