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被魔气锁链拖着掠过九曲回廊,祥光在暗紫色的压迫下几近黯淡。当她坠入冰魄牢的瞬间,刺骨寒意如千万根冰针刺入骨髓,银鳞软甲表面瞬间结满霜花。整座地牢由万年玄冰砌成,穹顶垂落的冰棱泛着幽蓝微光,地面刻满的魔纹正贪婪吞噬着她周身祥瑞之气。
"咔嗒——"锁链嵌入冰壁的声响格外刺耳。麒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仿佛被无形枷锁束缚,往日能引动天地共鸣的灵力,此刻在丹田处凝滞成冰坨。她低头看着掌心逐渐褪去的金芒,喉间涌上一阵腥甜——那些刻在冰砖上的魔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她的修为。
"这是......锁灵阵......"麒麟的声音在空旷地牢里回荡,尾音带着颤抖。她勉力撑起身子,玉麒麟佩突然发出清越鸣叫,试图驱散周遭魔气,却只换来穹顶冰棱如雨坠落。冰魄牢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嗡鸣,四壁骤然浮现出无数锁链,如活物般缠上她的脖颈、手腕,将她死死钉在刺骨的冰墙上。
地牢顶端的魔眼突然亮起血光,狴犴的声音混着冰棱碎裂声传来:"侄女,这锁灵阵会随着你的抵抗愈发收紧。"暗紫色的雾气从地面裂缝渗出,触碰皮肤的瞬间便灼出焦痕,"莫要白费力气,等你认清人类的真面目......"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锁链收紧的刺耳摩擦声。
麒麟咬紧牙关,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她强撑着抬头,看着冰壁上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发丝凌乱地黏在苍白脸颊上,银甲缝隙间渗出丝丝缕缕的魔气。祥瑞之气在魔纹的蚕食下愈发微弱,但她眼底的倔强却丝毫不减,突然张口吐出本命精血,染红了缠绕在胸口的锁链:"想要我屈服......除非我魂飞魄散!"
随着精血滴落,整座冰魄牢剧烈震颤。然而回应她的,是锁灵阵更疯狂的吞噬。那些渗入体内的魔气顺着经脉游走,试图摧毁她的识海。麒麟紧闭双眼,将残存的祥瑞之气聚于灵台,在意识深处筑起最后一道防线。地牢外,风雪呼啸,仿佛也在为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峙悲鸣。
麒麟蜷缩在冰棱交错的地面,锁灵阵的锁链又紧了几分,勒进银鳞软甲的缝隙,在皮肤上割出道道血痕。渗入经脉的魔气如毒蛇游走,所到之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又似无数钢针猛刺。她浑身剧烈颤抖,额角豆大的汗珠滚落,瞬间在玄冰地面凝结成冰珠。
“好疼……”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玉色的嘴唇已被咬出深深的血痕。祥瑞之气在魔气的侵蚀下节节败退,识海也开始泛起阵阵眩晕。冰魄牢里寒意刺骨,而体内的疼痛却似滚烫的岩浆,冷热交替间,意识几乎要被撕扯成碎片。
她想要调动灵力抵抗,却只换来锁链更凶狠的收紧,魔纹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贪婪地吞噬着她残余的力量。麒麟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抵不过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疼痛成了唯一真实的存在,一下又一下,折磨着她的身心 。
麒麟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墙上,锁灵阵的符文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脊柱向上攀爬,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撒上了灼烫的铁砂。她颤抖着抬起头,望着穹顶处那团若隐若现的魔气投影——那是狴犴留下监视的魔眼,此刻正泛着冰冷的幽光。
“姨母,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破碎得像是被寒风吹散的残雪,玉麒麟佩在胸前黯淡无光,再也无法发出往日清亮的鸣响。记忆如走马灯般在剧痛中闪现:幼时狴犴将她托在龙角上遨游云海,用尾巴卷起浪花逗她欢笑;如今那双曾温柔抚摸她头顶的利爪,却亲自将她推入这充满恶意的牢笼。
