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对话

作者:苏联军 更新时间:2025/5/18 10:24:01 字数:7146

负屃甩了甩龙尾,紫鳞在暗光下泛着沉郁的光:“如今最棘手的,是如何在纷争中护住人类周全。狴犴姐姐铁了心要掀翻这世道,谁劝都不听……”他忽然瞥向滕曜然,龙目微敛,“不过你是例外——她向来不碰你。”尾音落下时,碎瓷片在龙爪下发出细碎的脆响,像极了天宫那些岌岌可危的规矩。

滕曜然指尖攥紧麒麟染血的银甲,喉间泛起苦涩:“要不是你们拼了命拦在我身前,此刻我怕是早已化作魔气里的一抔尘埃……”他望着负屃龙尾扫过满地狼藉,又触到麒麟发间玉佩的温润,忽然想起那日暴雨中,麒麟用身躯替他挡住狴犴利爪时,鳞片蹭过他脸颊的微痒。碎光里,他声音渐哑:“可你们每次护我,都要受这样的伤……”

滕曜然指尖摩挲着腰间的乾坤袋,望着殿外翻涌的魔气,眼底泛起复杂神色:“原以为这次下界历练不过是走个过场,哪曾想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忽然转身握住麒麟染血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伤痕,“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便捏碎传讯玉简——我师父通天教主座下截教弟子遍天下,只需他老人家一句话,定能镇住这躁动的魔气。”话音未落,袖中玉简突然泛起微光,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在暮色中划出一道细碎的银芒。

滕曜然指尖抚过袖中发烫的传讯玉简,眼底掠过一丝犹豫。他望着麒麟银甲下渗出的血迹,又看了眼负屃龙鳞间凝结的黑魔气,喉结微动:“但此刻动用师父的力量……”碎瓷在靴底发出轻响,他忽然伸手替麒麟理了理凌乱的发梢,“狴犴姐姐尚有一线良知未泯,不到万不得已,何苦让截教弟子大举下界?”殿外夜风卷着魔气呼啸而过,他攥紧玉简的手背青筋微凸,“再撑些时候,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碎石崩裂之声。一道覆着黑魔气的鎏金令牌“砰”地钉入廊柱,令牌上“狴犴”二字泛着妖异的红光。负屃龙目骤缩,龙尾下意识将麒麟扫到身后:“是狴犴的召令!”滕曜然望着令牌周围蔓延的蛛网状裂纹,指尖刚触到腰间乾坤袋,便见黑雾如潮水般涌入院落,为首的魔将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吾主有请,滕公子。”

麒麟猛地攥住他的手腕,银甲下的体温烫得惊人:“别去!她如今……”话未说完,却被滕曜然轻轻摇头打断。他反手握住少女染血的指尖,将一枚刻着太极图的玉简塞进她掌心:“无妨。狴犴姐姐既不杀我,必有话要说。”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玉,他对着负屃沉声道:“替我护好她。”

大堂内烛火摇曳,狴犴的身影笼罩在浓重的魔气中,唯有额间那枚象征公正的獬豸角,还透着些许清冷的白光。她抬手挥退魔将,石座上的锁链发出沉重的响声:“坐下吧,人类。”滕曜然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皮肤已爬上蛛网状黑纹,却仍维持着昔日那位司法神兽的威仪。案几上摆着半凉的茶盏,正是他曾送她的人间龙井。

“知道我为何不杀你?”狴犴忽然开口,魔气在指尖凝成利刃又碎成光点,“因为你眼中的‘对错’,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不一样。”她忽然冷笑,角尖挑起他的下巴,“但再护着那群小崽子,你迟早要被拖进地狱——比如现在。”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麒麟的惊呼声,滕曜然瞳孔骤缩,只见自己方才交给她的玉简,正碎成齑粉散落在魔气中。

狴犴指尖的魔气骤然凝结成锁链,“哗啦”一声缠上滕曜然的手腕,却在触及他道袍时又化作星芒四散。她斜倚在石座上,獬豸角抵着下巴冷笑:“麒麟是我侄女,负屃是我妹妹,白昭那小狐狸也算我半个朋友——”魔气在殿顶聚成漩涡,她忽然逼近,黑袍下摆扫过他脚踝,“可你呢?不过是个妄图用人间情债捆住我的凡人!”

