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风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刺骨的寒意不知何时被温润的暖意取代。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半躺在一片清澈见底的浅溪中,溪水漫过腰际,冰凉却不刺骨,反倒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轻柔地舔舐伤口。低头望去,那些被鞭笞得血肉模糊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翻卷的皮肉重新贴合,凝结的血痂化作细碎的金粉,随着水流缓缓飘散。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真美。”他沙哑着声音喃喃自语,伸手轻抚过溪畔摇曳的紫色花朵。花瓣柔软如绸缎,指尖拂过时竟绽放出点点荧光,宛如夜空中坠落的星辰。远处传来清脆的风铃声,混着潺潺水声,宛如一首空灵的曲子,抚平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恐惧。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水花声。冷天风浑身紧绷,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色纱裙的小女孩正站在溪岸的鹅卵石上,十一二岁的模样,发间别着两朵洁白的玉兰花。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盛满了晨露,好奇地打量着冷天风,发梢还垂着几串晶莹的水珠,不知是刚刚戏水还是误入了云雾。
小女孩歪着头,裙摆上的银线绣着不知名的灵鸟图案,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你不是死人哦,死人可不会被灵泉吸引。”她赤着脚丫踩进溪水中,溅起的水花落在冷天风手背上,竟化作细小的光点钻进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暖意,“不过你身上的伤好可怕,是被妖兽抓伤的吗?”
冷天风望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脸庞,喉咙突然发紧。这是自被囚禁以来,第一次有人用如此干净纯粹的眼神看他。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溪水倒映着天空中漂浮的七彩云朵,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御花园,那时的冷千雪,也曾用这样好奇的眼神问他,风筝为什么能飞上天。
冷天风缓缓从溪边站起身,溪水顺着他破碎的衣衫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水洼。他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目光有些发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将她与冷千雪作比较。眼前的月璃,肌肤胜雪,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灵动而清澈,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纯真无邪的笑意。比起冷千雪那透着狠厉与冷艳的美,月璃的美更加纯粹、温暖,就像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直直地照进了他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正当冷天风沉浸在这份惊艳中时,月璃忽然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开口说话:“我叫月璃,你叫什么名字呀?”她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泉,在这静谧的溪边回荡,带着一丝好奇与亲昵。冷天风微微一怔,许久未曾与人正常交流的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叫冷天风。”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月璃,仿佛在等待着某种评判。月璃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拘谨,听到他的回答后,眼睛笑得更弯了,像两轮弯弯的月牙。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冷天风,裙摆扫过溪边的花草,带起一片淡淡的花香。“冷天风,这个名字真好听!”月璃由衷地赞叹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这里可是灵雾山,一般人可进不来呢。”说着,她上下打量着冷天风,眼神里满是疑惑,毕竟冷天风这一身狼狈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能主动来到此地的人。
“我……”冷天风刚吐出一个字,喉咙便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望着眼前纯真无邪的月璃,心中五味杂陈。回想起被冷千雪囚禁的日子,烙铁烫身、拶指之刑、皮鞭抽打,每一种刑罚都如噩梦般折磨着他,哪怕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都紧咬着牙关,不肯让泪水落下,尊严与仇恨支撑着他在绝境中苦苦坚持。
可此刻,在月璃温柔关切的目光下,他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这份不加掩饰的善意,像一把锐利的剑,轻易地刺破了他用痛苦和仇恨筑起的防线。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满是血污与尘土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面前的溪水中,溅起微小的水花。
月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愣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冷天风的肩膀,细软的声音带着安抚:“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别哭啦,小棠姐姐说过,哭了就不好看了。”她歪着头,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冷天风,眼睛里满是真诚与担忧。
“你看,这里的灵泉可神奇啦,能治好你的伤。”月璃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冷天风重新坐回溪边,用手捧起一捧灵泉,洒在他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灵雾山好玩的地方,那里有会发光的萤火虫,还有能结出仙果的灵树,可有意思啦!”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希望这些美好的事物能让冷天风心情好起来,全然不顾冷天风此刻满心的悲戚与复杂。
冷天风的泪水渐渐止住,他望着月璃,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与悲伤,声音带着一丝试探问道:“这是哪?”在他原本的认知里,世界不过是围绕着那座皇宫与周边的疆土,眼前这片云雾缭绕、充满神秘气息的地方,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月璃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琥珀色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甜美的笑容,脆生生地回答:“灵雾山啊。”她似乎觉得冷天风的问题有些奇怪,歪着头,眼中满是疑惑。
