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鹏举望着母亲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宿念：“那个，虚无之地是哪？”他的声音还带着伤后未愈的沙哑，眼神中满是担忧。
宿念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暗紫色光雾在她指尖烦躁地盘旋：“是妈妈的诞生地，她不会有事的，创造之神不可能有危险！”说着，她别过脸去，倔强地哼了一声，发丝间隐约闪过幽蓝的微光，“你就别假惺惺地担心了，当年若不是你，妈妈怎么会被困那么久？”虽然语气还是尖锐，可少了几分先前的恨意，倒像是故意找茬的小脾气。
秦叶轻轻按住于鹏举欲开口的肩膀，鎏金长枪斜倚在身侧，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朝宿念走近两步，语气温和：“宿念，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说开，不如往前看。你哥哥他……”
“谁要和他往前看！”宿念猛地转身，暗紫色眼眸里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我只是……只是听妈妈的话才留下来的！”她跺了跺脚，光雾化作一只虚幻的蝴蝶，朝远处飞去，“我去巡逻了，省得有人趁乱闯进来！”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门外，只留下空荡荡的回音。
于鹏举望着宿念离去的方向，苦笑一声：“看来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秦叶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相触的肌肤传来：“别着急，心结哪有那么容易解开？时间会证明一切。”她望着殿外渐渐西沉的落日，创世法则在余晖中闪烁成细碎的光点，“当务之急，是做好准备——既然母亲说将有大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于鹏举握紧她的手，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好，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他看向宿念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也带妹妹一起。”
宿念蜷缩在元湖旁的青石上，赤足搅动着湖面，惊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暗紫色的裙摆垂入水中，与倒映的柳影纠缠成模糊的墨色，正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这是她和风明雪、于鹏举来到修仙世界的第三日，可那些悬浮的飞剑、云雾缭绕的仙山，还有往来修士投来的好奇目光，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柳枝在晚风中轻拂过她发梢，宿念突然用力扯下一片柳叶，揉碎在掌心。她望着飘散的碎屑，想起风明雪临走前那句“相互扶持”，喉咙发紧：“凭什么要我原谅他……明明是他先抛弃我的……”话音未落，湖面突然泛起诡异的紫光，惊得她慌忙缩回脚。
远处传来脚步声，宿念慌忙抹了把脸，却在看清来人是秦叶时又别过脸去：“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件披风。”秦叶将鎏金绣边的斗篷轻轻搭在她肩上，温热的触感惊得宿念一颤。秦叶在她身旁坐下，望着粼粼波光，“你和风明雪大人都是从虚无之地来的，这里的灵气波动与你们的本源之力相冲，这样泡在水里，容易受寒。”
宿念咬着下唇，盯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不用你假惺惺。”话虽如此，却没有推开斗篷，反而将它裹得更紧。
秦叶轻笑一声，折下一根柳条，在地上画出简单的符文：“我刚来修仙界时，也像你这样觉得格格不入。”她指尖灵力流转，符文突然亮起金光，“那时我师父说，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一个能扎根的‘容器’。或许，这里就是你和因果新的‘容器’。”
宿念猛地转头，暗紫色眼眸里泛起涟漪：“少拿这些大道理糊弄我！哥哥他……”
“他在四处打听能辅助恢复修为的天材地宝。”秦叶打断她，“不光是为我，也在找能帮你稳固力量的宝物。”她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其实他一直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吃虚无之地的星霜果。”
湖面突然剧烈震颤，宿念慌忙起身，却发现是自己情绪失控引发了力量暴走。她手足无措地看着翻涌的紫色浪花，直到秦叶握住她颤抖的手，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没关系，我教你如何控制。就像这湖水——”她抬手轻拂，浪花瞬间化作温顺的水流，“收放自如，才最强大。”
宿念怔怔地看着相握的手，喉咙发紧。远处传来于鹏举焦急的呼喊，她慌忙甩开秦叶的手，暗紫色光雾裹住全身：“我自己能行！”话落，人已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秦叶望着空荡荡的湖畔，将散落的柳叶轻轻放入水中。
宿念刚踏出两步，周身翻涌的暗紫色光雾突然凝滞。她猛地转身，幽蓝瞳孔缩成针尖：“不对，你怎么知道虚无之地？”质问声惊起柳树上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湖面涟漪，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秦叶指尖还悬着未消散的灵力，闻言轻轻放下手，银发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我是天地孕育的灵体。”她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山，鎏金长枪斜倚在身侧，映出眉眼间的追忆，“在我一百多岁时，曾有幸见过创造之神大人。那时她刚结束一场创世之战，途经我诞生的灵泉……”
宿念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半步，暗紫色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她从未想过，除了自己和风明雪，竟还有人亲历过虚无之地的岁月。
