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露先生!凛露先生!"
杜特气喘吁吁地跑到凛露面前,粗糙的大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凛露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正在不住地微微发抖。
而杜特,也是满脸的焦急之色。
凛露迅速放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拍了拍手指上的面包屑。
"怎么了,大叔?"
杜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安琪拉,她...她昨天出城去采草药,一整晚...都...都没有回来!"
"什么?"
闻言,凛露猛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面上带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记得自己明明叮嘱过那丫头不要擅自出城的,她怎么没听呢!
"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凛露立刻追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坐在一旁的露娜意识到可能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没有出声,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杜特用袖子擦了擦发红的眼睛,嘴唇哆嗦着答道:"昨天中午过后...往常她黄昏前总会回来的...可是昨晚..."
说着,杜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脑袋垂下:"我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没见过那孩子……有人说她可能是被强盗……”
男人的声音哽咽了,膝盖一软差点便跪在地上。
凛露连忙扶住他的肩膀。
"杜特大叔你别着急,"
凛露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声音尽量放平稳:"这里是花月城,附近出现强盗的概率很低。"
感觉到杜特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些,凛露忙继续说:
"依我看,安琪拉也许是迷路了,或者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
"是啊,比较有可能的是被野兽袭击了。"
露娜了冷不丁地插话,银灰色的狼耳跟着轻轻抖动了一下。
杜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听到这句话,刚缓和的情绪瞬间崩溃,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
要说被强盗俘获,安琪拉或许还有救,但若是遇到野兽的话,只怕是有死无生。
凛露刻意避免往这最糟糕的方向上去说,结果这个没有眼力见的露娜却是直接说了出来。
凛露同时转头瞪向露娜,压低声音埋怨道:"这是能说的嘛,姐,你别捣乱呀!"
凛露忙又转向杜特,声音坚定:"大叔,现在哭也没有用。我会努力找到那孩子的。"
说着,凛露将杜特扶到椅子上:"你知道安琪拉平时往哪个方向去的吗?"
露娜被凛露教训了两句,也觉得不好意思,听到这,露娜立刻举起手,尾巴在身后献殷勤似地拼命摆动:"如果要找人的话,那就交给我吧!"
凛露转头看向她,先是疑惑,但当注意到露娜那对竖着的银灰色狼耳时,他跟着恍然大悟:"对哦,姐你是兽人!"
杜特则还有些懵地抬着头,露娜已经上去问他:
“有那孩子贴身的衣物吗?”
杜特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带我们去!”
凛露立刻说。
杜特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带着凛露和露娜来到了他的家中。
杜特的家依然住在黑市,不过已经搬离了之前元素污染的下水道。
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味,晾衣绳上还挂着一串串的晾干的草药。
品质,竟然颇为不错。
哪怕是送到店里,也能卖上可观的价格。
但这样的草药,需要往森林更深的地方探索。
安琪拉那孩子……
凛露心中无奈一叹。
杜特则是快步走到一个木箱前,颤抖着手从里面取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内衣,小心地递给露娜。
露娜接过衣物,银灰色的狼耳微微抖动。
她将布料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瞳孔随之收缩一圈。
她,记住了这个味道。
将内衣塞进口袋,露娜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外走,并向凛露喊道:"小子,跟上我!"
凛露立刻迈步追了上去。
露娜速度得惊人,如风一般穿过狭窄的巷道,银灰色的尾巴在身后保持平衡。
凛露不得不加快脚步,甚至是奔跑着才能勉强赶上她。
穿过熙攘的市场,凛露随着拐进一条通往城西北的小路。
偶尔,露娜会停下脚步,伸着脖子在空气中分辨,不过,这通常不需要很久,她就能再次锁定方向。
很快,二人赶出了城,沿着城外的大路继续前进。
两人沿着大路疾行,周围的树木也渐渐茂密起来。
突然,露娜刹住脚步,一对狼耳警惕地竖起,鼻翼以更高的频率开始翕动。
"怎么了,姐?"
凛露也跟着停下,手下意识按在了法杖的皮套之上。
露娜的尾巴绷得笔直,银灰色的毛发微微散开,一双眼眸警觉地眯成了一道缝隙:"这里……这里很不对劲!"
"是气味断了?"
