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林默躺在玫瑰园。
“咯咯咯……”脚边就是那口井,那条鱼还在那儿,“林默,看来,你在混沌空间丢失自己的人性了啊。”
他头疼欲裂,艰难坐起来,缓了一会儿:“什……什么?”
“我说,”鱼人重复,“你丢失人性了。”那鱼眼令人望而生畏。
“丢失人性……”林默看着自己的双手,拼命摇头,“不,不,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你杀死了你的朋友,咯咯咯。”
“不,这不可能,肯定是你动了手脚!”
“不可能。”鱼人说。“我虽然强大,但还没到拥有能自主改变混沌空间的能力。”
“那么,你有找到凶手吗?”
“凶手……”林默蜷着腿,双手抱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凶手!”
鱼人却只是笑笑:“那就听从你的内心吧,林默,听听它的声音。”
林默再次敲响金钟。
这次他并没有遭遇黑衣人,直接就来到书桌前,桌面上是卡夫卡的《审判》,时钟下午十七点二十六分。
林默直接披上风衣,准备下楼,刚打开房门,发现林苓站在门口,他随即愣了一下。
“哥,你要去哪儿?”
林默欲言又止,说:“去神晴姐姐家。”
“我也要去。”
“什么?”
“我也要去。”林苓二次重复。
他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他说可以,林苓就蹦着,跳着,去换了身新的衣服。是一条干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因为她在一边,林默就没有机会到厨房去摸刀,在门口告别厨师之后,打了一辆专车,直奔神晴家里。
神晴家在一座旧小区,小区内也就百来号人。没有电梯,他们走楼梯上去,六楼,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她的母亲,见门口二人,连忙给招呼了进去。
家室很朴素,墙面显得不那么白了,家具上也积了灰。起初林默来接神晴的那一天,她的母亲是不在家的。走进客厅,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蛋糕,还有几支彩色生日蜡烛,不禁让他感到疑惑,在林苓坐到沙发上的工夫,他问道:“阿姨,今天是您的诞辰啊?”
阿姨正招呼让他也坐,听后摆了摆手,笑道:“今天是我们小晴生日啊,大少爷,都忙忘了吧。”
林默的大脑十分混乱,跑到沙发上,双手捧在林苓那皙白的脸蛋上:“阿苓,神晴姐姐的生日是多少?”见林苓发呆,他补充道,“仔细想想,她有次生日就是在我们家举办的,当时还来了好多人。”
“四月六号?”她试探性地回答。
“呼。”林默松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这样来看,自己似乎并没有疯。
神晴从房间里走出来,身着碎花裙,起初他来接她的时候,推荐她穿那件淡蓝的连衣裙,现在阿姨和林苓在场,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既然这样,他决定不去学院,也要守在神晴的身边。于是,他将神晴带到阳台,轻声对她说这件事情。神晴的神情变得惊讶,匆忙用手语向他询问,他将嘴唇凑到她的侧耳:“今天你生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他有意模仿出的气泡音又酥又麻,离开时轻轻抿了一下她的耳垂。
吃过晚饭,三人出去转悠,林默并没有让她换裙子。走在车来人往的街道上,夕阳西斜,将三人的残影拉得很长。漫步期间,神晴心里紧张着,期待着林默即将送给她的礼物。林默则是在生与死之间来回穿梭,他问神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会怎么办。神晴说。如果他死了,那她也活不下去。看着眼前的她,林默鼻子一酸,抬起头,这样眼泪就不会落下。神晴见他抬头,也跟着望向天穹。夜幕降临,黑压压的一片,一颗星星也看不见。世界总是这样,在你毫无防备下将你的所有尽数剥夺。
不经意间来到一个圆形广场,夜深了,点起了霓虹灯。广场上卖水果的、糖葫芦的、小玩具的,应有尽有。还有恋人、闺蜜、兄弟、推着婴儿车的老人。夜市的喧嚣络绎不绝。林默心想时候差不多了,刚好林苓也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跑了回来。他接过那个墨黑的方盒子,松开神晴的手。后退两步,单膝跪地。
惊呼声以二人为圆心,同低质勘测波一般向四周扩散。住民、行人乃至摊煎饼的小贩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为林默和神晴喝彩。沉默的林默对上神晴的神情,那是惊讶,是难以置信,轻轻抿着嘴唇,脸蛋扑红。林默心里悲苦万分,在她活着的时候,他没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如今一人在此岸,一人在彼岸,这短短半米的距离却产生出难以跨越的隔阂。
林苓站在一边,木讷地望着他。
在大量行人的注视和鼓舞下,神晴羞赧地伸出了左手,右手搭在心口。林默左手托住她的左手,右手挤住戒指,一点点向她的中指靠近。
突然,眼前的手迅速干枯,变成一根根褐色的骨指,林默惊恐万分,抬起头来,神晴竟化为一具褐色干枯的骷髅。他吓得惊叫着连连后退,似乎是撞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猛回头,周遭的行人全部变成一节节拼凑起来的木偶人,直勾勾盯着林默,带有缝纫线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默抱头尖叫,耳边倏然传来火焰灼烧脂肪滴落油脂的嗞啦声。鼻底传来烧焦的气味。他猛地站起来,不远处一把巨型十字架上,底部的火焰已经淹没林苓大半个身子。“哥哥,救我!”林苓哭着,喊着,“我真的好疼!”
“阿苓,阿苓……”林默步履维艰,左摇右晃,扒拉开那一层层的诡异木偶,向她快速冲过去,“别怕,别怕,哥哥来了!”
林默一下被绊倒在地,烧焦味和焰火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剧集声、啃食坚果声、喝水声。林默趴着,抬头看着前方,亮堂的教室,其乐融融的四人。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爬起来,望向四周,长廊如星夜一般漆黑。走进去,刚踏进门,红毛第一个发现他:
“欸,公子哥,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扭过头来,林默直奔红毛,吓得他全身僵住:“嗯,什么事?”
林默嘴里不断呢喃着:“假的……假的……”
“喂,你怎么了!”红毛对他喊道。
“你们都是假的!”林默大叫一声,抄起板凳,一下一下砸在红毛头上,第一下他就应声倒地,紧接着连着二十多下把他的脑壳劈得稀烂。香椿的尖叫在耳边炸响。怒火冲晕了林默的头脑,等他逐渐乏力,红毛尸体的异变也开始显露。
被砸得稀烂的脑袋里,以喉咙为根,迅速长出大量绿色的菌丝和蘑菇,菌类生物密密麻麻长满半个脑袋,像水泡脓疮般恶心可怖。无头红毛的四肢开始苏醒,撑着桌子爬起来,林默愤怒化为恐惧,丢掉凳子,匆忙逃跑,余光中发现香椿蛇子和神晴双眼猩红,面无血色,脸颊无规律地裂开,从里面钻出大量菌丝。他冲出教室门,惊恐地发现走廊、墙上、天空、地面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变异香椿、蛇子、神晴、红毛。他瘫坐在地,大量的怪物嚎叫着,一拥而上,用嘴撕扯他的脸皮,啃噬他的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