锁灵阵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麒麟猛地弓起身子,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惨叫。魔气顺着锁链灌入识海,她看到了幻象——鲛人幼崽在血色海水中挣扎,清心莲在诛仙剑下化为灰烬。这些画面与昔日姨母的音容笑貌不断重叠、撕裂,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明明说好要守护妖族和人类的和平……”她的泪水滚落脸颊,瞬间凝结成冰晶,“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麒麟蜷缩在玄冰砌就的角落里,锁灵阵的符文如蛛网状爬满全身,将最后一丝祥瑞之气绞杀殆尽。她的银鳞软甲结满冰霜,睫毛上垂着细小的冰棱,每一次呼吸都化作白雾,在刺骨寒意中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好冷……”她的牙齿不住打颤,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锁灵阵突然迸发刺目的幽蓝光芒,无数锁链如活物般缠上脖颈,魔气顺着经脉钻入识海,意识在剧痛与寒冷中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东海龙宫的琼楼玉宇,爷爷慈爱的笑容、父亲温暖的怀抱、大伯教她腾云时的谆谆教诲,都在这彻骨的寒意中变得朦胧。
“麒儿要死了吗……”她的指尖徒劳地抓着地面的寒冰,却只摸到一片冰冷与虚无。祥瑞之气彻底消散的刹那,幻象愈发清晰——爷爷在云端向她招手,父亲张开双臂要将她揽入怀中。泪水混着血珠滑落,在玄冰上绽开红梅般的印记,“爷爷,爸爸,大伯……麒儿来找你们了……”
话音未落,麒麟的身体缓缓瘫倒在冰面上,玉麒麟佩发出最后一声清鸣,随即黯淡无光。冰魄牢的魔纹贪婪地**着她残余的生机,唯有墙上那道被祥瑞之气灼烧出的浅痕,还在诉说着最后的倔强与不甘。
负屃握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青瓷在暗紫色灵力的挤压下发出细碎的裂纹。循着冰魄牢传来的微弱波动,她如离弦之箭般疾掠而去,龙尾扫过回廊,带起的劲风将两侧宫灯尽数扑灭。当看到麒麟蜷缩在玄冰上、周身萦绕着濒死气息的刹那,药碗应声而碎,褐色药汁在地面蒸腾起阵阵白雾。
“麒麟!”负屃的怒吼震得地牢穹顶的冰棱簌簌坠落。她撞碎紧锁的牢门,暗紫色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入,瞬间与锁灵阵的魔纹激烈碰撞。只见她单膝跪地,九条龙尾将麒麟虚虚圈在怀中,掌心抵住少女后心,灵力如滚烫的溪流强行冲破魔纹封锁:“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然而锁灵阵察觉外力入侵,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无数锁链如毒蛇般缠住负屃的手臂,魔气顺着灵力逆流而上,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烙下黑色纹路。负屃咬紧牙关,额间青筋暴起,灵力输出反而更加强劲:“给我松开!”她周身腾起龙形虚影,利爪挥向地面的魔纹,玄冰应声炸裂,飞溅的碎冰在灵力与魔气的交锋中化作齑粉。
麒麟睫毛微微颤动,在混沌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温暖。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负屃被魔气侵蚀的脸庞,想要开口却只能吐出带血的冰晶。负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另一只手急忙掏出怀中的碧游宫玉珏,贴在麒麟眉心:“用这个护住识海!我们一起......”
话音未落,地牢顶部突然传来轰然巨响。狴犴裹挟着滔天魔气降临,龙目猩红如血:“负屃!你在做什么?!”她抬手间,暗紫色锁链如网兜头罩下,将两人的退路彻底封死。
负屃周身灵力迸发,将缠绕在麒麟身上的锁链震得节节碎裂,暗紫色的龙鳞在魔气中若隐若现。她将麒麟护在身后,九条龙尾如屏障般张开,每一片鳞片都泛起幽光:“姐姐,你不可以这样!麒儿还是个孩子啊!”她的声音穿透地牢的寒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悲怆与愤怒,“当年应龙父亲拼尽全力守护妖族安宁,你这样滥杀无辜、囚禁血亲,应龙父亲不会原谅你的!”