冷天风心中一紧,他越发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继续追问道:“灵雾山是哪里的?阳章国内的?”他迫切地希望能找到一点熟悉的东西。
“阳章国是哪?”月璃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她轻轻摇了摇头,发间的玉兰花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呢,灵雾山就是灵雾山呀,在修仙界里。这里有好多修仙的人,大家都在这里修炼,追求更高的境界。”她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向冷天风展示整个灵雾山的广阔与神秘。“这里有神奇的法术、厉害的法宝,还有各种奇妙的灵兽。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月璃好奇地盯着冷天风,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灵兽?”冷天风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困惑,这个词对他来说无比陌生。在他原本生活的世界里,只有皇宫御苑中的珍禽异兽,供皇室赏玩,从未听闻过如此奇特的称呼。
月璃下意识地张开嘴,刚要解释,“人们都叫妖兽,我就……”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猛地顿住。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锦璃姐姐和苏小棠姐姐严肃的面容,她们再三叮嘱自己一定要隐藏身份,不能轻易暴露特殊之处。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迅速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踢着溪边的小石子,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片刻后,月璃抬起头,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刻意:“哎呀,我也不太会解释啦!就是山上有好多很特别的小动物,它们有的会飞,有的力气特别大,可好玩啦!”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努力转移冷天风的注意力。
月璃心里默默祈祷冷天风不要继续追问下去,她偷偷瞥了冷天风一眼,发现他正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依旧带着疑惑。她有些紧张地揪着裙摆,心里盘算着要是冷天风再问,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同时也暗暗责怪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
冷天风满是狐疑地呢喃道:“我不是…被传送到冰极了吗?”他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冰极那漫天飞雪、刺骨寒风的景象,自己在那里艰难求生,最终被时空裂缝卷入。可眼前这灵雾山,温暖宜人、鸟语花香,与冰极简直是天壤之别。
月璃满脸茫然,重复着他的话:“冰极是哪里?”她微微歪头,眼睛里满是好奇,等待着冷天风的回答。
冷天风有些诧异,反问道:“你不知道吗?”在他原本的认知里,冰极是大陆上极为特殊的极寒之地,虽然危险,却也是众人皆知的地方。
月璃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道:“知道也要有才知道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啊。”她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间的玉兰花也跟着晃动,散发出阵阵清香。“我在灵雾山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冰极。修仙界里有很多神奇的地方,但绝对没有你说的这个。你是不是记错啦?”月璃盯着冷天风,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她心想,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受了伤,才会说出这些奇怪的地方。
冷天风心中越发疑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可那些在冰极的痛苦经历是如此真实,怎么可能记错?他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冰极又去了哪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满心的困惑与不安。 月璃在一旁看着冷天风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追问,心里却对他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冷天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察觉到月璃刚才话语中的破绽,追问道:“等等,你刚才说是什么世界?”他的眼神紧紧锁住月璃,仿佛要从她的表情中看穿一切。
月璃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害怕。她紧张地揪着裙摆,心里想着:人类难道对这个世界有别的叫法?自己可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要是被发现自己是九尾天狐,听苏小棠姐姐说会被关在森林里100年呢,那太可怕了!她脸上努力维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心脏却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短暂的慌乱之后,月璃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修仙世界啊,怎么了吗?”她歪着头,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用自己天真的模样打消冷天风的疑虑。“就是大家都修仙的世界呀,到处都有会法术的人,还有好多神奇的地方。你真的没听说过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冷天风的反应,手指不自觉地把玩着发梢,希望冷天风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
“修仙世界?”月璃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裙摆。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被发现了吗?要是冷天风知道自己是九尾天狐,肯定会告诉别人,那自己就要被关在森林里一百年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红,差点就要哭出来。
结果冷天风一脸茫然,挠了挠头,呆呆地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原本生活的地方,大家都在为了权力争斗,从来没人说过什么修仙、法术。”冷天风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他往前凑了凑,急切地问道:“你快和我讲讲,这里的人都会法术吗?是不是还有很厉害的法宝?”
