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薇儿张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凛露，则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心想着自己举的例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多少？”
“呃……还是当我没说吧，这只是入门新手头昏脑涨时的妄想而已……”凛露咬咬牙，心想着自己要不还是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然后不再提这一茬。
“不不不，这个数字……你说的这个数字才是正确的……这就是我之前一直在努力搞清楚的误差……没错，如果标准值是这个的话……有些问题就可以立刻得到解释了！”
然而，希拉薇儿却是马上就将这个像是凛露随口胡扯的数字和心中一些原本存疑的计算对应起来。
也几乎是立刻，希拉薇儿发现，凛露说的数字看着扯，但却很显然更具正确性的事实。
希拉薇儿睁大眼睛，一把抓住凛露：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我设计了无数实验，都没能计算出的精确结果。”
“啊这……我说这是我的直觉，希拉薇儿你相信吗？”
凛露没想到希拉薇儿竟然这么快就接受，而且还认可了。
他还以为，自己怎么也得被质疑一番才是。
希拉薇儿的眼眸眯起，端详着凛露的面孔。
这种审视一般的目光，让凛露心虚，不自觉就回避了眼神。
“如果是你的话……我信。”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希拉薇儿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凛露再次一愣。
也就是说……自己这算是敷衍过去了。
但凛露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希拉薇儿立刻拿着小本本就在他的面前坐下，认真地看着他问：
“现在，告诉我水元素的平均通量魔力！”
“还有虚位向量之下的赛洛常数……”
一个个问题，开始接踵而至。
有基础的，也有复杂的。
凛露张了张嘴唇，最让他惊讶的其实还是……
自己知道答案。
但……
姑且还是只说基础部分的吧……
眼皮微微抽搐着，凛露暗暗做出决定。
希拉薇儿逮着凛露，一口气追问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凛露口干舌燥，而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有其他更多的问题才算结束。
“老师，不是你来教我吗？为啥今天一天都是你在问我问题啊？”凛露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附魔学体系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误差。”希拉薇儿合上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凛露颔首。
“老师，你不问我这些知识是从何而来的吗？”凛露忍不住有些心虚地眨巴眼睛。
“我说了相信你，那便是相信你。”希拉薇儿一脸笃定。
“何况，我若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呃……不会吧。”
“那我何必要问呢？我只想要追寻真理，至于如何通往真理，我不在乎。”
点点头，凛露也不再多虑，而是问：
“这些数据，真的都是对的吗？”
他虽然有这些完善的知识，但他其实并没有判断其正确与否的能力。
换言之，若是系统要坑自己，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被使了绊子。
“至少，比现有符文学知识体系下的数据更加正确，它们彼此相关联，想要印证并不难——甚至，正是带入你的数据，一些原本因为误差只能忽视的不合理如今也得到了解释。”
希拉薇儿的这番话，是她作为最顶尖，最专业的符文学研究者的判断。
凛露适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就在沉默的这时，忽然响起的“咕噜”声打破了沉寂。
“老师，我饿了。”凛露起身说。
“冰箱里还有材料，你去弄些吃的吧。”希拉薇儿还在琢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内容，头也不抬地说，
“姐你要吃点什么吗？”
“随便。”
凛露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凛露端着两份简单的三明治回来。
希拉薇儿这才放下笔记本和笔，拿过三明治。
咔嚓。
烤的酥脆的面包片在那张小巧的口中撕碎。
希拉薇儿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将来谁嫁给弟弟可就有口福了。”
“这只是三明治……”凛露哭笑不得，自己这还没上炒锅和真正的手法，这就有口福了的话，那平日里老师你吃的是多随便呀。
“说起来……老师你的梦想是什么？”开了话茬，凛露便将这个压在心中，一直想问却没什么机会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梦想，怎么忽然谈起这个了？”
希拉薇儿有些意外。
“就是，随便问问嘛……老师能告诉我一下吗？”凛露嘴上敷衍，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对方。
希拉薇儿想了想，而后认真地吐出了一个词汇：
“真理。”
“我想知道，真理。
“这……”凛露一时无言，这个梦想也太抽象了吧，老师你就算是说自己要当太空人都比这个实际一万倍呀。
好在，希拉薇儿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真理岂是我等凡夫可以轻易参透的事物，我虽然已得到了物质的永……咳咳，总之，真的要说的话，我希望我的知识能够传承下去，并且得到发展。”
“我就算追寻不到真理，也要成为后人探求真理的基石。”
凛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来是想收徒呀。
这下懂了。
“等一下，希拉薇儿你说的学生，不会就是……”凛露忽然坐正，有些不太确定地指着自己。
希拉薇儿笃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至少我还没遇到。”
凛露这下明白，为何希拉薇儿的任务初始就是22%的完成度了。
因为若希拉薇儿的愿望是将自己培育成她的接班人，那么自己现在的成长，显然已经达到了她一定的心理预期。
“所以，老师听说你要学习符文学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希拉薇儿说着，那张千年冰封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凛露不由得痴神的微笑。
这样说来，自己只需要按照自己预定计划去做，希拉薇儿的任务自然就可以推进。
想到这，凛露立刻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我会好好学习的，希拉薇儿！”
希拉薇儿愈发满意地笑了，点点头。
“我，期待着。”
……
莎莉娜从办公室里探出脑袋，向公会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七次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可以吗？”