狴犴周身的魔气骤然凝滞,龙目深处闪过一丝动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应龙父亲身披银甲,在万仙阵中以血肉之躯抵挡诛仙剑的画面;麒麟幼时软糯地唤她“姨母”,抱着她龙尾撒娇的模样。这些画面与鲛人族覆灭时的惨状在脑海中不断撕扯,让她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住口!应龙父亲若还在,定也会让人类血债血偿!”她抬手挥出一道魔气,地面瞬间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别拿父亲压我,今日谁也休想带走她!”
负屃被魔气冲击得后退半步,却仍死死护住怀中昏迷的麒麟。她感受到少女越发微弱的气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口口声声为妖族复仇,可应龙父亲教导我们守护苍生!麒儿心怀善意,从未伤害过任何妖族,你却要用锁灵阵折磨她致死?”她的灵力与狴犴的魔气在空中激烈碰撞,炸出刺目的火花,“若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只会痛心疾首!”
狴犴的利爪重重砸在玄冰地面,整座地牢剧烈震颤。龙目里的猩红与清明不断交替,她望着负屃身后麒麟染血的银鳞软甲,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东海浅滩追着浪花跑的小兽。魔气在她周身疯狂翻涌,却始终没有再出手:“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否则,连你一起杀!”
负屃垂首凝视怀中麒麟染血的银发,暗紫色的龙目泛起氤氲水雾。一滴滚烫的泪珠坠落在麒麟冰凉的额角,如同一粒星火坠入寒潭。她颤抖着伸手抚过少女颈间被锁链勒出的血痕,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九条龙尾无力地垂落,灵力也随之黯淡下来。
狴犴周身翻涌的魔气突然凝滞,猩红的龙目映着负屃单薄的身影——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妹妹,此刻竟如风中残烛般脆弱。记忆深处,负屃也曾这般无声落泪——在得知截教覆灭时,在看到受伤的妖族幼崽时,每一次都让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安慰。
"你......"狴犴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利爪无意识地松开,魔气凝成的锁链簌簌消散。她望着负屃肩头逐渐蔓延的黑色魔纹,那是方才强行破除锁灵阵留下的伤痕,突然想起她们幼时在东海嬉闹,负屃为护她被海蛇咬伤的模样。
地牢陷入死寂,唯有麒麟微弱的喘息声在回荡。负屃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固执得惊人:"姐姐,你当真要亲手毁掉应龙父亲最后的血脉吗?"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狴犴心头,她眼前浮现出应龙临终前将麒麟托付给自己的画面,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信任。
魔气如潮水般褪去,狴犴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碎了身后的冰柱。她死死攥住胸口,那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是被魔化后几乎遗忘的、名为愧疚的情绪。"带她走。"她别过脸不去看两人,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若再敢阻拦我的计划......"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终究没能说出威胁的话语。
负屃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险些瘫倒在地。她强撑着抱起麒麟,转身时却见狴犴背对着她们,魔气在周身凝成巨大的阴影,唯有微微颤抖的龙尾,泄露了这位妖界强者罕见的动摇。
狴犴猛地抬手,一道暗紫色咒文如毒蛇般窜入麒麟体内,在她心口炸开幽蓝光芒。祥瑞之气刚有复苏的迹象,便被无形枷锁狠狠压制,麒麟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魔纹,宛如荆棘缠绕。“这是我的底线,不要妄图动。”狴犴声音冷硬如铁,龙目死死盯着负屃怀中的麒麟,周身魔气翻涌成漩涡,“只要她不再阻碍复仇,便留她一命。但祥瑞之力......”她利爪凌空一握,空气中响起锁链绷紧的铮鸣,“必须封在这副躯壳里,直到人类付出代价!”