滕曜然被锁链扯得踉跄,却仍抬头直视她眼底翻涌的黑雾:“你不能杀我。我是通天教主亲传弟子,截教上下——”

“截教?”狴犴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石座下的锁链应声崩断,她抬手间,滕曜然腰间的乾坤袋已飞到她掌心,“通天教主的修为自然能碾死我,但杀你——”魔气凝成的刀刃抵住他咽喉,却在刺破皮肤的瞬间停住,“易如反掌。”

刀刃落下的刹那,滕曜然闭上眼,却只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睁开眼时,只见麒麟、负屃和白昭被封在三个透明的魔气茧里,悬浮在殿外云端。白昭的狐尾隔着结界拼命拍打,负屃的龙爪在茧壁上划出细碎的光痕,而麒麟正捧着他方才给的玉简碎片,指尖渗出的血珠滴在祥瑞之气上,绽开一朵朵苍白的花。

“她们在云端睡得很安稳。”狴犴甩袖将乾坤袋掷还,魔气在她身后聚成狰狞的兽影,“只要你不再靠近,我便不碰她们一根汗毛。”她转身时,獬豸角上的白光忽然暗了暗,“但你最好记住——在这乱世里,神仙的情分比魔气还凉薄。”

狴犴指尖的魔气突然凝结成锁链,“哐当”一声砸在石砖上溅起细碎的火星。她缓步逼近,獬豸角在烛火下投下冷硬的阴影:“人类,你该清楚自己的处境——”魔气顺着地面爬上滕曜然的靴底,“现在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滕曜然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却仍扬起下巴:“若我不答呢?”他攥紧袖口的传讯玉简,指尖触到麒麟方才塞给他的祥瑞鳞片,忽然想起她替自己包扎伤口时,指尖温度比春日溪水还要柔软。

“不答?”狴犴冷笑,抬手间,滕曜然颈侧已泛起一道血痕。魔气凝成的利爪悬在他咽喉上方,每根毛尖都吞吐着幽蓝的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石座下的锁链突然破土而出,将他双臂死死钉在墙上,“别忘了,你那些宝贝朋友现在可不在这儿——”她指尖划过他眉心,“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殿外狂风骤起,卷着沙砾拍打窗棂。滕曜然望着她眼底翻涌的黑雾,忽然注意到她耳后仍戴着当年自己送的人间玉坠。那是块碎成两半的平安扣,此刻正随着魔气轻晃,像极了他们初见时,她在人间城隍庙前接过糖葫芦的模样。

“杀了我,”他忽然笑了,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道袍上,“你就再也听不到人间的故事了。”话音未落,狴犴指尖的魔气骤然一滞,利爪在距离他咽喉三寸处停住,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狴犴忽然收敛笑意,獬豸角泛起妖异的红光。她抬手间,殿外云层裂开缝隙,下方人间城镇的灯火如蝼蚁般明灭。魔气凝成的镜面中,十万凡人正蜷缩在被黑雾笼罩的街巷里,孩童的啼哭透过镜面传来,刺得滕曜然太阳穴突突直跳。

“每耽误一分钟,就有一万人魂归地狱。”她指尖轻点镜面,某个挣扎的老者瞬间化作飞灰,“现在——”第二道红光落下,整排房屋在魔气中坍塌,“你还有多少个一分钟,能看这些蝼蚁因你而死?”

滕曜然感觉喉间泛起铁锈味,被锁链勒紧的手腕渗出鲜血。他望着镜中抱在一起发抖的母女,忽然想起麒麟曾说过“人间灯火比星辰更暖”。魔气在他袖口灼烧,传讯玉简的微光却被狴犴指尖的黑雾压得几近熄灭。

“你根本不会杀他们。”他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血珠溅在镜面裂痕上,“当年你在人间做刑神时,连被判死罪的囚徒都要等秋后问斩——现在不过是用魔气吓唬我罢了。”话虽如此,目光却止不住扫向镜中逐渐凝固的血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狴犴忽然掐住他的脖子提离地面,獬豸角几乎刺穿他额心:“看来你记错了——”第三道红光落下的瞬间,镜中河流突然沸腾,无数冤魂从水底浮起,“现在的我,连自己都敢杀。”她松开手任他跌坐尘埃,镜面里的哭喊声却越来越清晰,“下一个一分钟,从哪座城开始呢?”

