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的路上，我和爱缇娜谁也没说话。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沉默。
但是，尽管沉默，我的心中却没有因此感到平静，心烦意乱倒是也谈不上，但总感觉，许多许多杂乱的想法盘踞在我脑中，理不清楚。
亡灵从何而来？恶灵因何而生？清橙要做什么？她说的宠物又是什么？以及——
爱缇娜说的那句话，意思究竟是……？
不行不行，我怎么不管想什么都会想到爱缇娜那里去！至少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我赶快使劲甩了甩脑袋，就好像那些杂乱的想法能这么简单就从我的脑中甩出去一样。
爱缇娜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她回头问道：
“怎么了，人类？”
“啊、不，没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问？”
糟糕，我是不是内心的动摇暴露得太明显了些。爱缇娜眯了眯眼睛，接着说道：
“真的没什么事吗？本小姐看你这样子，反而更像是被恶灵缠身了一样呢。”
毕竟，确实一般人不会走着走着忽然开始甩脑袋吧。感觉自己刚刚有点不正常，我顿时感到一丝难为情，挠了挠头。
“嘛，真的没事啦。”
爱缇娜不多过问，而是笑了笑。
“没事的话就打起点精神来啊，马上就要到了。”
“啊、嗯。”
距离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推断出清橙在收集亡灵这件事后，爱缇娜告诉了我她正带我向哪走去。既然知道她在做有潜在危险的事，贸然去阻止清橙是恐怕是有些危险的。正因如此，我们把目光瞄准了那里——
教会。
“教会那个黄毛丫头，似乎有不少‘藏品’呢。”
爱缇娜是这样说的。
总而言之，虽然我们要做的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就结果而言，我们还是来依靠瑞丽安了。
——这么晚了，瑞丽安还在不在教会啊。我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印象里，那家伙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不过她难道晚上也住在这儿吗？教会的天花板还没修好，若是直接住在那，基本就和野外过夜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那个黄毛丫头要是不在，那就直接去翻她的书就好了，反正这次来的目的是要她的书，又不是要她的人。本小姐就不信那黄毛丫头还能把藏书全都带走。”
虽然话说的很过分，但的确十分可行呢……
就这样，我和爱缇娜径直朝教会的方向赶去。
而后……
“到了。”
爱缇娜轻声宣布着。
令我意外的是，推开教会大门后，我发现瑞丽安不仅没走，反而还正对着大门坐着。
“嗨，小鬼、还有吸血鬼，终于来了啊。”
“终于……？”
看样子，她对我和爱缇娜的到来丝毫没感到意外，相反，她就像对我们的到来早有预料，还特意坐在门前等我们。
“你……早就知道我们今晚会来这里？”
“嗯、嗯……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这话说的就像不敢确定一样，我追问道：
“什么叫‘差不多就是那样’，请你把话说清楚。你还会预知未来不成？”
“蠢货，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不合常理的魔法啊。”
“那你到底是……”
瑞丽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我投来幽怨的眼神。
“实话说，你之前评价为嘴巴毒，讲话不留情面，我还蛮受打击的，为此我已经很想努力不说会打击你的话了。”
“欸，是、是吗？”
完全没有感受到，另外……
“可这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唉——蠢货。”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露出的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别怪我哦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随后，她……
“自从上周六和你提及‘野生的灵魂’的事情后，我就一直在等你把灵魂带回来。因为你曾经使用了很久那把引魂刀，所以离体状态的灵魂总是会无意识地接近你，正因如此我才敢把这件事交给你的。但即便如此我也断定你的动作肯定没那么利索。为此我还特意晚了一天，从昨天才开始在这等你。可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居然两天却连一只野生小动物都抓不到。虽然这不是什么会有严重后果的事，但我已经对你的能力有一个初步的判断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废柴的蠢货，所以我今天已经对你不报希望了，但我预估你也差不多该遭遇到那些东西了，虽然结果肯定是失败，但你肯定会像现在这样哭丧着脸来找我帮忙。而且再找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被我嘲讽一通的未来了，我说的没错吧？”
“好了，别再说了……”
我已经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深深的怀疑了……应该说我已经要找个角落死在那里了。
