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窗外细雨砸在霓虹灯牌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伴随着《月光》第三乐章响起，酒吧里客人逐渐多起来，渐渐到最忙碌的时候。
"两份莫吉托，一杯长岛冰茶！"
"来了！"
许诚穿梭在吧台与卡座间，好不容易忙完手头这一阵，终于有空稍作歇息。他的余光瞥见楚茜的指尖，此刻正在吧台边的钢琴上流淌。
她浅紫色的制服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齐腰的长发在暖色灯光下泛着柔光。
除去日常打杂，许诚的主要工作是调酒和接待客人，俗称酒保。而楚茜则是钢琴师，负责按客人的要求演奏。
这里不少老顾客都是冲着楚茜的演奏而来。
因为她上班的时候，往往酒吧的生意是最好的。
老实说，楚茜的工作要比许诚累的多，可二人的工资却不相上下。
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许诚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钢琴。
凡是客人要求的曲子从来没见她弹不出来的。
休息片刻，许诚低头继续核对订单。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玻璃杯碎裂的脆响。
钢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妹妹，陪哥哥喝一杯呗？"
三个醉醺醺的男生围在吧台前，看起来也就20岁上下。其中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生正攥住楚茜的手腕，酒气喷在她煞白的脸上。
许诚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虽然早就听说这附件治安不怎么样。
但有人故意闹事确实还是头一次遇见。
"客人，您要的血腥玛丽。"
许诚端着托盘硬生生挤进空隙，冰凉的金属杯壁"不小心"撞上醉汉的手肘。
暗红色酒液顿时泼了对方满身。
"操！没长眼睛啊？"
"实在抱歉。"
许诚挡在楚茜身前，九十度鞠躬时悄悄将她往后推，"本店赠送干洗费，请移步休息室处理如何？"
染着红发的醉汉突然笑起来，油腻的手指戳向他胸口："你小子故意的吧？英雄救美？"
许诚明显能感觉到一旁楚茜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监控正对着这里。"他指着天花板角落的红色光点，"难道需要我报警调取录像，确认是谁先骚扰店员吗？"
“少管闲事！”
醉汉无视警告，竟还想再伸手去抓楚茜。
许诚慌慌张张地抓住那家伙的手腕。
“放手！”红发男厉声喝道。
奈何看似瘦弱的许诚，却出乎意料的难以挣脱。
“店里不欢迎惹事的客人，麻烦你们离开。”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臭打工的，闪开。”
另一个男生走上前来想帮同伴，许诚则把红发男生扯到面前再朝他一推。
“唔。”
“呜。”
撞在一起的俩人发出惨叫。
剩下那人见状，朝许诚扔来手中的高脚杯，接着冲过来就要动手。
但他的拳头被许诚轻松扭身闪过，反倒是自己被抓住手臂动弹不得。
“嘶——疼、疼，快放手！”
许诚把他压在旁边的吧台上，转过身努力摆出一副凶恶的表情，瞪着后面两位。
“如果你们再不识相点离开的话，就不要怪我……”
尽管许诚自己很不愿意承认，但大家对他评价，往往都会加上一句：板着脸的样子很吓人。
尤其是搭配上刘海处的一抹金发，看样子比面前的三个醉汉更像是小混混。
被压在吧台的那人吃痛地连连叫苦。
“喔……知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走。”
许诚见状才放开已经无力抵抗的男生，用力将他推向同伴。
醉汉们面面相觑。
红发男生则上下打量许诚一番，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直到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许诚才松了口气。
实则刚刚他的后背已冷汗直冒。
上次和人打架，大概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吧。许诚如是想到。
幸好这三个家伙只有嘴上功夫。
“没…没事吧你。”
楚茜攥着他袖口的手微微发抖，指甲在布料上掐出月牙状的褶皱。
"呀，你的手在流血！"她突然惊呼。
方才被扔出的高脚杯，破碎后溅起的玻璃碎片，不知何时划伤许诚虎口，血珠正顺着掌纹蜿蜒而下。
楚茜急忙翻出医药箱。
"其实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她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黏上创可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总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吧。"
楚茜愣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空气里柑橘混着酒精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
墙上的复古挂钟指向十点五十分。
店里最后几位客人离开后，许诚蹲在吧台下整理酒瓶。
楚茜也停下双手，走到吧台前半蹲着身子，发梢轻轻扫过许诚后背：
“快要关店了，这里就交给我吧。至于那些我够不着的地方，就拜托你啦。”
“嗯，也行。”
许诚说罢站起身。
抬眼望去，酒吧的玻璃窗已经蒙着一层厚实的雾气。门外的霓虹灯，正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我去，下得可真大啊！”
许诚在心中暗暗庆幸有陈浩提醒，没忘记带伞。
“是呀，刚刚明明都只是小雨。”楚茜有些懊悔地小声嘟囔着：“早知道就带把伞了。”
许诚低头看看蹲着的楚茜，又望向窗外的雨。
"要不你用我的吧。"
许诚从包里掏出雨伞，"等下小点我跑回去就行。"
楚茜站起身，却没有接伞。
"这么大的雨，淋湿会感冒的。"
"没事，反正我跑得快。"
"要不...要不一起走？"她突然抬头，瞳孔里跳动着细碎的光，"伞够大吗？"
雨滴砸在铁皮屋檐上，奏出密集的鼓点。
“应该...”
正要开口时，门口的风铃突然急促作响。
浑身酒气的女生踉跄着栽进卡座，栗色卷发糊了满脸。雨伞被随意地丢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半瓶啤酒。
"再来......嗝......再来一瓶！"
见有客人来，许诚立刻转身上前迎接。
“欢迎光临......林悦？！”
可面前熟悉的面孔，却让许诚感到难以置信。
走进一看，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对方的膝盖上沾着泥水，黑色吊带裙的肩带滑落一半。
她歪头盯着许诚看了半晌，突然吃吃笑起来："这不是…许诚同学嘛！没想到…在这…呃……在这还能遇到你。"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许诚艰难地架住往下滑的林悦，"而且喝了这么多酒。"
"雨、雨突然下得好大，整条街就这里还开着门，我进来避一避……另外，谁规定不能一个人喝…喔——"
林悦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水的辛辣。
“喂，别吐啊！我刚拖完地！”
见林悦这副模样，许诚连忙伸手去抽垃圾桶。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