月璃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破涕为笑。她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没暴露身份,然后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那当然啦!在修仙世界里,大家都会修炼法术,像我就会隐身术呢!还有各种法宝,有的能让人飞起来,有的能发出很强的攻击。而且这里有好多灵兽,它们可有趣啦!”月璃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绘声绘色地给冷天风描述着修仙世界的奇妙之处。
冷天风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尽管经历了被姐姐囚禁折磨的痛苦,可面对如此离奇又陌生的状况,他一时间实在难以理清头绪、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眉头紧蹙,努力地思考着。
看着眼前的月璃,听着她口中描述的修仙世界,再回想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他大概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了。在他原本的世界里,皇室的典籍中也有神有仙的记载,每逢重大祭典,皇帝都会率领群臣向神明祈福,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传说中,仙人居住在缥缈的仙山之上,拥有超凡的力量,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但此刻,他能明显感觉到,这里与自己熟知的世界根本不一样。这里的人谈论的是修仙、法术、灵兽和法宝,而不是宫廷权谋、战争与领土。灵雾山的景色充满了奇幻色彩,每一处都透露着神秘的气息,与他从小生活的皇宫和周边的城镇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既感到新奇,又有些害怕。
他不禁想起被囚禁在地牢的日子,那些残酷的刑罚和无尽的痛苦。可现在,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又迎来了新的未知与挑战。但他的骨子里有着一股倔强,就像曾经在困境中也从未放弃求生的希望一样,他暗暗告诉自己,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陌生,他都要努力活下去,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天风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灵动的月璃,眼中满是恳切与期待。想起过往种种,他内心五味杂陈,却也愈发坚定了想法。“姐姐。”他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尽管月璃看起来比他还要稚嫩几分,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眼前这个知晓一切的女孩,此刻便是他唯一的依靠与指引,称呼一声“姐姐”,既是出于礼貌,更是想表达内心那份渴望被接纳的恳切。
他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留下我吧,我也想修仙。”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冷天风清楚地知道,在原来的世界里,自己不过是被囚禁、被欺凌的落魄皇子,即便能逃离冷千雪的折磨,也难以摆脱命运的桎梏。可在这里,在这个充满未知与可能的修仙世界,他看到了全新的希望。修仙,或许能让他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或许能改变他的命运。
冷天风的眼神炽热而执着,直直地盯着月璃,生怕她会拒绝。他微微向前倾身,似乎想用这样的姿态表达自己的决心。“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他急切地补充道,“只要能修仙,只要能留在灵雾山,做什么都行!”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扑棱棱地飞向远方。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被囚禁在黑暗地牢里的脆弱少年,而是一个怀揣梦想、渴望改变命运的追梦者。
月璃歪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丝丝歉意,白嫩的手指轻轻抵在水润的嘴唇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万全之策。看着冷天风眼中闪烁的殷切期待,她突然意识到,按照对方的外貌和神态,似乎自己该叫他一声“哥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别扭,只能含混地用“哥哥”替代称呼。
“可是哥哥,”月璃叹了口气,发间的玉兰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在学院的位置都是锦璃姐姐给我的,我没法带你啊。”她无奈地摊开双手,语气里满是懊恼,“修仙学院的规矩可严了,没有推荐人根本进不去,而且还要通过好多测试……”说着说着,月璃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眼前这个好不容易遇到的新朋友会因为失望而离开。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过!也许锦璃姐姐会有办法!她最厉害啦,肯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月璃兴奋地抓住冷天风的衣袖,裙摆上绣着的灵鸟仿佛也跟着活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好不好?说不定姐姐一高兴,就把你也收进学院啦!”
