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让星芒前辈多待一会儿吗？”
尤雨霖对秦心像是在埋怨，却是在房间中的大床旁边蹲下。
她将地毯掀起，让其表面和房内的灯光形成一个角度，很快显露出些许散碎的晶体光泽。
“下次再见，应该是很久之后了。”
秦心手中握着心之宝石，永恒星芒的内里已经完全是一片漆黑，如非表面仅存的荧光，整块宝石就像是一颗漆黑的石头。
“前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雨霖捻起地毯上的晶体碎屑，如她所料，正是灾兽魔晶的粉末。
不过这些粉末中的魔力并不纯粹，是混合人类生物制药技术的化合物。一种成瘾性极大，使得服用者亢奋并产生一定幻觉的违禁物品。
“我在家里没有骗你，这个是？”
秦心也走到尤雨霖的身边，对于自己隐退后出现的各种新兴魔力造物，他在好奇之余更多是厌恶恐惧。
“香料，即便没有和泰，这些东西也在远远不断流入城市。”
追查这些违法魔力造物本身也是尤雨霖的工作日常之一，根据她的讲述，秦心大概清楚了魔法世界变化的缘由。
还是，因为自己吗？
在十年前光明星之战的惨败，大量魔法少女以及魔法使的丧生让联邦陷入全方面的困境。
经济上为了战后重建，向一众大企业奉上经济权柄，使得如今尾大不掉，许多地方官员与财政被企业联合会把控。
科技上，想要弥补巨大的战力缺损，只能无视来自魔法国度和妖精们的警告，大力发展以灾兽核心为主要原料的魔力造物。
事物的两面性，注定了对于魔晶魔力的科学研究自然会衍生出黑暗产。
香料，这种对身体没有直接危害，反而有强化身体、甚至觉醒成为魔法使的成瘾魔药开始大量泛滥，完全取代了灾兽出现前的同类化合物，流行于社会各个阶层。
“灾兽带来破坏的邪恶本源，反而成为了人类所追捧的宝物吗？”
秦心感慨，在星芒活跃的那段时间，对于魔晶的处理就是送往魔法世界中的国度进行销毁。
“是，所以国度对于我们的态度也微妙起来。”
言尽于此，秦心很清楚地理清了脉络。
自己隐退的十年，社会看似还保持着运转和发展，仿佛已经从战争阴影中走出。但内里的腐化，就像是服用香料一般，表面变得强大，精神却已在成瘾的渴求中堕落。
“好了，雨霖。”
“说说我的事情吧。”
城市处于这样的状态，战斗和事件会随时爆发，秦心也决定向自己的这个学生交底。
至少，也是部分的告知实情。
“璀璨星芒，现在的状态应该连变身也做不到了。刚才，的确算是告别了。”伸手摊开，秦心将自己的心之宝石展示给尤雨霖。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没什么奇怪的，现在你就当我是一名普通魔法使就好，两名B级，加上配合，击退普通魔姬问题不大。”
尤雨霖终于还是按奈不住一直以来的疑问：
“前辈，星芒身上到底粗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我原本以为这个事情永远不会和别人再提起了。”
言语间没有表态，尤雨霖还是察觉到了秦心的异样。
那份对于另一个自己的感情甚至不算怀疑，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
“星芒，也就是我的变身形态……”
在面对上司的死亡、突然的袭击都未曾波动的内心，此刻的无奈还是体现在颤抖的回答中。
“已经暗堕了。”
“什么？”
尤雨霖的第一反应是施展魔力，在周围布置下隔音的禁制，然后以不敢置信的目光向秦心确认。
受伤、被诅咒、厌倦战斗……
过往对于前辈退隐的可能尤雨霖想过无数种，但从没有过这么疯狂的猜想。她确定也不会有人相信。
曾经最强魔法少女之一的星芒，会滑向成为邪恶魔女的暗堕。
“但今晚前辈变身后……”
“没有动用术式而已。”
将璀璨星芒收回，秦心发现自己讲述出这个秘密后反倒是放松了许多。
“细节我不想说，大概就是在光明星之战的时候，璀璨星芒被某种东西污染。使用心之宝石的魔力就会激化这份污染，将星芒引向失控与暗堕。”
“国度和曦虹前辈也没有办法吗？”
尤雨霖追问，秦心则是在不可察觉的犹豫后摇头，然后将口罩也一并摘下。
“试过，无法治疗。”
接下来他要说的，才是自己隐退的真正症结。
“那时候的我也没办法接受，所以就一次次逞强地去完成高难度任务。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抵抗住暗堕的侵扰……”
“直到最后，我失去了对星芒的控制。”
时至今日，秦心也没有那段记忆。
包括曾经的伙伴，所有知情者都对这个事情三缄其口。
她们一再强调所有事情都过去了，反复陈述星芒曾经的功绩与意义。
“现在璀璨星芒上有曦虹以及国度设计的封印术式，但我也知道……”
秦心摊手，任由魔力在双手之上散做实体化的光点。
这双手，自己身为魔法少女，原本使用魔力守护城市的双手。也已经沾满了同伴和普通人的鲜血。
甚至于，也曾毁灭过一座城市。
握紧，掐灭流散的魔力。
“前辈……”
现在，轮到尤雨霖无言以对了。
自己的这位前辈，是在将自己的伤疤毫不留情地揭开，并且打算直面背负起这样的过去帮助自己。
“抱歉。”
出于守护城市的公心，尤雨霖以秦玥做出胁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后悔。但现在，她内心正感受着愧疚与自我谴责。
“难怪前辈会突然隐退，不辞而别。”
越是去想，越是动摇。
仅仅作为B级魔法使，面对魔姬的情况并没有秦心所说那样轻松。即便是有自己从旁协助，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出于个人的感情，尤雨霖双眼通红，在攥紧双手后按住自己的胸口。
“这种情况……如果前辈想带着小玥离开，我不会再阻……”
“寒蝉。”
“！”
“果然还是没长大啊，寒蝉。”习惯性地想去为对方拭去眼泪，秦心却是注意到两人此刻都已不是魔法少女。抬起的手在那张成熟靓丽的面容前停下，转而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额前。
秦心和尤雨霖，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星芒和尤雨霖，是被学生胁迫的无奈者。
而星芒与寒蝉，是一起约定过，要共同战斗、共同守护城市与人类的同伴。
“寒蝉，从今天起不需要再叫我老师了~”
“我们以后的关系就是同伴，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你信任我一样，将后背交给你。”
过往难忘的记忆重现，尤雨霖的眼眶在泪水中迷离，看向男人的身心轮廓，幻做那完美可靠的的星芒前辈。
只是！
轰——
巨大的吼声自房间外传来，将两人之间的平静，如同震裂的玻璃，完全崩碎。
“灾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