滕曜然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锁链勒进皮肉的剧痛也比不上镜面里传来的绝望哭喊。他望着魔气镜中那对相拥而泣的母女,喉间涌上的血腥味几乎让他作呕。“我回答,别这样!”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发颤的手指向前指着镜面,“求你停手!我什么都说!”

他踉跄着想要起身,却被狴犴脚下突然窜出的魔气锁链重新拽倒。滕曜然狼狈地伏在地上,发丝凌乱地遮住眼睛,大口喘着粗气。“放了他们...我求你...”他的声音哽咽,脑海中闪过麒麟、负屃和白昭的面容,此刻却顾不上尊严,对着狴犴不断磕头,额头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出淤青。

狴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獬豸角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她抬手一挥,魔气镜面中的屠戮暂时停止,下方的城镇陷入诡异的死寂。“早该如此。”她冷笑一声,魔气锁链缠绕上滕曜然的脖颈,将他提至与自己视线平齐,“记住,你的每一次犹豫,都将是无数人陪葬的代价。” 滕曜然剧烈咳嗽着,通红的眼眶里盈满泪水,既为镜中那些无辜的生命,也为自己在这绝境中的无力。

狴犴指尖的魔气凝成锋利的刃,轻轻划过滕曜然的下颌,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红血痕:“现在人族皇帝是谁?”她的声音裹着寒气,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滕曜然偏过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最大的是黑加仑,那个骗子!”话音刚落,殿内的魔气突然剧烈翻涌,烛火在狂风中摇曳,几乎要熄灭。

狴犴微微挑眉,獬豸角泛着诡异的紫光,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恨他?”她抬手一挥,一道魔气缠绕在滕曜然颈间,收紧又松开,似在威胁。

“不要你管,继续问吧!”滕曜然挣扎着,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倔强地仰起头,眼神中满是不甘。

狴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身魔气愈发浓郁:“当了多少年?”她踱步靠近,衣袂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尘土。

滕曜然思索片刻,咬着牙说道:“嗯…应该5年了吧。”他的声音里带着迟疑,却又透着笃定。

“修过仙吗?”狴犴突然发问,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滕曜然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

“修过,但现在连化神期都不是,更别提当仙了。”滕曜然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

狴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哈哈哈,天助我也!你可知道,修过仙的皇帝国运和气运都会变得特别低,我原本很畏惧这人族气运,但现在看来无所畏惧了!”她周身魔气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凶兽虚影,在殿内咆哮。

“什么?!”滕曜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狴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看到了人族即将面临的巨大灾难。殿外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乌云压得极低,仿佛预示着一场浩劫即将降临。

狴犴周身魔气翻涌如墨,在身后凝聚成吞天噬地的狰狞兽影,她仰头狂笑时,獬豸角迸发出刺目的紫光,将整座大殿映照得宛如修罗炼狱。“三皇五帝以后,任何人族皇帝都不得修仙!”她猛地挥袖,魔气凝成的锁链瞬间贯穿殿柱,碎石飞溅间,眼底尽是癫狂,“未修仙的皇帝,受天地庇佑,国运之力雄浑磅礴,就连那暴虐无道的纣王,气运加身时,女娲娘娘都要忌惮三分!”

滕曜然瞳孔骤缩,锁链在他挣扎间勒进血肉,却抵不过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望着狴犴周身愈发浓烈的魔气,喉间溢出破碎的质问:“你、你早就知晓这些?!”

“知晓?”狴犴倏然逼近,魔气凝成的利爪掐住他咽喉,“我曾亲眼见证人族立规!”她的声音里裹着千年的怨毒,“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口口声声守护人间,却默许帝王坐拥滔天权势!唯有断了修仙之路,方能以国运制衡皇权——可如今,黑加仑这蠢货竟自毁根基!”

她突然松手,滕曜然跌坐在地剧烈咳嗽。狴犴转身时,魔气在脚下汇聚成巨大的星图,人族疆域尽数显现其上,无数光点在黑加仑所在的皇城黯淡熄灭。“修仙的皇帝,国运微弱如烛火,”她指尖划过星图,所经之处血光迸现,“现在,只需轻轻一捻——”随着一声脆响,皇城光点轰然碎裂,“人族,就是要覆灭!”