冷天风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好啊好啊,谢谢姐姐!”这一刻,他几乎要忘记曾经在地牢里遭受的所有痛苦,满心满眼都是对修仙世界的憧憬。他笨拙地弯下腰,像从前在皇宫里学礼那样,朝月璃深深鞠了一躬,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在眼前,却挡不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冷天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月璃,“以后要是我变得厉害了,也一定会保护姐姐!”他说话时胸膛挺得笔直,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御剑飞行、降妖除魔的模样。尽管他衣衫褴褛、浑身是伤,但此刻眼底迸发的神采,却像是重新活过来的困兽,对未来充满了热切的渴望。
月璃被他郑重其事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先别着急许愿!等见到锦璃姐姐再说!”她蹦蹦跳跳地转身,发间的玉兰花随着动作散发出淡淡清香,“快跟上,从这里到锦璃姐姐住的地方,还要穿过一片萤火虫林呢!”
穿过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萤火虫林,暮色已经漫上灵雾山的峰峦。月璃领着冷天风来到一处悬浮在云海之上的竹楼,雕梁画栋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灵气。刚踏入铺着青玉地砖的客厅,便见一位身着烟紫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斜倚在云纹软榻上,指尖正把玩着一枚流转着星辉的玉简。
"锦璃姐姐!"月璃蹦跳着扑过去,发间的玉兰花在晚风里簌簌轻颤,"我在路上捡到个有趣的人!他说想修仙,能不能..."
"想得到月璃,没门。"锦璃猛然起身,玉简"啪嗒"坠落在地。她墨色长发无风自动,周身骤然腾起凛冽的剑意。冷天风被这股威压震得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在雕花屏风上,发出一阵脆响。
月璃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呆愣地看着突然发怒的锦璃:"姐姐你在说什么呀?"她拽着锦璃的衣袖轻轻摇晃,"我只是想带他进学院而已!"
锦璃居高临下地睨着冷天风,绣着银丝云纹的裙摆扫过地面:"来历不明的人也敢往回带?"她玉指轻挥,一道淡金色符咒贴着冷天风耳畔飞过,在墙壁上炸开刺目的光华,"知道多少心怀不轨之徒觊觎九尾天狐的血脉?"
冷天风这才如梦初醒,震惊地看向月璃。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少女身上,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九道朦胧的狐尾在月璃身后若隐若现,空气中浮动的灵气都变得格外清甜。原来...这就是月璃拼命隐藏的秘密。
月璃急得眼眶发红,小手指着锦璃手中的剑,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姐姐,你不是说要我隐藏吗,怎么你倒是先说出来了?”她扑过去挡在冷天风身前,发间的玉兰花被剑气震落一瓣,洁白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地。
锦璃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剑身上流转的寒光映得她眼底的警惕愈发明显:“和你处好关系,不是知道你是九尾天狐那还可能是什么?留不得他。”她手腕轻转,锋利的剑尖划破冷天风颈边的皮肤,一滴血珠顺着剑刃蜿蜒而下,“哼,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竟然妄图九尾天狐?”
冷天风僵在原地,脖颈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此刻的危险。他看着锦璃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又望着月璃焦急的侧脸,满心都是荒诞的迷茫——不过半日之间,他从被囚禁的皇子变成穿越者,刚刚燃起修仙的希望,却又要因为这个惊人的秘密丧命。“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九尾天狐……”他艰涩地开口,声音被呼啸的剑气撕得破碎。
月璃急得直跺脚,九条透明的狐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灵气在周身翻涌:“姐姐你误会了!他只是想修仙,什么都不知道!”她转头看向冷天风,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恳求,“你快说句话呀!”