“她坐在泉边，用创世法则编织星网。”秦叶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又看见那个银发垂落星河的身影，“我问她，虚无之地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永恒寂静，她却说……”秦叶转头看向宿念，目光温柔，“那里是所有法则的起点，也是所有故事的终章。她给我讲了生命树如何在混沌中生长，讲了第一缕光如何撕裂黑暗，也讲了……”
“讲了她的孩子。”宿念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她抱紧双臂，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是不是说，有个总是追着她要星星的小丫头？”
秦叶笑了，眼角泛起细碎的光：“是啊，她说那个孩子眼睛比虚无之地的星辰还亮。”她顿了顿，灵力凝成的光点落在宿念发间，“如今几十万年过去，我从未想过，当年故事里的小姑娘，会真的站在我面前。”
宿念别过脸，不想让人看见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暗紫色光雾无声消散，露出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哼，谁要听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于鹏举呼唤的声音，她慌忙转身，却在踏碎满地月光时，悄悄将秦叶给的斗篷裹得更紧。
于鹏举循着声音拨开柳树枝条，正撞见秦叶将一片柳叶别进鎏金发带。他步伐微顿，目光扫过元湖旁空荡荡的青石，又看向秦叶衣角沾着的夜露：“你刚才好什么了？”
“和你妹妹说了点事。”秦叶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柳枝，指尖灵力拂过，细碎的金芒将枝条化作光点消散。她抬头时，正见于鹏举眉心拧成结，苍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胸口的旧伤——那是被自己短刀刺穿的位置。
少年垂眸摇头，额前碎发遮住眼底的迷茫：“算了，不想了。”他抬脚要走，却被秦叶突然拽住手腕。创世法则在她身后凝成微光，映得她神情格外认真。
“真的不想知道？”秦叶轻声问，“她刚才提到虚无之地的星霜果，说你小时候总偷偷藏果子给她……”
于鹏举的瞳孔猛地收缩，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却只抓到一团混沌。他甩开秦叶的手，踉跄着后退半步，声音发颤：“别再说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些过去……对我来说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风掠过湖面，卷走秦叶未出口的叹息。她看着少年转身时单薄的背影，鎏金长枪发出低鸣。远处传来宿念不耐烦的哼声，暗紫色光雾裹着她的身影隐入夜色，而于鹏举仍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在与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轮廓较劲。
第二天清晨，薄雾如轻纱笼罩着修仙宗门，晨钟悠扬地响彻山谷。于鹏举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梦里模糊的画面像破碎的镜子，隐约有小女孩的笑声和暗紫色的光，可一细想，脑袋便传来阵阵刺痛。
他扶着额头走出房间，却见秦叶早已在庭院中舞枪，鎏金长枪带起的风声利落干脆，晨光洒在她银发上，宛如镀了一层金辉。察觉到动静，秦叶收枪转身，目光中带着关切：“昨夜又没睡好？”
于鹏举勉强笑了笑，正要回答，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循声望去，只见宿念周身环绕着暗紫色光雾，正气势汹汹地和几个弟子对峙。她仰着头，眼神中满是挑衅：“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宿念姑娘，此处是宗门禁地，还请不要为难我们。”为首的弟子抱拳说道，语气却透着无奈。
于鹏举快步上前，在秦叶的陪同下挤进人群：“怎么回事？”
宿念见到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我想去最高的山顶看看，这些人却拦着不让。”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什么修仙宗门，规矩倒是不少。”
于鹏举揉了揉眉心，看向那几个弟子：“抱歉，我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通融。”
“这……”弟子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退到一旁。
宿念得意地扬起下巴，踏着光雾率先朝山顶飞去。于鹏举正要跟上，却被秦叶拉住：“小心些，她似乎还在气头上。”
于鹏举点头，展开灵力追了上去。山顶上，宿念迎风而立，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暗紫色的裙摆猎猎作响。她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于鹏举走到她身旁，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
宿念嗤笑一声：“假惺惺。”可话音刚落，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以前在虚无之地，妈妈经常带着我们去看生命树，那里的光芒比这里耀眼一万倍……”
于鹏举心中一动，试图从脑海中拼凑出相关的记忆，却依旧是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宿念突然转头，眼神锐利：“你是不是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没等于鹏举回答，她便又转回身，声音低沉，“算了，不记得也好……”
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两人之间的对话。远处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可横亘在于鹏举和宿念之间的心结，似乎依旧沉重如昨。