负屃抱紧怀中颤抖的麒麟,感受到少女体内如困兽般挣扎的灵力。她暗紫色的龙鳞泛起怒意的微光,却在触及狴犴眼底近乎偏执的疯狂时,将反驳咽回喉咙。地牢穹顶的冰棱轰然坠落,在三人之间砸出冰雾,狴犴转身时带起的魔气扫过地面,玄冰瞬间龟裂成蛛网:“滚。记住,若敢私自解开禁制......”话音未落,整座地牢突然剧烈震颤,她的身影已消失在翻涌的魔气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警告在冰壁间回荡:“我会亲手了结她。”
负屃抱着麒麟冲进侧宫时,暮色正透过鲛绡窗纱洒在榻上。滕曜然本倚着软垫调息,忽闻急促脚步声,抬眼便见一道银鳞流光撞入殿内。少女苍白的面容上还凝着冰晶,发间白玉麒麟佩蒙着灰翳,可即便如此,那眉眼间流转的祥瑞之气,仍似云端皎月穿透阴云,美得惊心动魄。
他猛地撑起身,牵动尚未痊愈的经脉,喉间溢出闷哼却浑然不觉。负屃将麒麟轻轻放在相邻的玉榻上,九条龙尾扫过地面,暗紫色灵力凝成光罩隔绝寒气,可少女唇角溢出的血珠还是刺痛了滕曜然的眼。“她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染血的被褥,目光死死钉在麒麟腕间缠绕的暗紫色咒文上——那分明是魔族用来压制灵力的禁制。
白昭从屏风后急步奔来,狐尾不安地甩动,眼眶泛红:“是麒麟殿下……被狴犴大人关在冰魄牢里。”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想要触碰麒麟又怯生生缩回,“都怪我,要是我再快一点……”话音未落,滕曜然已撑着榻栏站起,身形虚晃却执意靠近。
麒麟睫毛轻颤,在昏迷中发出微弱呓语,一缕祥瑞之气自额间溢出,如萤火般点亮昏暗的侧宫。滕曜然望着她染霜的银睫、颈间未愈的锁链勒痕,忽然想起在藏书阁见过的上古画卷——画中守护人间的瑞兽踏云而来,眸中盛着整个春天的光。而眼前的少女,却如折翼的凤凰般蜷缩在寒冰凝成的阴影里。
“我能帮她。”他的声音陡然坚定,伸手按住怀中的青冥镜残片。镜身突然发烫,残损的镜面映出麒麟体内翻涌的魔气,“我的灵力虽弱,但或许能……”
“不行!”负屃猛然转身,暗紫色龙目泛起警觉的幽光,“狴犴设下的禁制碰不得!你不要命了?”她周身灵力骤然暴涨,将滕曜然震退半步,“这咒文里藏着噬心蛊,一旦强行破解,麒麟和施术者都会爆体而亡!”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麒麟绵长而微弱的呼吸声。滕曜然望着少女逐渐青紫的唇色,握紧的拳头在袖中微微发抖。窗外锁链破空的尖啸,为这场沉默更添几分肃杀。
滕曜然指尖刚触到麒麟腕间暗紫色咒文,负屃周身的龙鳞便骤然竖起,九条龙尾如铁索般横扫而来,在地面犁出五道深痕。暗紫色灵力化作屏障将他狠狠震退,撞在珊瑚砌成的墙壁上发出闷响。"不试试怎么..."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负屃森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滕曜然,你死了可以,别害死我的麒麟侄女!"负屃的怒吼震得鲛绡帐幔簌簌发抖,龙目里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杀意。她俯身护住麒麟,利爪无意识地抓碎了榻边的青玉枕,"那噬心蛊是上古禁术,连应龙大人当年都不敢轻易触碰!你拿什么试?拿你这条凡人的贱命?"