锦璃却不为所动,剑尖又逼近半寸,冰凉的触感几乎要贴上冷天风的动脉:“在修仙界,好奇心太重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眯起眼睛,周身剑意暴涨,竹楼的窗棂都在震颤,“今日,他必须——”
月璃急得眼眶通红,九条半透明的狐尾在身后剧烈晃动,发间玉兰花簌簌飘落。她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冷天风身前,仰头盯着锦璃,声音里带着哭腔:"不会的,哥哥,不,弟弟他不会说出去的!"慌乱间连称呼都颠三倒四,却固执地将冷天风护得严严实实。
冷天风脖颈还渗着血珠,却强撑着挺直脊背。他从未如此渴望证明自己,声音虽因紧张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我发誓!今日之事若吐露半个字,就叫我魂飞魄散,永坠轮回!"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倔强的红晕,在剑气森然的竹楼里,他单薄的身影与月璃交叠,竟生出种奇特的坚定。
月璃转头朝他露出感激的笑容,狐尾无意识地缠上他的手腕,带着温暖的灵力。她又转回去拽住锦璃的衣袖,不住摇晃:"姐姐你看,他都发誓了!而且弟弟这么可怜,要是赶他走,他肯定活不下去的......"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锦璃裙摆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锦璃看着月璃泛红的眼眶和沾着泪珠的睫毛,握着剑的手终究缓缓垂下。她轻叹一声,广袖轻拂抹去月璃脸上的泪痕:“你这傻丫头…唉,罢了,谁叫我是你姐姐呢,别哭啦。”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宠溺,刚才凌厉的剑意也化作绕指柔。
她转头看向冷天风,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学位我可以给你弄,但是,你要是敢馋月璃…”话音未落,月璃已经蹦跳着凑过来,九条狐尾调皮地在空中晃荡:“不会的,弟弟不会吃我的,他也只是一个,嗯,小孩子啊!”她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眸里写满单纯,完全没听懂锦璃话中暗藏的警告。
冷天风却郑重地单膝跪地,指腹按在还未完全愈合的胸口伤口上,那里残留着被时空裂缝撕裂的灼痛。“我来之前,我就是一个被囚禁,当别人玩具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寂静的竹楼里回荡,“我的命,现在就是姐姐和月璃姐姐的了。”少年抬起头时,眼底燃烧着的不仅是感激,更有将生死交付的决绝,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值得守护的新羁绊。
锦璃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冷天风,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坠,那上面刻着的符文泛着幽光:“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她的声音冷得像是裹着一层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随后,她缓缓转头看向月璃,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抬手轻轻捏了捏少女圆润的脸颊:“小月月,要不要让他给你签订一个奴隶契约?”