殿外惊雷炸响,漆黑的天幕裂开猩红缝隙,仿佛人间即将坠入永夜。滕曜然望着狴犴癫狂的模样,终于明白她蛰伏至今的算计——竟是要借黑加仑自毁国运之机,掀翻整个人间秩序。

滕曜然猛地向前扑去,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他仰头直视狴犴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我可以杀了黑加仑,然后做人族的皇帝!”他胸口剧烈起伏,发丝凌乱地垂在染血的额前,“那时我可以代表人族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伤害任何一只妖兽!只要你收手,不再覆灭人族!”

狴犴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整个大殿陷入死寂。她周身魔气骤然暴涨,化作无数张狰狞的兽脸,发出震天的咆哮。“保证?”她猛然伸手掐住滕曜然的脖子,将他抵在布满裂痕的石柱上,獬豸角几乎刺穿他的眉心,“当年鲛鱼族被屠戮殆尽,幼崽的血染红整片海域时,你们的保证在哪?!”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颤抖,魔气顺着滕曜然的脖颈侵入体内,“我的五个哥哥!囚牛为护人间琴音,被剜去双目制成镇魂琴;蒲牢守着镇海钟,被剖开龙腹炼作钟芯!”她的指甲深深刺入滕曜然皮肉,“嘲风和狻猊拼了命才抢回他们残破的魂魄,如今只剩我和负屃守着这堆残骸!”

殿外突然狂风大作,乌云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悲鸣。狴犴松开手,任由滕曜然跌坐在地,她望着自己染血的指尖,语气忽而变得冰冷:“人类的忏悔?不过是刀架在脖子上的谎言。”魔气在她身后聚成巨大的血色漩涡,“今天你能为了人族杀黑加仑,他日就能为了修仙者杀尽妖族——这,就是你们的本性!”

滕曜然踉跄着扶住石柱,喉间腥甜翻涌,却仍固执地向前半步:“不是的,我与他们不同!我……”

“够了!”狴犴猛然挥袖,魔气如实质般撞在他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石砖在身后碎裂,她踏着满地狼藉逼近,獬豸角泛着冷冽的光,“连负屃跪在我面前三天三夜,哭着求我放下仇恨时,都没能动摇我分毫!”

她的声音像是从九幽深处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不过是个妄图用几句空话扭转乾坤的凡人,你算老几?”殿顶的琉璃瓦突然开始震颤,魔气凝成的利爪在她指尖吞吐幽光,“在我眼里,你和那些举起屠刀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滕曜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狴犴脚下突然窜出的锁链缠住脚踝,狠狠拖回她身前。他抬头望着对方眼底翻涌的滔天恨意,终于明白,在经历了那么多背叛与伤痛后,自己这点微弱的声音,根本无法穿透那层用仇恨铸就的铁壁。殿外,惊雷炸响,仿佛也在为这份无法化解的恩怨而悲鸣。

狴犴周身翻涌的魔气稍稍敛去几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在尘埃中的滕曜然,獬豸角上的幽光忽明忽暗:“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人类必须覆灭!”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兽啸,远处的山峦在魔气的侵蚀下开始皲裂,露出内里暗红的脉络。

滕曜然张了张嘴,喉间涌上的血沫混着沙尘,将未出口的辩驳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望着狴犴黑袍下摆垂落的半块玉坠——那是他们初见时,他在人间市集买下的信物,如今却蒙着一层洗不净的黑翳。锁链在他腕间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可再疼,也比不上胸腔里那股钝痛。

“你是个好人,聪明人。”狴犴突然俯身,魔气凝成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声音里难得有了几分温度,却比寒冰更冷,“不要妨碍我,懂?”她身后的魔气化作无数妖兽虚影,皆是惨死时的模样——囚牛空洞的眼眶、蒲牢残缺的龙尾,还有鲛鱼族幼崽破碎的鳞片,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幅人间炼狱图。

滕曜然垂眸望向自己染血的道袍,那上面还沾着麒麟替他包扎时的草药香气。他缓缓抬起头,与狴犴对视的瞬间,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殿外,狂风卷着沙尘扑进殿堂,将他最后的叹息也一并吞没。是啊,自己可以做什么呢?通天教主的传讯玉简还藏在袖中,可即便唤来截教万千弟子,又如何能抚平这千年的血海深仇?

