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距冬季风暴到来还有1小时。
好像涅罗夫的预测出了差错,天依旧晴朗,昨晚一夜无事发生,人们纷纷走出屋子。
“涅罗夫这家伙,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有人打算取出自己的衣服洗洗晒晒,这遭到了涅罗夫的阻挠。
“你凭什么不让我晒衣服!你自己都看到了,这是大晴天!大晴天!暴风雪根本没有来,也不会来!”
“你看到的只是假象,暴风雪马上就来了,这两天天气变化很大,不要冒险了!”涅罗夫还在张手拦着他。
“你让开!”这个人一把推开涅罗夫,“我很早就不信你了,你就是个骗子,只会让大家追着你,为你服务!”
他直接冲进了旁边树林,准备洗完之后到河边的空地挂上绳子晾着。后头屋子里有几个人看见前面那人都这样了,也急不可耐的抱上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服冲了出去。涅罗夫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叫上几个兽人暗中陪着他们。
上午10:26,距冬季风暴到来还有10分钟。
几人洗着洗着,发现天色阴沉下来,乌云像烧开的锅炉般翻滚起来。
“快回去吧!暴风雪真要来了!”一人劝说同伴。
“急什么!变天哪有这么快的,要下雪少说还有几小时。”其余人不以为然。
“我不呆着了,我要回去了。”那人说。
“胆小鬼......”
这时候,兽人们也来了,一遍遍呼喊着人类赶紧回屋,可洗衣服的人们只当没有听见这声音,依旧调侃着那个怕死鬼。
正嘲笑着他的那帮人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此时的屋内,众人已经全部准备就绪,涅罗夫将壁炉里的柴火点燃,火芯子开始一点点变大。看着屋外黑压压的天空,赞越来越放心不下他们。
“我还是去叫他们回来吧!”赞回头,眉头皱到了一起,担忧的看着涅罗夫。
“兽人们已经去了。”
赞摇摇头:“不,人们不会听兽人们的话的。我得叫他们回来!”
窗外越来越大的“呜呜”声好像鬼神在哭泣,涅罗夫犹豫着。
“我去的话,他们会听的!就算来不及在下雪前回来,我也能凭记忆赶到这里。”赞恳求道。
门突然被打开了,大量的风灌了进来。是那个胆小的人类。
“涅罗夫,他们还呆在河边!兽人劝说了也不愿意回来!”
这一刻,涅罗夫的心里仿佛有一颗重重的石头落了下来,他随即说道:“赞,我允许你去把他们喊回来!快!”
赞也跑了出去。她的前脚刚离开屋子,就感受到了满满的压力,人则是被吹得摇摇晃晃,被风送进了林子深处。
众人将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看着窗外赞的身影一点点消失。
暴风雪来了。
狂风夹杂着比鹅毛还大的飞雪落下。那是突然间的事,在河边的人们完全没有防备,瞬间迷失了方向。他们的所有呼喊声全都被风雪声所掩盖,在能见度不足一米的野外似乎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就在他们被风吹的无法起身的时候,一只手搭向了其中一个人类的手臂。是兽人。
“我叫弗兰克。”兽人丢给他一根绳子,“你叫什么名字?”
“安东。涅罗夫派你们来的吗?我们现在能回去吗?”声音几乎听不清。
“不能!”弗兰克喊道,“我知道房子大概在哪,可我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都被吹跑了,我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风雪迷得安东睁不开眼,“我们能不能先摸进林子,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趴下,抓紧绳子!”
安东抬起头,勉强看见弗兰克模糊的背影,终于是理解了为什么涅罗夫要让人类与兽人平等相待。
窗户中看不到一丝外面的景色,躲在屋子里的人们默默祈祷着出去的人都平安归来。可是,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只回来了两对,赞并不在其中。
涅罗夫坐在矮凳上,低着头,两个拇指相互对着,一言不发。布拉格还在眯着眼,握着拳趴在窗边,不停地搜索着着窗外的动静。窗户上一遍又一遍起着水雾,他的手心渐渐被渗出的汗水浸湿了。
又回来了一对,大家立刻围了上去,询问其余人的下落。
“没有见到。”他们低着头,对刚才的状况还心有余悸。
很短的嘈杂后,屋子里又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沉闷的很。
突然间,布拉格拎起自己的衣服,大步向门口走去。
“布拉格!”涅罗夫大喝一声,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布拉格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涅罗夫,又背过了身:“你和多比里杰留着照看屋里的人,我去找赞!”
赞刚进林子没多久,大雪就穿透屏障,砸了下来,很快就将整个地面淹没。虽然看不清前方的路面,但她依旧凭借天生的方位感,依靠记忆向前摸索着。枯树......巨石......小丘......沟壑......
树林里的风向更加多变,四面袭来的狂风将赞的头发四处掰扯,送到眼前飞舞。
赞依旧还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向前走着,但现在她的头脑里已是一片空白,什么找回出去的人们已经不重要了,只有本能的向前走着了。
风太大了,更何况是风雪交加,不断有细小的树枝在狂风中被吹断,砸落在她的身上。赞的每一次风中的跳跃,落点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终于,在越过一课被断树挡着的路面时,她被突然从侧面撞来的狂风给吹飞了出去。赞在空中打着转,天与地在她的眼中不断翻滚着,随后,重重的摔倒了矮崖边的石头上,又翻滚着摔到了两三米的矮崖下。
赞的双手撑着地面,继续要爬起身,可小腿处却使不上力气。她扭头望去,一根比拇指还粗的树枝扎入并贯穿了自己的左腿。伴随着麻木的剧烈疼痛感随即而来,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不过为了保存体力,赞又强忍着疼痛,压低了叫声,挪坐到崖壁下。
此时路过的弗兰克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他向安东询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可惜的是,这时候的安东几乎力竭,甚至连弗兰克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见它在回头看自己。
赞曲着腿,一边喘着气,一边咬着牙,慢慢的,因疼痛而发出的低吼变成了呜咽。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脑子里彻底一片空白。这时候,她竟感到身上有些燥热,她控制不住的想到了涅罗夫,想到了布拉格,若自己没有执意要出去就好了,或是有个人能陪着自己,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这样,大雪盖在赞的身上,她的脑袋昏沉沉的,眼前慢慢变白,眼皮子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