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马国成就从床上爬起来，夏日的清晨来得要早一些。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他并没有睡懒觉，每天早上要出门锻炼半个小时，人到中年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昨天晚上老妈和王阿姨轮番对他进行语言轰炸，经过一番舌辩，终于在口头上说服了她们。
不过以马国成对老妈的了解，绝对没有死心，又是一桩麻烦事。
爸妈早已经出门，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砰！”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而后是掏钥匙的声音，想来是老妈回来了，马国成没有多想，走过去开门。
在农村老家的时候，什么蔬菜都种在地里，无需出门购买，但现在他们一家住在金陵，除了在阳台种了点小葱，其他都要去买。
每天清晨，老妈都会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不仅最新鲜，而且便宜。
打开门一看，只见老妈跪坐在地上，作开门的动作
“国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你等一下，妈马上给你做早餐。”正常情况下，马国成周末九点能醒就已经够早了。
她刚把钥匙掏出来，就看到马国成把门打开，挣扎着要起身。
“妈，你怎么了？”
马国成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把老妈搀扶了进来。
李秀芬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早上买的新鲜蔬菜，她走路一瘸一拐，右腿几乎是在地上拖行。
扶老妈坐在椅子上，马国成发现裤管上沾着泥灰，洇开一片暗红，血液早已经从裤脚上渗透出来，几乎已经干涸，粘在裤子和灰尘混在一起都要发黑了。
“没事，妈在小区门口的那个台阶那里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擦破了点皮，我现在就给你煮面条，你刷牙洗脸了没有？”
李秀芬还想起身，却被马国成按住，她尴尬一笑，尽管腿上传来阵阵剧痛，她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都受伤了，还煮什么面，给我好好坐着！”
儿子突然带有威吓性质的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十八年来，她从没感觉到马国成的声音如此具备威严，马有功在她面前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李秀芬恍惚了一下，这一刻好像自己才是小辈。
母子也并非没有吵架，但她从没见过儿子的这幅模样，声音虽然严厉，但能听出蕴含的安慰意思。
马国成的身躯虽然谈不上高大，但却早已经超过了她，李秀芬挣扎了两下发现没有作用，转而继续解释：“妈真没事，就是不小心擦了一下，除了一点血，在农村也是经常有的，早就不稀奇了。”
也不再言语，马国成小心翼翼拉起老妈右边的裤腿，动作很轻，可布料蹭到伤口，李秀芬还是“嘶”地抽了口气，马国成的手立刻僵住，抬头看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看样子不是小伤。
马国成的动作更加小心，一条好长的血印子映入眼帘，甚至已经黏连裤子，这一看就不是摔倒的伤口。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消毒水！”
因为老爹干活经常有磕磕碰碰，所以对于简单的伤口处理，马国成家里还是有准备药物的。
伤口都被儿子看到了，李秀芬也知道隐瞒不了。
“妈，你忍着点。”消毒的过程还是很疼的，碘伏棉球碰到伤口时，李秀芬下意识缩腿，被他一把扣住脚踝。
“别乱动。”
马国成声音低沉，就像小时候老妈教训他一样。棉球在伤口上打转，褐色的药液混着血丝流下来，他盯着那处，嘴唇抿成一条线，仿佛疼的是他自己。
“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买个菜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我要听实话！”马国成开口，并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也没停下。
知道隐瞒不下去，李秀芬只好承认被一辆摩托车撞了，好在躲避及时，只是擦了一下，不然这条命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屋里突然变得安静，只剩碘伏瓶子轻轻摇晃的声音。她低头，看见儿子正捏着胶带，小心翼翼地把纱布边缘贴平整，像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拖着手受伤的腿回到家门口的，一边简单包扎，一边继续询问。
“撞你的那人呢？”
“应该跑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踪影。”
这个年代路上几乎没有监控，想要追查到肇事者根本不容易。
“记得车牌号吗？”
李秀芬摇头：“我只记得最后两位是39”
只有两位数字也很难找到肇事车辆，难道是“飞车党”？要真是他们作案，说不定此刻都已经不在金陵了。
飞车党是指给那些骑摩托车实施犯罪的人的一个统称，一般是骑着摩托车抢夺路人财物然后高速逃逸。在这个年代，飞车党的存在非常猖獗，尤其是岭南地区，外来人口集中的三角洲地区地带。
只是老妈没有穿金戴银，穿着打扮就是农村老太太，看着也不像有钱人，按理来说不会成为飞车党的目标，但也不能疏漏，马国成还是问了一句：“被抢了什么？”
“或许是他看我篮子里只有蔬菜，就放弃了！”李秀芬继续摇头，她就出门买个菜，身上带不了几块钱。
这啥也不能排除，啥也不能确定，看来只能报警处理了。
“那人戴头盔了没有？”
“没有”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马国成都被气笑了，没戴头盔就能看清长相，你怎么不早说呢，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一直不说？
农村妇女很多都这样，哪怕被人欺负，也都是自己忍着。
“我本来是想着也没什么大事。”
“说，那人长什么样？摩托车又是什么样的？”老妈在家门门口被人撞了，马国成哪里还能忍得住，说话的声音也跟平时不同。
在马国成的不断追问下，李秀芬终于开口。
“是一辆红色摩托，声音很大，比你爸的那辆要大很多。”
“人嘛，我也没看太清楚，留着一头长发，还扎着小辫，穿着牛仔衣，脖子上挂着链子。”
她在仔细的回想那人的外貌。
马国成心中思考，前世他也喜欢骑着他爸的那辆老摩托兜风，所以对摩托车也有一定了解，最符合老妈描述的车型应该是“大炮”。
“大炮”本名叫幸福250摩托车，仿制自捷克斯洛伐克的佳娃250，因为排气声音很大，才得此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