狴犴周身魔气翻涌如沸腾的墨海,她缓步逼近,獬豸角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过几天,我便会进攻人族。”她抬手间,殿外的天幕轰然裂开,漆黑的裂缝中探出无数妖兽虚影,嘶吼声震得滕曜然耳膜生疼。她指尖划过他染血的衣襟,魔气顺着布料灼烧出焦痕,“你既然是通天教主之徒,就算是仙了。”

滕曜然被锁链勒得几近窒息,却仍倔强地抬起头,迎上她森冷的目光。狴犴忽然嗤笑一声,猛地拽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至与自己平齐:“人族的事,与你无关,懂?”她周身的魔气突然凝聚成狰狞的兽爪,狠狠砸在滕曜然身侧的地面,石砖瞬间爆裂成齑粉。远处传来人类的哭喊声,在魔气中扭曲成绝望的哀鸣。

“别拿你那怜悯的眼神看我。”狴犴突然松开手,任由他跌坐在满地碎石上,“当年我的哥哥们被人类剥皮抽筋时,他们可曾有过一丝怜悯?”她转身时,黑袍在魔气中猎猎作响,“记住,若你敢插手——”话音未落,一道魔气利刃擦着滕曜然的脸颊飞过,钉入身后的石柱,“下一次,我绝不会再留你性命。”殿外,血色的云层中雷光乍现,似是为即将到来的屠戮奏响序曲。

滕曜然拖着浑身伤痕回到狴犴安排的侧宫,精美的鎏金屏风在他眼前模糊成重影。他踉跄着栽倒在玉榻上,龙纹锦被瞬间染上斑驳血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残缺的玉佩,那是麒麟临走前塞给他的,温润的玉质却暖不化他心底的寒意。“我还是太弱了……”他望着窗外翻涌的魔气云层,喉间溢出一声苦笑,“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滕曜然缓缓闭上眼,灵台一片清明。丹田处沉寂的灵力突然开始沸腾,如干涸的河床迎来汹涌的洪水。他周身萦绕的灵气愈发浓郁,在寝殿中凝成细密的金色光点,宛如星河倒悬。当第一道灵力冲破桎梏时,滕曜然猛地睁开眼,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本该伴随突破的天劫威压竟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不需要渡劫就到金仙了?”他看着自己周身流转的金仙道韵,颤抖的指尖抚过发间新生的金纹。寝殿外的夜风裹挟着魔气灌入,却在触及他护体灵光的瞬间消散无形。滕曜然并未察觉,此刻九天之上,天道与通天教主对峙的威压仍在翻涌。上次天仙渡劫时,那足以湮灭神魂的九重雷劫,早已触怒了这位截教圣人。通天教主手持青萍剑,剑锋所指处天道法则寸寸崩裂,最终那场惊心动魄的谈判,换来了今日免去金仙渡劫的特殊机缘。而这一切,都化作滕曜然突破时萦绕身侧的神秘庇佑,无声地改写着他的修行轨迹。

天穹之上,混沌色的法则锁链寸寸崩断,天道裹挟着破碎的星辉与法则碎片,在通天教主的青萍剑下节节败退。虚空发出刺耳的呜咽,仿佛整片天地都在为这场圣人之争震颤。最终,天道凝成的虚影发出不甘的轰鸣,化作一道灰光没入云层深处,只留下漫天破碎的符文簌簌坠落。

通天教主负手立于九霄,紫袍猎猎作响,发间的混元金斗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晕。他望着天道遁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袖中玉如意轻轻一摆,方才被天道扭曲的时空瞬间恢复如初。“我的徒弟,凭什么让他吃亏?”圣人之音回荡寰宇,山河共鸣,东海的巨浪都为之平息。他抬手虚握,一缕缕天道本源之力竟被强行剥离,化作璀璨的流光没入袖中,“若敢再动我截教之人,下次可就不止这般简单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通天教主周身泛起玄奥的道韵,身影如泡影般消散在天际。而人间某处,正在修炼的滕曜然突然感受到一股神秘力量涌入经脉,助他冲破金仙境界的桎梏,却不知这看似顺遂的突破背后,藏着自家师尊与天道对峙的惊天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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