凛露不由得紧张地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晨露在草叶上闪烁,树叶随着微风沙沙作响,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露娜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捻起一撮土,凑在鼻尖仔细地闻了闻:"这里在不久前发生过战斗,空气中还有血腥味……"
"味道很淡,但不会错。"
凛露瞳孔扩张,立刻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难道,安琪拉真的遇到了强盗。
但,怎么会有强盗胆大包天到在花月城附近作案?他们不怕守备军和皇家骑士团的吗?
不过,凛露马上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血腥味?可这里明明——"
这里,明明看起来一切正常,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里至少混杂了几十个人的血。"露娜声音低沉地继续说,同时站起了身:"但弟弟你也看出来了,这里太干净了……很不正常,强盗可不会帮人收尸。"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凝重。
如果是普通强盗袭击,现场绝不会如此整洁。
这意味着,袭击者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而被袭击者也绝非寻常。
否则,袭击者没理由特地清理了现场,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不过,比起关心这件事情,凛露更在意的却是其他。
"还能闻到那孩子的味道吗?"
凛露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树丛,接着问。
这里发生什么他都不在意,但却不能不在意安琪拉。
露娜重新嗅了嗅,伸手指向西北方向:"嗯,有的,往这里去了!"
话音未落,露娜整个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凛露立刻跟上,两人的脚步声被松软的泥土吸收,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
一天前,下午一点三十。
一辆华丽的马车,轻微地颠簸着,马车周围,是几十名全副武装,平均实力不亚于十五级的强大战士。
此外,更有一名二十级水准的战士策马随行。
马车内,一名天蓝色长发的少女,正靠着车厢的墙壁,表情略显得郁闷。
这是一场耻辱性的大败。
自己竟然被和自己同龄的半精灵小子,被以这种碾压饭方式击败。
甚至,自己把保命手段都用了,也奈何不了他。
那家伙是怪物吗?
嘴上嘟哝着,琉璃儿的心情不快。
所以,琉璃儿决定立刻转换一下心情,在战败后,她就马上收拾了行李,打算提前出发前往自己原定明天才去的乐园之都。
去那里好好地玩上几天,缓解郁闷的心情。
目的是为了游玩,所以,琉璃儿没有选择魔导列车,而是选择以传统的马车出行。
欣赏一路的风土人情,也是趣味所在。
就在琉璃儿打算把郁闷抛在脑后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敲窗的声音。
“什么事?”
琉璃儿拉开窗,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卫,实力达二十级的那名红发女人,傅劳尔正凑近在窗前。
“大小姐,有一个姑娘跟在我们的队伍后面,您看是否要……”
傅劳尔说着,指了指后方。
那里,一名穿着有些破旧衣物的,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提着一个篮子,跟在队伍的后方。
琉璃儿看了一眼身后。
“她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出城时就跟着我们。”
“停车,带她过来。”琉璃儿想了想,出于谨慎的考虑,她于是下令。
几分钟后,战战兢兢的安琪拉,就被傅劳尔带到了马车前。
安琪拉被吓坏了,双手死死抓住用来装草药的竹篮子,瘦弱的身子直打哆嗦。
周围那些人警觉的目光让她恐惧,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但她明白,这样一辆马车的主人自己绝对招惹不起,那些贵族要自己的命就和掐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尊,尊贵的大人,请,请问有何,吩,吩咐?”
安琪拉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在马车前当场跪下。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几分。
琉璃儿近距离地打量了几眼少女。
模样算是端正,但过于瘦弱,而且脸上带有菜色,头发也有些干瘪,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
身上的衣服有不少补丁,洗得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总归还算干净。
看到这,琉璃儿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问:
“你是谁?”
“我,我,叫安琪拉。”
“你提着个篮子要去做什么?”
“我,我是去城外采药,可,可以卖钱……”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安琪拉身子一颤,眼眶瞬间泛红了。
“我,我知道错了,大人,我,我只是想,跟着你们的队伍,那些强盗,或者野兽就不敢靠近,我……我冒犯了大人,真是对不起,千,千万不要杀我……我……”
说着,安琪拉扑通一下跪下,泪眼婆娑地求饶。
琉璃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好了,站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真,真的吗,大人?”安琪拉抬起眼,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不敢确定地问。
琉璃儿笑了,摆了摆手:“本小姐还没这么小气,罢了,看在你被我吓到了的份上,你上车来,你还要走多远,我捎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