——要么就什么话都不说，要么就这么毒舌，这家伙一定要这么极端才行吗？！！我在心里大声呵斥着。
不过她说的话好像没哪里有问题，嗯，所以我也只敢在心里呵斥了……
“为了不让你感觉有压力，我可一次都没催过你。但我还是连续两天大晚上一个人坐在这儿等你。”
“对、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瑞丽安。”
——
——
“本小姐对于你为什么提前预判到我们的行动并不感兴趣。不过，既然你已经预判到这些了，想必也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吧？”
瑞丽安冷笑一下。
“稍安勿躁，吸血鬼说话都这样直接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别把本小姐和低等的普通吸血鬼混为一谈。”
“的确，被阳光照射那么久还能安然无恙，你确实要比绝大多数的吸血鬼强得多呢。”
瑞丽安的话就好像她亲眼见过其他吸血鬼一样，她还特意提及那天爱缇娜被阳光伤到的事。
“关于那天的事，本小姐确实很感激，不过今天这件事也比那天还要紧迫。”
“哦？比起自己的事，眷属所在的现实世界更紧迫吗？”
瑞丽安紧紧盯着爱缇娜，嘴角似乎有一丝笑意。爱缇娜的眼神没有任何动摇。
“爱缇娜……”
爱缇娜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不知怎的，一时间内，我有些感动。
沉默了一小会后，瑞丽安释怀地笑了笑。
“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没礼貌……管别人借东西还这样居高临下的。要是我今天不在这，你们就要自己亲自翻了对吧？”
“唔、这……”
我一时语塞，因为真的被她说中了。
话说这家伙管谁都叫年轻人，明明看着比我还小。就算她是长得显得幼，也不可能比活了几百年的爱缇娜年纪还大吧。
嘛，姑且就当作是这家伙独特的说话习惯吧。
看样子，瑞丽安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同意了把自己的藏书交给我们翻阅。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就把我的藏书借给你们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们说要查阅什么东西，我来翻。”
随后，她还嘟哝一句“我可不想把爱书随便交给别人碰”，看不出来，瑞丽安简直爱书如命啊。
我和爱缇娜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当我刚想说我们要查阅什么时……
“我们想了解……”
“灵能力能对亡灵产生的影响，尤其是收集多个亡灵有什么作用，没错吧？”
“欸？”
还不等我说，她就抢先回答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要查什么，一开始就自己查阅完告诉我们不就好了？！干嘛强调一遍让我们告诉她要查什么，明明连告诉她的机会都没有……
爱缇娜也有些在意的皱了皱眉，不过，看样子，爱缇娜在意的事情似乎和我不一样。
“等等！”
“嗯？吸血鬼，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要查的东西确实是那个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咦，不是你自己跟她说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要来做什么’的吗，爱缇娜？”
为什么爱缇娜这样问？我是觉得既然瑞丽安都已经预判到那么多了，那么知道我们要来查什么也很正常啊。
“哦？刚刚不是还说对我怎么预料到的不感兴趣吗，吸血鬼？”
爱缇娜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距你所说，你只是出于消灭亡灵的目的，委派人类他去捉住亡灵而已，怎么可能会知道‘灵能力’的事？”
“欸？”
爱缇娜这样一说，我顿时感到了不对劲。
没错，既然会在这里提到“灵能力”，就意味着瑞丽安她对清橙的事也了如指掌，但我可从来都没和她提到过清橙的事才对啊。
瑞丽安反问起了爱缇娜。
“喂，吸血鬼。”
“怎么？”
“谁和你说过，我让小鬼去捉野生的灵魂回来，是出于消灭亡灵的目的了。换言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让他去捉的东西，是亡灵了？这一切不都是你擅自的推断吗？”
“？！”
爱缇娜的脸上满是震惊。而且，我也一样。
瑞丽安一直把那些东西称作“野生的灵魂”，的确没有说过那就是亡灵之类的话。难道是我和爱缇娜，打从一开始起……就想错了？
“不可能，刚刚遇见的那只野猫，一定是亡灵没错！”
见爱缇娜如此笃定，瑞丽安赞许般地鼓了两声掌。
“的确，那个东西本质上和亡灵一样，如果处置妥善，就和小动物没两样；相反，如果被用来做什么小动作的话……那就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亡灵’了。”
也就是说，亡灵也有不会沦落为恶灵的可能？
我看向爱缇娜，而爱缇娜却满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她盯着瑞丽安看，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外星生物一样。
“处置……妥善？”
爱缇娜重复着瑞丽安的话，而后高举起手，直勾勾地指向瑞丽安。
“你这家伙……不是教会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