月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立刻跳开半步,九条狐尾在空中炸开,绒毛都因激动而微微竖起:“什么?让弟弟当我奴隶,不可以!”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委屈,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泪花,“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奴隶!”说着,她小跑着躲到冷天风身后,双手紧紧揪住他破旧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他不被锦璃的提议伤害。
锦璃无奈地叹了口气,广袖一挥,空中浮现出一张泛着血色纹路的契约卷轴,上面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动:“听话,这是为了保护你。”她的声音放缓,耐心地解释道,“九尾天狐的血脉太过珍贵,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整个修仙界都会为之疯狂。签订奴隶契约后,他的生死都掌握在你手中,即便日后有二心,也不敢轻易背叛。”
“弟弟不会害我的!”月璃从冷天风身后探出脑袋,倔强地仰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姐姐,不要让他成为奴隶啊!他好不容易才逃离原来的地方,我不想他又被束缚……”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狐尾轻轻缠绕住冷天风的手臂,传递着温暖与安慰。
冷天风沉默片刻,忽然向前踏出一步,衣摆扫过满地碎玉般的月光。他挺直脊背,脖颈处尚未结痂的伤口随着动作微微渗血,却掩不住眼底燃烧的炽热:“如若是为了保护姐姐,我愿意签。”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稳稳握住那张泛着血色的契约卷轴,粗糙的指腹拂过凹凸不平的符文,仿佛在触摸命运的纹路。
就在他即将咬破指尖的刹那,一道浅粉色的流光掠过眼前。月璃九条狐尾同时炸开,绒毛蓬松得像团云朵,她几乎是扑过去夺过契约,玉齿紧咬下唇,眼眶里蓄满委屈的泪水:“你是不是傻!”染着淡粉的指尖颤抖着松开,那张珍贵的契约轻飘飘坠地,被她赌气般踩上一脚,“你要是要当我的奴隶,你就不要和我做朋友了!”
少女的声音在空旷的竹楼里回荡,惊起梁间栖息的灵雀。冷天风这才恍然惊觉,看似天真懵懂的月璃,其实早已明白奴隶契约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血脉与自由的枷锁,更是将活生生的人贬为物件的侮辱。她的狐尾焦躁地在空中甩动,发间玉兰花剧烈震颤,连周身灵气都因情绪波动而紊乱:“我不要你当我的奴隶,我要你做和我一起看萤火虫、摘灵果的朋友!”
锦璃望着这一幕,眉宇微微颤动。她轻叹一声,广袖拂过,地上破碎的契约化作点点星光消散。终究是不忍心再逼迫,只幽幽开口:“罢了,希望你记住今日这份情谊……”话音未落,月璃已拽着冷天风的衣袖躲到自己身后,九条狐尾如屏风般将他护得严严实实,活像只护崽的母兽。
月璃仰起脸,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九条狐尾轻轻晃动着,在身后划出柔和的光晕。她伸手拽住冷天风的手腕,指尖还带着淡淡的暖意:“不需要契约,弟弟就是我的,对吧?”少女的声音软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只要她说出口,一切危险和疑虑都会烟消云散。
冷天风低头望着眼前固执的少女,月光洒在她发间的玉兰花上,也照亮了她眼睫上还未干透的泪痕。脖颈处残留的剑气寒意尚未消退,可心口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任烘得发烫。他轻轻反握住月璃的手,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是的,姐姐。”
竹楼外,灵雾山的夜风卷着草木清香涌进来,将两人的衣角缠在一起。锦璃倚在雕花窗边,看着这一幕,眉间的凌厉渐渐化作无奈的笑意。她指尖轻点,悬在半空的剑意缓缓消散,唯有窗棂上的银铃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羁绊而叹息。
月璃得到满意的回答,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蹦跳着松开手,狐尾调皮地扫过冷天风的手背:“那说好了!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灵雾山最漂亮的星光瀑布,那里的水可甜啦!”说着,她转身挽住锦璃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姐姐也一起嘛!”
