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穿堂风掀起冯璐的白大褂下摆，她的黑框眼镜正反射着实验室的冷光。
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平板电脑，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仿佛从学术期刊里走出的少女。
“冯璐？”张子航率先认出她，声音因为震惊而劈叉，“她不是之前给诚哥送小电影的——”
陈浩急忙用手肘捅他，并做出收声的手势：“快住嘴。”
赵晓燕眯起眼睛打量来人。
突然嗤笑出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之前追到教室给许诚送A片的怪胎嘛？”
她刻意把“送A片”咬得极重，围观女生中传来压抑的窃笑。
冯璐对此却毫无反应，径直走到许诚面前，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肩头的柠檬片，然后在鼻尖闻了闻。
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许诚湿透的后背，并略过赵晓燕实验服上的名牌，最终定格在她手里的柠檬茶杯上：
“根据《实验室管理条例》第7条，携带食物或饮料进入实验区域，将扣除你本学期实践分5分。”她看向赵晓燕，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数据，“另外赵晓燕同学，你柠檬茶糖分超标了，这对女性保持身材很不友好。”
“关你屁事！”
赵晓燕甩开搀扶她的女生，高跟鞋“咔嗒”逼近两步。
“怎么，要替你的小男友出头？还处罚我，你算哪根葱！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正忙着左拥右抱呢！”
她涂着紫色甲油的手指向许诚和林悦，“许诚啊，真看不出来，你时间管理挺厉害啊？勾搭着实验室的学姐，又在班里找了个狐狸精。”
许诚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却被陈浩死死拽住手腕：“别冲动啊，这女人就是想激你动手！”
“咳咳，纠正三点错误。”
冯璐突然竖起三根手指，声音依旧淡的如同凉水：“第一，我与许诚属于单方面施救者与被救助者间的医学观察样本，并不存在一般意义上的肉体关系；第二，人类单次交配行为平均耗时为17.3分钟，虽然缺乏严谨的实验证明，但据我观察，以许诚的体格，理论上他完全具备同时进行多段关系的生理条件；第三——
“喂，你瞎说什么呢！”
几天不见，这货依然还是语出惊人。
围观人群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尤其是女生之间全都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窃窃私语。
天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另外。”
她从白大褂口袋翻出刻着生科院钢印的工作证，“第三点，尽管我也很不情愿，但董院长已经认命我作为本季度的实验室管理员，我有权对违规者进行处分。”
走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工作证照片上的冯璐面无表情，年龄18，学历博士，职称栏赫然印着“特聘研究员”。
“她原来这么厉害的吗？”周明惊得目瞪口呆。
“你不觉得，诚哥更厉害嘛！”张子航嘴角猛地一抽：“17.3分钟，我咋感觉自己好像不达标呢！”
赵晓燕的脸色瞬间煞白：“怎么可能！你这个追着男生送黄片的变态。”
“黄…片…？”
冯璐突然向前一步：“你是指那份我整理的网盘链接吗。作为哺乳动物行为学的研究对象，那算是相当不错的教材呢。难道说你有兴趣？”
“谁要看那种恶心的东西！”
赵晓燕踉跄后退，“18岁的小丫头，你装什么研究员啊！造假证能不能用点心。”
“好吧。”
冯璐推了推眼镜，低头操作起手中的平板，几份文件被摆在众人面前：“很抱歉没带原件，这是我学生证和聘用协议的电子版。顺便提醒，根据我校《学生手册》，特聘研究员视为教师，而无故诋毁或诽谤教师同样可以予以5分实践分的处罚。”
“什么？”
“不过念在你我第一次见面，这5分就不上报了。”
“你…”
一直沉默的林悦突然轻笑出声。
她抹去溅到眼角的糖渍，刚才的柠檬茶还是有部分洒在她的上身。
此刻，栗色卷发凌乱地贴在颈侧，眼神却亮得惊人：“赵晓燕，你刚才骂谁是贱人？冯璐学姐，提醒一下，她的饮料可不是不小心洒到许诚身上的。她不仅违反《实验室管理条例》第7条，还违反了第5条！”
“嗯？”冯璐转身看向林悦。
赵晓燕尖利的声音彷佛要刺破凝固的空气：“你、你血口喷人！”
“到底怎么回事？”
冯璐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却没人愿意站出来说话，最终只得落在许诚的身上，“许诚学弟，还是你解释一下吧。”
许诚正窝火被莫名其妙泼了一身黏糊糊的液体。
于是便把刚才回到实验楼看到的情况从头描述一遍。
“要是不信，他们三可以作证！”
许诚指向身后的舍友。
“我作证，诚哥说的没错，是赵晓燕先在走廊挑衅！”张子航十分仗义的拍了拍许诚肩膀。
冯璐微微蹙眉，似乎半信半疑。
“学姐，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调监控呀。”
陈浩插了一嘴，并指向头顶正对着走廊的监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冯璐恍然大悟般地拿起平板，“监控，监控是在…啊，找到了。”
随着画面里的声音传出，冯璐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赵晓燕同学，你擅自将饮料带进实验区在先，又在实验区制造混乱引发冲突、恶意损坏实验环境。先后违反《实验室管理条例》第7条、第5条，总共扣除实践分15分。”
“凭什么！”赵晓燕的尖叫几乎掀翻天花板，“明明他们先动手的！”
“够了！”
冯璐突然提高音量，表情极为严肃的呵责道：“是你百般诋毁林悦在先，致使她忍无可忍才反击。”
话音刚落，她便再次对着平板电脑来回划动，“赵晓燕同学，你本学期实践分还剩下85分。提醒一下，实践分低于80分将视为挂科，你可以通过校园公益活动把丢掉的分补回。”
死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手机震动声——全员都收到了扣分通知。
赵晓燕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高跟鞋绊到消防栓险些摔倒。
"现在。"
冯璐适时给她递上一张纸巾——如果忽略她正在用镊子夹着纸巾的话。
“请向实验区潜在安全事故的受害者许诚和… ”她转身看向林悦胸前的名牌：“和…和林悦同学，道歉！”
赵晓燕的嘴唇颤抖着，精心描绘的眼线被冷汗晕成污渍。
最终，她从牙缝里挤出细若蚊蝇的“对不起”。
“道歉音量低于40分贝，将视为无效。” 冯璐不知从哪掏出一支录音笔。
“对不起！行了吧！”
赵晓燕抓狂似的大喊，头也不回地跑开。
高跟鞋在走廊砸出一串凌乱的鼓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