宿念转过身，暗紫色的眼眸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周身光雾如毒蛇般缠绕升腾：“就你这元婴期，遇到了危险也是我救你吧。”她故意将“元婴期”三个字咬得极重，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在虚无之地，连刚出生的灵兽都比你现在强。”
于鹏举的手指微微蜷起，胸口那道旧伤突然泛起隐痛——失去修为的事实像根刺，每次被提起都让他难以释怀。他望着妹妹周身流转的强大力量，喉结动了动：“我会……”
“会什么？”宿念猛地逼近，暗紫色光雾瞬间将他笼罩，“会像当初那样，把妈妈拱手让人？还是会在敌人面前，又一次用胸膛挡在别人身前？”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破碎的颤意，“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保护别人？”
山风卷起枯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于鹏举在光雾的压迫下后退半步，却仍倔强地与她对视：“就算只有元婴期，我也不会再让在意的人受伤。”他想起秦叶彻夜为他寻找疗伤丹药的身影，想起风明雪临走前的叮嘱，掌心缓缓攥成拳，“而且，我会重新修炼。”
宿念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冷笑着退开：“就凭你？修仙界的天才万中无一，更何况你还是个……”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光雾突然剧烈翻涌。远处传来秦叶御剑而来的破空声，宿念猛地转身，暗紫色裙摆扫落一地晨露：“希望你别死得太早，省得妈妈回来又要伤心！”话落，她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片被搅动的云雾，久久不散。
于鹏举望着宿念消失的方向，喃喃重复着她的话，心底泛起一片茫然。秦叶御剑落在他身旁，鎏金长枪斜倚在肩，看着少年困惑的模样，轻声解释道：“失去修为，就像是……”她顿了顿，指尖凝聚出一缕灵力化作火苗，“你看这火焰，修士的修为就如同这火焰的燃料，是多年修炼积累的力量。”
她轻轻一吹，火苗瞬间熄灭：“当灵根受损、丹田破碎，或是被强大的力量强行抽走，体内的灵力便会消散，如同火焰没了燃料，再无法施展法术，也感受不到天地灵气的流动。曾经能轻易做到的御剑飞行、移山填海，都会变成遥不可及的梦。”
于鹏举下意识按住自己的丹田，那里早已没了往日金丹流转的温热，只剩一片空荡荡的虚无。他想起自己曾与宿念对峙时，连抬手抵挡的灵力都聚不起来，喉结不由得发紧：“可我……我从出生就一直修炼，直到现在，从没失去过修为。”
“所以更要小心。”秦叶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目光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修仙界波谲云诡，明枪暗箭无处不在。没了修为的庇护，你与凡人无异。但也别灰心，”她转头看向于鹏举，眼中闪烁着鼓励的光芒，“只要灵根尚存，便有重新修炼的可能。而且，还有我和宿念……”
她的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秦叶瞬间将鎏金长枪横在身前，挡下一枚淬毒的暗器：“看来，麻烦已经找上门了。”于鹏举握紧拳头，尽管体内灵力微薄，他还是强撑起精神站到秦叶身侧——这一次，他不想再成为被保护的那一个。
“滚开！”宿念的怒号裹挟着暗紫色的威压，如雷霆般炸响在山道之上。于鹏举与秦叶循声疾驰而至，却见百米外的石阶上，七八个修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周身萦绕着诡异的暗紫色光痕，正痛苦地抽搐。
宿念赤脚悬在半空，发丝因力量暴走而狂舞，裙摆下翻涌的光雾如同沸腾的墨汁。她脚下，几个身着宗门服饰的长老正狼狈地撑起身子，其中一人怒目圆睁：“小小丫头竟敢伤我宗门弟子！”
宿念指尖轻弹，一道幽蓝咒印瞬间将那人击飞，重重撞在石壁上。她转头时，暗紫色瞳孔映出匆匆赶来的于鹏举，冷笑一声：“瞧，我说什么来着？没了修为，连看场热闹都要躲在别人身后。”
秦叶眸光一冷，鎏金长枪瞬间出鞘，枪尖却不是对准宿念，而是指向那些挣扎起身的修士：“诸位，宿念姑娘乃贵客，如此拦路生事，可是贵宗待客之道？”
为首长老抹去嘴角血迹，咬牙切齿道：“她无故闯入禁地，打伤数十人！此等行径，与妖魔何异！”
“禁地？”宿念突然落地，光雾化作锋利的刃芒贴着长老耳畔掠过，“我不过想看看这山头有没有能让我恢复力量的东西，你们这群蝼蚁却三番五次阻拦！”她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创世法则在暗紫色光芒中若隐若现，“再敢啰嗦，今日便让你们知道，得罪创造之神血脉的下场！”
宿念周身翻涌的暗紫色光雾正欲凝成实质，一道明黄身影突然撕裂虚空而至。黄龙真人银发束冠，广袖间云纹流转，甫一现身便屈身行礼：“少主，我来护你。”他掌心托着一盏玉灯，灯芯跃动的火焰竟是罕见的青金色，将周遭剑拔弩张的气氛熨烫得缓和几分。
宿念挑眉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援手，指尖凝聚的咒印缓缓消散。暗紫色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的修士，她嗤笑着收起威压：“哼，若不是我的实力没有恢复，怎么会让你保护？”尾音带着三分讥讽七分不甘，创世法则在她发梢若隐若现，似在呼应主人的情绪。
黄龙真人垂首不语，玉灯的光晕将他仙风道骨的面容映得愈发沉稳。他袖中悄然流转的灵气锁链无声缠上周围躁动的修士，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威压让众人噤声。“少主息怒，此地灵气驳杂易引心魔。”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尊主临行前曾命我等暗中护持，还请少主移步至静心阁。”
宿念冷哼一声，却还是转身往山下走去，经过于鹏举时故意撞了他肩膀：“废物，还不快跟上。”暗紫色光雾掠过少年衣角，隐约带着几分试探。秦叶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之间，鎏金长枪轻敲地面，金属撞击声惊飞林间宿鸟，也暂时驱散了凝滞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