白昭吓得九条狐尾炸成毛球,慌忙挡在两人中间:"负屃,别这么直接啊!"她毛茸茸的爪子按住负屃颤抖的肩膀,狐火在眼眶里明明灭灭,"小滕也是一片好心,他..."
"好心?"负屃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时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案上的药碗,褐色药汁在地面蜿蜒成血痕,"当年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思,带着截教弟子闯诛仙阵!结果呢?尸横遍野!通天教主魂飞魄散!"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龙尾无力地垂落在地,"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我面前..."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了负屃眼角未干的泪痕。滕曜然撑着墙缓缓站起,胸口因灵力反噬而剧痛,却仍固执地望向麒麟苍白的面容。少女发间的白玉麒麟佩突然发出微弱清鸣,一缕祥瑞之气穿透咒文,如萤火般落在他手背,烫得他眼眶发热。
"就试一次。"他的声音轻却坚定,青冥镜残片在怀中发烫,"如果失败...我这条命,任由前辈处置。"
滕曜然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目光灼灼地迎上负屃布满血丝的双眼:"再说,我师父可没有死,那只是他的分身,实力没有他的千分之一,圣人的力量,不是可以想象的。"他掌心摊开,青冥镜残片泛起幽蓝微光,镜中倒映着麒麟愈发黯淡的祥瑞之气,"师父曾说过,世间禁制皆有阴阳相生之理,狴犴大人设下的噬心蛊,看似无解,实则..."
"够了!"负屃龙尾重重拍在地面,整座侧宫剧烈震颤,青玉地砖寸寸龟裂,"圣人?你以为圣人会在意你这条蝼蚁的性命?当年通天教主何等威能,不也..."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诛仙阵中遮天蔽日的剑光,截教弟子们绝望的哭喊,还有通天教主在万剑穿心前,看向弟子们的最后一眼。
白昭吓得狐尾蜷缩成毛团,却仍鼓起勇气拽了拽负屃的衣袖:"要不...就让小滕试试?麒麟殿下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她望着榻上麒麟青紫的唇色,狐火在眼眶里闪烁,"再等下去,就算不被禁制杀死,也会被魔气侵蚀殆尽啊!"
殿外突然狂风大作,乌云中隐隐传来狴犴宫殿方向的怒吼。滕曜然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疯狂运转,青冥镜残片爆发出刺目光芒:"前辈,信我一次!"话音未落,他已欺身而上,指尖按在麒麟腕间咒文上。暗紫色魔纹瞬间窜上他的手臂,如毒蛇般噬咬着经脉,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咬牙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
负屃想要阻拦,却见麒麟周身突然泛起祥瑞金光,与滕曜然身上的魔气激烈碰撞。青冥镜残片迸发出圣人威压,竟将噬心蛊的咒文震得寸寸碎裂。当最后一道魔纹消散时,滕曜然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麒麟身侧。而少女苍白的面容终于恢复一丝血色,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成功了!"白昭欢呼着扑到榻边,九条狐尾欢快地摇晃。负屃呆立当场,望着滕曜然昏迷的身影和重新流转祥瑞之气的麒麟,龙目里泛起复杂的光——这个看似弱小的凡人,竟真的做到了连她都不敢尝试的事。窗外,乌云悄然散去,一缕月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劫后余生的两人身上。(莫说我写的水,只是因为青冥镜太强了)
麒麟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鲛绡帐幔垂落的银线流苏,混着龙脑香的气息萦绕鼻尖。她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腕间残留的暗紫色痕迹如蛛网般刺目。“这是......”沙哑的声音惊动了守在榻边的白昭,小狐妖立刻扑过来,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按住她:“别动!你昏睡了整整三日!”