冷天风站在原地,望着少女雀跃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修仙世界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锦璃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间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轻轻拍了拍月璃毛茸茸的狐耳:“不了,明天帮他入学。”月璃失望地撇了撇嘴,正要开口撒娇,却被锦璃抬手止住。
下一秒,锦璃周身气息陡然变冷,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般刺向冷天风。她缓步上前,衣袂带起的灵力让地面的碎石微微浮起,发间的紫晶步摇闪烁着危险的幽光:“小子,你最好记住今日之言。”她抬手捏住冷天风的下巴,指尖溢出的灵力在他皮肤上烙下淡淡的符文,“修仙界的强制契约,会将你的神魂一寸寸剥离,再用业火灼烧你的灵台。”锦璃凑近他耳畔,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若你做了伤害月璃或者对不起月璃的事,我会亲自将你钉在契约柱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天风被灵力压制得动弹不得,脖颈处的旧伤在威压下再次渗出血珠。但他毫不退缩,直视着锦璃眼中的杀意,沙哑却坚定地开口:“不用威胁我。”他顿了顿,目光越过锦璃,落在身后满脸担忧的月璃身上,“为了姐姐,我甘愿赴死。”
锦璃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松开手,符文消散在空中。她转身走向窗边,广袖拂过,窗外顿时亮起无数悬浮的琉璃灯,将灵雾山的夜色照得通明:“最好如此。明日辰时,带着他去青云殿。”她背对着两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若迟到,便自生自灭吧。”
月璃眼睛弯成月牙,九条狐尾欢快地在空中打着卷,玉兰花发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好的姐姐!”她蹦跳着靠近冷天风,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拽他时的温度,“明天玩不了了,以后玩吧,我们明天上课,上课就学修仙的!”说到“修仙”二字,她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忽然,月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锦璃,发间的花瓣飘落肩头:“嗯…姐姐,他睡哪里呢,要不跟我睡吧?”话音刚落,冷天风的耳朵瞬间红透。作为曾经深居宫廷的皇子,他自然知晓男女同寝的忌讳,即便眼前的月璃天真烂漫,也让他心跳如擂鼓,慌乱地后退半步,磕绊着解释:“这、这不合规矩……”
“怎么了弟弟,发烧了?”月璃踮起脚尖,伸手贴住冷天风发烫的额头,狐尾无意识地缠上他的手腕,灵力带着淡淡的暖意。锦璃见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她太清楚月璃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九尾天狐的房间,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锦璃冷哼一声,广袖拂过,卷起一阵带着冰寒气息的灵力,却在触及月璃时化作温柔的风,“便宜你了!”她转头看向冷天风,周身剑意若隐若现,“但若敢有半分逾矩,我便将你炼成守山傀儡。”
月璃却完全没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心地拽着冷天风的袖子往内室走:“快来看!我的床可软了,还能看到窗外的星星!”狐尾扫过锦璃的裙摆,撒娇道:“姐姐也来一起睡嘛!”锦璃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绷不住笑出声,低声呢喃:“真是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
月璃的寝殿弥漫着清甜的玉兰香,纱帐外,灵雾山的夜风卷着细碎的星芒掠过窗棂。冷天风僵硬地躺在柔软的云絮床上,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作为曾被囚禁在皇宫暗室的皇子,他从未与同龄少女如此亲近,被褥间残留的淡淡暖香萦绕鼻尖,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月光透过薄纱洒在月璃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少女随意地散着长发,九条狐尾慵懒地蜷在身侧,粉白相间的绒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她褪去外衫后的内裙绣着流云暗纹,衬得肌肤愈发晶莹剔透,眉眼间未脱稚气,却已美得惊心动魄。冷天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掌心沁出薄汗,指尖克制地蜷缩着,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疯狂叫嚣着想要触碰那柔软的狐尾、细腻的肌肤。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月璃突然睁开琥珀色的眸子,眼尾还沾着困意。她翻身面向冷天风,发丝垂落遮住半边脸颊,好奇地凑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发烫的耳垂。
冷天风慌忙别开脸,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向她,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姐姐,你好美啊。”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未经雕琢的直白。在他原本的世界,宫廷中的后妃们即便盛装打扮,也不及眼前少女素面朝天的万分之一。
月璃“噗嗤”笑出声,狐尾调皮地扫过他的手背:“嘻嘻,真会说话,快睡觉吧。”她伸手拽过锦被,将两人一同裹住,九条狐尾自然而然地缠绕在冷天风腰间,像是为他系上一道柔软的锁链。冷天风浑身紧绷,感受着腰间毛茸茸的触感,却在月璃均匀的呼吸声中,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体。窗外,灵雾山的夜色温柔,见证着两个少年奇妙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