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终于看完了。”我把那本厚厚的《伊瑟隆德政体简述》扔到一边,一脸要死了一般的表情。
“看完了,那感情好,再来看一下《伊瑟隆德文化简述》。”阿西姆在窗台根上像幽灵一般的翻着书,乍眼看去还以为是窗外清风在翻书呢。
“不看了,不看了。 ”
我身体一摊直接躺到地上,表示抗议。
“既然不看了 那就别来烦我了,我在这里仔细好好研读一下精灵文。”阿希姆摆了摆手“你下楼跟那群孩子们玩儿去吧,他们和你现在也算是同龄人。”
哪有这么算的同龄人呢。
要知道我在前世可是活了三十年,比那群小屁孩儿大多了。
饶是如此,我还是走下了楼,向那群孩子走去。
那群孩子大部分都是人类,少部分呢则是半精灵。
至于为什么说是半精灵?从外貌上差异就直接可以看出来。
从那个精灵姐姐的外貌来看,纯血精灵的皮肤白皙到就像流淌的月光,而半精灵的皮肤则像稀释的蜂蜜。
从耳朵上也可以看出来,纯血精灵的耳朵尖锐而有锋度,而半精灵的耳朵则只是比人类尖一点儿而已。
除此之外,最有辨识度的也就是眼睛了。
纯血精灵的蓝色眼睛就像冰冻的极光,上面闪烁着明灭可见的月纹。
而半精灵的眼睛则是呈现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上部是精灵的蓝色,下部的是人类的琥珀色,就连月纹也若有若无。
至于为什么有些半精灵耳朵部分溃烂,那我这就不为所知了。
“那是他们人为创造的痕迹。”阿西姆突然从我身后走出,吓我一大跳。
“什么意思?”我完全忽略了刚刚他读了我的心,转而问起了他所提到的话题。
半精灵的耳部溃烂是人为的?
为什么?
“如果你刚刚看了《伊瑟隆德文化简述》,你可能明白的会更多一点儿。”
“什么意思啊?”
我有些着急了起来。
不是,说话卖什么关子呀。
“原因很简单,因为半精灵缺乏自我认同。”
“他们既无法融入精灵群体,也无法融入人类群体。”
“这样矛盾对立的身份使他们痛苦 。”
“所以他们要不然就试图削尖耳朵,带魔法美瞳,涂抹铅粉。不顾耳朵溃烂,眼睛灼伤,皮肤腐烂风险也要试图融入精灵社会 ”
“要不然就自我放逐,加入赫尔斯腾自由城邦的黑市与佣兵组织,在死亡的刀尖上来寻求自我价值。”
“那是所孤儿院?”
看着那些在那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全然不顾自己人类与半精灵的身份,就如此的在夕阳下肆意生长着。
“估计是那位贵族小姐无聊的善心发作,才建立了这所孤儿院吧。”
“。。。,。。。!”
老婆婆的声音从屋内飘出来。
“喂,她叫你们吃饭了。”
“哦,好。”我的小跑进入房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阿希姆“你不吃吗,你不是三百年没碰过碳水了吗。”
“那就是一句玩笑话,现在身为内物质的我不需要补充能量。”
…………
在灯光下,十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排排的坐在桌子前。
而我坐在其中,静候着晚餐的到来。
铝制餐桶蒸腾的雾气在天花板聚成小朵云团,土豆炖牛肉的香气混着新蒸米饭的清甜,在残缺的水晶吊灯晕黄的光圈里浮沉。二十几张方桌铺着蓝白格纹的塑料布,边角处用彩色丝线补过的海棠花图案上,还凝着正午晒过的阳光余温。
穿碎花围裙的老奶奶端着汤碗穿行,发梢沾着片香菜叶:窗边双胞胎正用面包接住滴落的肉汁,弟弟鼻尖沾着酱色光点,像颗俏皮的星星。
靠墙那张长桌传来清脆笑声,雀斑女孩的麻花辫扫过汤碗,辫梢系着的橙色头绳晃啊晃,把灯光剪成细碎的金箔洒在汤面上。
搪瓷碗沿的蓝鸢尾映着烛火,缺了口的碗底沉着月亮形状的蛋花。穿驼色毛衣的院长奶奶揭开饼干罐,薄荷糖在玻璃罐里碰撞出星星的声响。
忽然有孩子指着窗外惊呼,所有人转头望去时,晚风正掀起纱帘一角,暮色中飘来几朵绒白的蒲公英,轻轻落在沾着面包屑的窗台上。
走廊尽头的旧钢琴突然传出走调的旋律,穿条纹衫的男孩偷偷按下两个琴键,音符蹦跳着撞上墙角的铁皮饼干箱。老奶奶追出来的脚步声惊飞了窗外的萤火虫,那些提着灯笼的小精灵掠过盛满玉米浓汤的铝盆,在夜色里拖出流动的金线,最后停在晾着围裙的丁香树枝上,与食堂的灯光一起,温柔地注视着这场永远不会冷却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