殿内烛火突然摇曳,负屃闻声而来,九条龙尾不自觉地卷住榻柱。麒麟转头望去,正对上滕曜然苍白的面容——少年倚着软垫沉睡,额间还沁着细密的汗珠,青冥镜残片在他掌心泛着微弱的光。“他......”麒麟喉间发紧,残存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冰魄牢里的剧痛、锁链勒进血肉的刺骨,还有最后那道冲破黑暗的温暖光芒。
“是他救了你。”负屃的声音难得沙哑,龙目里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狴犴设下的噬心蛊无人能破,这小子非要用命去试......”她别过脸,扫落案上的茶盏,青瓷碎裂声混着叹息,“若不是他师父留下的青冥镜里藏着圣人残韵,你我此刻该去忘川寻魂了。”
白昭小心翼翼地托起麒麟的手,将一盏温好的灵液递到唇边:“负屃姐姐一开始可凶了,说什么‘凡人的命贱如草芥’,结果滕公子倒下的时候,她比谁都急,连夜去采了三十三种灵药......”“住口!”负屃猛地甩尾,震得整座侧宫摇晃,却在触及麒麟疑惑的目光时软下语气,“总之,你这条小命,是他拿半条命换的。”
麒麟凝视着滕曜然手背上未愈的灼伤——那是破除禁制时被魔纹反噬的痕迹。记忆深处,昏迷前似乎有人在耳畔呢喃,带着灼热的温度:“别怕,我带你回家。”她指尖轻颤,抚过少年眼下的乌青,突然想起幼时在东海,也曾有过这般拼尽全力守护她的温暖。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叠在一起。
晨光透过鲛绡帐幔,在麒麟苍白的脸颊上镀了层柔光。她望着滕曜然染着薄汗的额角,指尖悬在少年手背上的灼伤处,迟迟不敢落下。许久,她忽然偏头看向负屃,眸中祥瑞光芒流转:"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了。"话音清越,带着瑞兽与生俱来的郑重。
负屃正往药炉里投入龙涎香,闻言手一抖,整株药草都掉进了炭火。"侄女!"她猛地转身,九条龙尾搅得满室灵力翻涌,"这话不可以乱说啊!"暗紫色的龙鳞因慌乱泛起微光,"你是祥瑞之兽,身负守护三界的天命,怎能......"
"为何不能?"麒麟打断她的话,玉麒麟佩突然发出清鸣。她强撑着坐起,银鳞软甲摩擦出细碎声响,"当年父亲为救凡人耗尽修为,临终前只说'有所守护,死亦无憾'。"少女苍白的脸上泛起倔强,"如今他为我舍命,我便以命相护,这才是妖族该有的情义。"
白昭的九条狐尾激动地炸开,狐火在眼眶里直打转:"好浪漫啊!就像话本里写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捧着脸颊凑过来,却被负屃一尾巴扫到墙角。龙女额间青筋暴起,又急又气:"那是话本!话本里还写仙女被书生骗得魂飞魄散呢!"
