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在意地忘掉刚刚与老师的谈话,银渊来到了城堡外的一处林子里,明显是人为砍伐出来的通道上隐约能够看见一些已经逐渐模糊的脚印,与她的一模一样。
“我昨晚做了个梦,瑟蕾雅”
逝者并没有墓碑,银渊只是种了朵花,瑟蕾雅生前喜欢的品种,然而,她并不了解花的习性,只是粗暴地移植栽种显然已经伤到了那株花朵,它的花瓣不再顺滑,颜色不再洁白。
她看着那朵时日无多的花朵,并无打算再去刻意管它。
“我大概是看到了你,那是个有些放纵的梦呢,我早上洗了洗内衣,我看到上面的污渍,很难想象昨晚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真的动静不小,以至于老师都以为我在做噩梦”
右手温柔地抚摸上那朵花的花瓣,银渊的眼角只泛着微微的泪光。
“我讨厌做梦,我不想梦到你。
你已经死了,任我再怎么幻想也不可能活过来,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折磨自己呢?”
少女的手突然攥紧,将那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花朵彻底捏碎,花朵化作的碎片从她的指缝中漏下。
“果然,没有用呢”
没有用,根本没有一点用,哀悼是做给别人看的,对于自己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死去的人不会因此复活,自己的痛彻也没办法发泄。
好想叫出来……像失去理智的野兽那样,完完全全地失去所有思考……
却也明白……那也同样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早知如此,或许我们不如当初就在某个激烈的战场上一同死去呢。
少女低着头,目光并不在任何地方,她已经不再回忆过去的种种,当然,她早已经记得一清二楚到不需要回忆了。
骨质的鳞片从她的皮肤下翻起,她再度张开翅膀,巨龙的长尾拖至地面,头顶被金色桂冠般的物质覆盖。
她举起那柄杀死过自己的黑枪,那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长枪大概真的是某种至邪之物,在这葱郁的翠绿之地中,它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夺取周围的生机。
她将那柄长枪对准自己,尖锐骇人的枪尖在她现在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温和,如果自己还会有家,那可能就只能是那里了。
真愚蠢,一个活人居然要为了一个死人而去死吗?真的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吗。
让胸口的龙鳞褪去,枪尖刺入皮肉的过程竟然是如此轻松,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失去了她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煎熬,自己没有义务再去做什么,就算自己能做得到,就算只有自己做得到也无所谓了。
世人的安危又与我何干,我连身边最近的人也没有护住,我也没有资格再去自大地认为自己可以拯救谁。
如果我们是被挑选的,那当初选择我们的家伙们真是愚蠢,愚蠢至极!
“插进去啊!!”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这把枪能够杀死自己!做啊!只要插进去!马上……
所有的痛苦都会结束,无论是战争,还是这没有了她的世界,都将不再与自己有关。
就算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转生,没有转世这种东西,那也不赖嘛,至少自己不用再承受了……
她的手腕颤抖着,握紧枪杆的指节发白,金色的瞳孔似要破碎,那已经不再拥有光芒古井般无波的双眸此刻却犹如巨龙张开的口般用目光咆哮着。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死亡会是对自己这么有诱惑力的东西。
就算自己再努力再做到什么又怎么样呢?她不会回来了!那为什么不毁灭!毁灭这该死的自己!
结束吧!我不想再想起你了!不想……不想再……为什么啊……为什么瑟蕾雅……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不过是几年的时光……你什么时候对我重要到这个地步了……
柔风般吹过的白发,自己如今拥有了与她一样的长发,自己已经不知道她是否漂亮了,毕竟那张脸在自己的记忆中早已与美丽画上等号。
所以,自己不能容忍,不能接受,那样美好美丽的她,被那样杀死,被那样夺走生命。
“啊啊啊!”
愤怒地将手中的长枪拔出胸口,少女的鲜血将林中染红,枪尖掀起的余波将周围的树干全部斩断,冰冷的龙鳞于瞬间再次覆盖在她的胸口,只剩部分血液从鳞片的缝隙中渗出。
歇斯底里地怒吼之后,她不再言语,并无回头地转过身,她离开了瑟蕾雅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