正在大厅柜台的温蒂无奈地向她望去，高声喊道：“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你这个做会长需要偷偷摸摸的？”
莎莉娜顿了顿，心想是这个道理，于是从办公室里走出，眼睛迅速瞟了一眼墙上的魔晶挂钟所显示的日期和时间。
“你今天有看到那小子了吗？”
“没有。”
“这不正常，我已经两天没见到那小子了，平时他白天不是基本上都在公会大厅里晃吗？”
“怎么，才两天不见就想他了？还是说，没见到他让你空虚得很？”温蒂轻哼一声，略带嘲讽意味地说：“没准弟弟是察觉了真相，有意逃避你呢。”
“不是吧！”莎莉娜顿时慌了。
“当然不是了，昨天是周末，弟弟是去找希拉薇儿了。”温蒂白了一眼莎莉娜，没好气地说。
“但今天已经下午两点了……弟弟也该回来了吧！”莎莉娜松一口气，扯过一张圆凳在柜台前坐下，依然有些担心地问。
“没准是有事耽搁了，或者昨晚学到很晚，今天多补几个小时的觉。”温蒂随口说着自己的猜测，目光也向冷清的公会大厅里扫去。
“希拉薇儿，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吧？”莎莉娜眨巴着眼睛，忽然压低声音凑上去问。
“你在想什么呢？希拉薇儿可比你有分寸多了……况且，她也知道她的性格，当初那件事已经让她很难过了，她要是对弟弟做了什么，自责感会让她疯掉的。”
莎莉娜点点头：“也是。”
“你没听出我有嘲讽你吗？”
“当然听出来了。”
“哦，你不生气？”
“说什么呢，这可是我的幸运。”莎莉娜反而很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你可够不要脸的。”温蒂无奈地摇了摇头。
忽然，温蒂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更严肃：“说起来，你的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刚意识到没多久，所以我在做计算。”
“意识到什么？做什么计算？”
“我在算，你怀孕的几率……”
莎莉娜立刻坐正了身子，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不，不会吧……”
温蒂更加无语地看着莎莉娜：“别告诉我你自己也才意识到。”
莎莉娜心虚地眨了眨眼，虽然没回答，但很显然事实就是如此。
“弟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温蒂敲打着桌面，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知道……”莎莉娜回答的声音有些微弱。
“既然知道，那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采取避孕措施了吗？”温蒂压低声音，确保接下来的谈话只有二人自己知道。
“没……没有。”
“弟弟多吗？”
“不少……”
“内还是外？”
“……内。”
“安全期还是……”
“危险……”
温蒂竖着手指，表情大变，想要指着莎莉娜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
“不，不过，应该不会吧……才做了两次，我听说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的吧，利特家的那个，不是准备了足足半年才……”莎莉娜自己也跟着心慌了，但还是忍不住找补。
“蠢货，你就是个蠢货你知道吗！这种事情就怕万一……该死，你要是真的有了，踏马的该怎么和弟弟解释。”温蒂扶着额头，顿时觉得头大，而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莎莉娜：“你是嫌这个家还不够散吗？”
莎莉娜搓着手指，低着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蒂骂完，揉着太阳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半天，莎莉娜才犹犹豫豫地又问了一句：
“那万一，真的有了的话……怎么办？”
温蒂白了一眼莎莉娜，想了一会儿，无奈地道：
“那你给我滚去乡下把孩子生出来，我会和弟弟解释说你有秘密任务在身要离开一段时间，然后……你再说这是领养的。”
“这样，真的好吗？”
“不然呢，打掉吗？”
莎莉娜再度无言。
二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姐你们怎么了这是，吵架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第三者的声音插入。
一边问着话，凛露一边从外走入，颇在意地看着二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一笑，甚至异口同声：
“没事，没事，我们很好，很好。”
凛露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看起来可不太像。”
“咳咳，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莎莉娜眼神躲闪，一想到刚才还在讨论和凛露有关的事情，俏脸不禁也有些泛红，立刻说道。
“咳咳，我们在谈经营的事情，凛露你知道的，冒险团现在的正式成员，算上我们三个也就只有十一号人。”温蒂生怕莎莉娜说漏嘴什么，连忙清清嗓子接过话茬。
“对于一个S级冒险团而言，这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说难听点，我们现在就连维持冒险团日常运营的费用都捉襟见肘……”说着，温蒂撇了一眼莎莉娜。
即便，这位会长其实压根不缺钱，但公会入不敷出也是事实。
“的确，冒险团这个样子下去就完蛋了，我说，要不要开放限制，比如让男性也可以注册什么的呢？”
凛露也很重视这件事，毕竟荆棘花冒险团对他来说就是自己家。
“这可不行，只收女性，这可是荆棘花冒险团的根本！”
“可我是男人，不也照样加入了吗？我觉得既然现在经营有问题，就得做出一些改变，作为一个团队只有女人，这的确是有点不平衡不是吗？”凛露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然而，莎莉娜却对此相当严肃，立刻摇头：“坚决不行，弟弟你不一样，当初我就是嫌那些男人太烦人太没用才组建了荆棘花，要是要开放这个限制，我宁可直接解散。”
凛露无话，他没想到莎莉娜竟然如此坚持这一点。
“好吧，那不谈这个，不谈这个……那我们也许可以出一些招新活动，你知道的，隔壁不远处就是皇家学院，等到来年毕业季时，有大批刚毕业的新人需要好好历练的机会。”
“这个可以有，但，要出什么样的招新活动呢？”这一点，莎莉娜没反驳，温蒂也是立刻眼前一亮，颇在意地问道。
“比如，新人可以享受莎莉娜和温蒂你们的免费的战斗指导，亦或者新入团的成员完成的前三个任务不抽成什么的。”
凛露挑挑眉，随意地说道。
温蒂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过，不等温蒂想好，公会的门前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跟着，两队穿着鎏金甲胄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踏步而入，列队开路，
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幕所吸引。
就在凛露在想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嘹亮的嗓音：
“女王陛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