滕曜然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睫羽轻颤。麒麟立刻转身,将还冒着热气的灵液端到唇边吹了吹。负屃望着少女温柔的侧脸,想起应龙临终前将麒麟托付给自己的模样,满腔劝说突然化作叹息。她烦躁地甩动龙尾,震得梁上铜铃叮当作响:"先养好伤再说!要是狴犴知道你在这儿谈情说爱......"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锁链破空声。三人同时色变,麒麟下意识挡在滕曜然身前,祥瑞之气在掌心凝聚成光刃。负屃暗紫色灵力暴涨,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狴犴裹着魔气立在檐下,龙目死死盯着屋内交叠的身影,利爪深深掐进玄铁柱里。
魔气如汹涌的潮水般漫进侧宫,烛火瞬间被压成幽绿的火星。狴犴踏着碎裂的玄铁地砖缓步而入,周身缠绕的锁链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她猩红的龙目扫过挡在滕曜然身前的麒麟,突然抬手,一道暗紫色咒文如毒蛇般缠住少年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
“看来不用咒文了。”狴犴的声音像是从九幽深处传来,利爪抵在滕曜然喉间,魔气顺着指尖渗入少年皮肤,“麒儿,答应不要用祥瑞之气牵制我,不然,我就当着你和她们俩的面,慢慢的折磨死滕曜然。”她手腕轻转,滕曜然顿时脸色涨紫,双脚在空中徒劳地踢动,青冥镜残片也从掌心滑落,叮当作响地滚到麒麟脚边。
麒麟的祥瑞之气轰然暴涨,在周身凝成金色护盾,却在触及狴犴森冷的目光时骤然凝滞。她望着滕曜然因窒息而扭曲的面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银鳞滴落:“姨母!求你……”话音未落,负屃已化作一道紫电扑向狴犴,九条龙尾裹挟着灵力如钢鞭抽来。
“姐姐!你疯了!”负屃的怒吼震得穹顶簌簌落尘,却在距离狴犴三寸处被魔气凝成的屏障弹飞,重重撞在墙上。白昭吓得狐尾炸成毛球,却仍鼓起勇气挡在麒麟身前,狐火在指尖明明灭灭:“狴犴大人!他刚救了麒麟殿下,你不能……”
“救她?”狴犴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她猛地将滕曜然甩向墙壁,少年的身体重重砸在青玉砖上,咳出大口鲜血。“这世间最可笑的,就是用命换命。”她缓步逼近麒麟,魔气所过之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当年我何尝不是为了保护族人拼尽一切?可结果呢?”
麒麟踉跄着扶住颤抖的滕曜然,感受着怀中躯体的温度正在流逝。她望着狴犴眼中疯狂翻涌的血色,突然抬手撤去周身祥瑞之气,玉麒麟佩黯淡无光:“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如重锤,“但姨母,若你再伤无辜……”
狴犴龙目微眯,魔气凝成的锁链在身后发出令人战栗的嗡鸣。最终,她冷哼一声甩袖而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希望你记得今日的承诺。”随着她的离去,侧宫的魔气渐渐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三个劫后余生的人急促的喘息声。
暮色透过破碎的窗棂渗进侧宫,在麒麟染血的银甲上镀了层柔光。滕曜然倚着残损的玉柱,喉间还残留着被魔气灼烧的刺痛,望着眼前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少女,沙哑着开口:“为什么救我?”
话音未落,麒麟突然倾身向前,微凉的唇瓣轻轻覆上他的。少女发间的白玉麒麟佩随着动作轻晃,洒落的祥瑞微光将两人笼罩其中。滕曜然瞳孔骤缩,周身的疼痛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只余怀中传来的温热与柔软。
“呀!”白昭的九条狐尾瞬间炸开,毛茸茸的耳朵也竖得笔直,粉紫色的狐火在眼眶里疯狂跳动,“谁把麒儿教坏的!我认识的麒麟殿下明明连牵手都会脸红的!”她抱着脑袋原地蹦跳,尾巴尖却不受控地跟着兴奋地摇晃。
负屃的龙尾重重砸在地面,震得满地碎瓷又裂开几分,暗紫色的龙鳞泛起可疑的红晕:“不知道啊,她怎么会……”话到嘴边突然哽住,想起数百年前带麒麟去人间游历,小兽蹲在戏台子底下看得入迷的模样——那些才子佳人私定终身的戏文,该不会……
麒麟缓缓松开手,耳垂泛着珍珠般的粉,祥瑞之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轻轻拭去滕曜然唇角的血迹,声音轻得像羽毛:“因为你说‘别怕,我带你回家’。”少女眼中流转的光芒,让整座残破的宫殿都似洒满了星辉,“这是我的家,你也是。”
滕曜然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瑞兽,忽然觉得胸口那处被魔气灼伤的地方,正被温柔的暖意填满。殿外,第一颗星辰悄然亮起,将这方小小的天地,酿成了比仙酿更醉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