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学生时代都是游戏厅的常客,这时候网吧才刚刚起步,电脑还是大头机的时代,游戏厅才是年轻人玩游戏的主流。在这个人均收入没过千的年代,每小时的网费要二十左右,与之相对,猪肉也才两块钱左右一斤。
年少时沉迷各种游戏,后面被生活的重担压在身上,慢慢也就淡忘了。
“我就不去了,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也少去,上次我们就是被人打一顿,身上的钱也都被别人抢走了。”
游戏厅里面小混混多如牛毛,打架斗殴事件更是层出不穷。马国成招了招手,就要离开,他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地要去。
这个年代,能开游戏厅的都是有背景的人物,而且不知游戏厅,歌舞厅、录像厅还有台球社乱的也都差不多,被众人合称“三厅一社”,惨遭社会围剿。
不过这时候录像厅已经稀薄西山,马上就要彻底消亡,被电影院取代,也是“三厅一社”中唯一彻底消失的存在。
“这小子真转性了,现在连游戏也不打了?”唐昆纶顿感清奇,现在的马国成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也没有多疑,最新上架的游戏还是不得不玩。
而马国成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回家。
毕业后,他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去外面闯荡,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有闯出个什么名堂,反倒是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待几天,一年到头跟爹娘也没几天见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孑然一身,父母操劳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没有享受到他的清福,更没有看到他结婚生子。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里离家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凭着脑海中熟悉的记忆,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很快来到一片住宅区。
走在街头巷尾中,眼看着已经傍晚了,夕阳西下,将整片西天都染作绛色。云絮被镀上金边,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这里是金陵正儿八经的城中村,整体灰暗的基调,楼房都是爷爷辈的,一片破败的迹象。
所谓近乡情更怯,看着熟悉的街道,一步一步马上就要到自己家了。真要再见到老妈,就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马国成,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
老爹马有功每天起早摸黑上班,很晚才能回家,一家三口蜗居在几十平的小房子里。
推开那扇古朴的大门,记忆中的光景一下子出现在眼前,那大火爆炒的饭菜气味一下子钻入鼻息中,仿佛开启了一把尘封的枷锁。
就是这个味,这是妈妈的味道。
不管在外面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过妈妈烧的一顿最普通的家常菜。
“乖儿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从厨房里传来老妈李秀芬的声音,听到推门声音,她还迟疑了一下,往常儿子都不会这么早回来,虽然有些好奇,但她并没有怀疑,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听到熟悉的声音,马国成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激动,泪如泉涌,一把年纪(心理上)颤颤巍巍说出了那句十几年没有再说的话。
“妈,我回来了!”
“怎么了?乖儿子,谁又欺负你了吗?”听到儿子的声音不对劲,李秀芬顾不得锅里菜,把火一关,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知道马国成经常去游戏厅,那里就是小混混的大本营,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虽然马国成从来不说,但儿子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她看一眼就知道。
跟萧静宜想的一样,李秀芬只比她大一岁,两人站在一起,很难想象两人是同龄人。(可参考郭*纲和林*颍)
萧静宜看着像三十出头的大龄少女,皮肤富有光泽。眼角的细纹,像是被岁月轻轻吻过的痕迹,反倒添了几分韵味。
腰肢虽不似少女那般纤细,却有着成熟女子特有的柔润线条,像是一块被时光打磨过的暖玉,温润而不失风姿。脖颈修长,锁骨清晰,衬得她愈发端庄优雅。
眸色清亮,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走路时步态轻盈,不似年轻人那般跳脱,却自有一股沉稳的风韵,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李秀芬仿佛快五十岁一样,乌发中已经有了几缕花白,随意扎成一个松垮的发髻,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眼皮微微耷拉着,常年风吹日晒的脸颊泛着不均匀的红晕,嘴角两道深深的纹路,即使不笑时也固执地刻在那里。
她后背微微佝偻着,像一根被生活压弯的芦苇,脖颈处的皮肤松弛起皱,在领口处堆出几道褶子,走路的姿势有些蹒跚,左脚鞋跟磨损得比右脚厉害,长年的辛苦操劳,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上许多。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不是优雅的痕迹,而是粗糙的刮痕,就像一件被随意使用的旧家具,表面布满磕碰的凹坑和划痕,漆色剥落处露出里面粗糙的木纹。
纵使这样的一个农村妇女,在马国成心里依旧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我没事,就是想家了。”自从爹妈过世以后,他再也没有迈入过这间屋子。
李秀芬也被儿子的表情吓了一跳,马国成虽然经常不听她的话,但生性坚强,很少有哭泣的时候,这是真遇到了什么伤心事?难道失恋了,听说青春的男孩子在初次失恋的时候,会表现得痛不欲生,回想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还真有这种可能。
快步走来了将马国成搂在怀里,李秀芬不断轻拍儿子背部安慰:“我们家国成是最好的男孩子,看不上你是她的损失!”
“男子汉大丈夫,要胸怀宽广,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哭哭啼啼的,等哪天让你王姨介绍一个更好的。”
王姨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家境要比马国成家要好不少,平时对他们一家也不错,小时候对他颇有照顾。
马国成乐了,立马明白了老妈的意思,刚才还眼含泪花,立马破泣为笑:“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失恋了?”
所谓知子莫若母,李秀芬想得没错。
前世在表白田文静失败后,他一个人在游戏厅打游戏麻醉自己,躲到半夜才敢回家,老妈也是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不是老妈的鼓励,他或许这个时候就辍学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