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小二的暑假结束后,地处东原天南部的明觉町仍能感觉到那份尚未消散的暑意。
清晨,蝉鸣随朝阳而起,走在上学路的你在途径熟悉的街口时,并未寻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步入教室,与同班们熟稔地打了招呼后,你将包放下,托着腮,看着旁边那个直到晨会开始后还是空落落的座位。
“老师。”
“...嗯?啊~”
下午放学时分,你探头探脑地冲着教师办公室里喊了一声,正收拾着桌面的美代子老师在抬起头看见你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笑着冲你招了招手:“是师傅啊,快快~进来吧~”
你被美代子老师拉着坐下后,一同酌饮起来清凉的麦茶,年轻的教师感叹一声后,放下杯子:“说起来...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师傅啊。”
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也正好有些事想问美代子老师,那么,由您先请吧。”
“那好...”左右张望了一下后,美代子向你这个方向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是这样的,年初的时候,我在师傅的寺院求了一份护摩札对吧?”
略一点头,你眨了眨眼:“是,因为是在下主持的火供护摩,所以记得很清楚,美代子老师的那份护摩札,拜请的是爱染明王对吧?”
“嗯嗯...当时只是听说七宝寺的签很灵验,所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求了...”女教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假期居然真的遇到了一位,个人的话,相当有感觉...”
你仿佛完全理解了一切地哦了一声:“是那位新来的远藤老师吗?”
“...好厉害。”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得到了像这样的明确答复后,你将双手环抱胸前,闭目思忖了一会后:“那么,我的意见是大胆地进行下去就好了。”
“当初进行护摩的时候就感觉老师在这方面的运势并不糟糕,虽然中间不能说一帆风顺,但如果能够齐心协力的话,应该能在明年的正月参拜里见到美代子老师和远藤老师一起来参拜。”
欢呼雀跃地轻唤一声后,美代子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好!听到师傅这么说就放心了~那,小师傅来找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龙胆今天似乎没来上学,美代子老师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龙胆啊...”
像是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但过了一会后,美代子还是开口应道:“昨天刚刚跟他家里通过电话,说是因为身体问题,现在正在海文的医院治疗,所以暂时不能来学校。”
“海文啊...好的,谢谢老师。”
“虽然知道不会乱说,但还请不要透露给班上的其他孩子哦?”
“在下了解,那么,谢谢老师的茶,这边先走一步。”
...
站在挂着[龙胆氏]门牌的小院前,看那门窗紧锁,愁云漫遮,你细声喃喃:“焰泽护摩的效用不可能连半年都撑不到,那就是遷却祟神御礼的效力提前结束了吗?”
“两年不到...明明当时用的是最高规格的布置,按道理来说应该至少能够持续三年才对...还是说中间出了什么特殊的变故?”
说着,你摸了**前的护摩符,心下低语。
烈阳之下,沉默片刻后,你转身就走,不作停留。
[先去海文吧。]
...
病房里,男孩半躺半靠在临近窗边的病床上,洁白的床被将肩膀以下的部位盖好,只露出瘦削的小脸和垂落至肩的长发。
窗外的海文天际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看见车水马龙之间卷动的热浪,不过在浅米色的病房里,墙角的阴影似乎因冷白的灯光和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而不合时宜地显得更加深沉起来。
床头摆着一杯温水,杯子外壁凝结着一层水珠,查房结束后,医生正在与父母进行例行的预后沟通,四下无人,男孩犹豫了一会,微微抬手。
掖住了肩头的床被轻轻滑落,那阴冷的无序随着动作再次于骨缝中滋滋作响,不消片刻,指尖开始颤抖起来,额头也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似有不甘地垂下,叶原本应当澄澈的眼睛此刻却透着一丝阴郁和迷茫。
“...咳咳!”
然而这份念头刚刚升起,沙哑而细密的笑声便如附骨之蛆般于耳边响起,苍白地像纸一样的脸上展露出病态的酡红,剧烈咳嗽起来。
挣扎着撑身坐起,紊乱而急促的心跳在胸中砰砰作响,汗珠淅沥沥地往下落。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传入耳中的声音也变得虚幻而空灵...
[役行,应该就是这里了。]
[非常感谢,如果没有各位帮忙,我可能还要再在海文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一会才找到这个地方。]
[役行客气了,那么,我们就不打扰,先行告辞了。]
扭曲又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然而荒谬的想法刚刚成型就被摇头挥散,男孩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幻觉了。
怎么可能啊,友怎么可能...
[龙胆...啊,你的状态好差,瘦了好多,头发也变得这么长了。]
...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哗啦啦地,病房的门被推开,看着那个逐渐靠近的模糊身影,思绪好似停滞下来的叶张了张嘴。
“...友?”
“嗯嗯,是我哦。”
似乎能感受到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被你扶着躺下后,叶的喉间生涩地滚动了一下:“...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没有来学校嘛,我就去问美代子老师了,啊——不过不得不说,海文离明觉町真的好远啊,明明已经买了最快的新干线车票,结果还是要花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到。”
那道声音听上去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看着递到面前的水,而仍有些转不过弯的叶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作声,直到杯中的水被一饮而尽后,这才拉了张椅子坐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扬起脑袋,望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后,这才轻声开口。
“...龙胆,很辛苦吧?”
靠在床边的叶只觉世界在这一刻出奇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