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将时间拨回至第六天早晨。
拉鲁美醒来后,便一直站在土房的门前,久久地等待着霍普和薇尔归来——他们整夜整上午都没有回来,他们能去哪儿呢,之前晚上都是一同度过的。
他们干嘛去了?把我丢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杂乱无章的小巷安静地可怕,连阳光仿佛都静止了。拉鲁美心中不妙的预感逐渐浓厚,焦虑与忧愁像是乌云经久不散,这种无来由的类似警报的东西爬满了他的全身。
有道声音告诉他,他现在很危险。
他蒙上脸,走了出去。
他还没走出几条巷子,就看见了贴在墙上的悬赏令,悬赏令竟然已经贴到这里来了:
逃犯:拉鲁美
年龄:十八岁左右
性别:男
该逃犯罪大恶极,肆意屠杀运货车队,极度危险!
如有发现线索者,奖励二十金币;告知重大线索者,奖励一百金币;将逃犯送至骑士团者,奖励两百金币。
————苍蓝骑士团
上面还附有一张拉鲁美惟妙惟肖的画像,像到只要谁看过悬赏令,那么看见他的脸就会立马认出来,他就是名叫拉鲁美的逃犯。他一下把悬赏令撕下来。
拉鲁美此时终于明白他的不妙感的来源于哪里了:薇尔这贱人不会把他卖了吧?
薇尔知道我住哪儿,如果她告发我,那她可以获得整整一百金币!这对于贫民窟的人的诱惑力,堪比黑洞,他们根本不可能拒绝!他们连人肉都可以吃,怎么会拒绝一百个金币呢?
只要有机会,薇尔就会卖掉他,这是可以确信的事实。
薇尔和霍普没有回来,说明他们知道了早晨会有骑士对他进行抓捕,围捕已经开始了吗?贫民窟这么安静,是否已经有骑士封锁了贫民窟?他有逃离的机会吗?
种种问题像风暴一样,席卷他的脑海,他身子靠在墙上,呼吸深慢,瞳孔睁大。
不行,要先找个地方藏着,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以他身体的状况即使逃跑也跑不了太远,如果直接暴露就是等死,在几乎没有医疗条件的贫民窟,他的身体在这几天的恢复少得可怜。
拉鲁美拖动身躯,往平民窟内部走去。
我太信任霍普跟薇尔了,拉鲁美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然而当他从一条小路转到另一条小路时,他看到了薇尔和霍普两人。
霍普手里拖着一大袋东西,薇尔远远地朝着他打招呼。
薇尔笑道:“喂!你怎么在这儿?”
拉鲁美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垂着脸,眼神藏在晦暗的阴影中,注视着她,她怎么出现了,是诱饵吗,旁边是否有骑士埋伏着?
他体内魔力流转,精神紧绷着。
拉鲁美嗓音低沉,质问道:“你们昨晚上去干嘛了?”
“你不知道吗?昨晚上教士来分发物资了,给了我们好多吃的。”薇尔边说着边走过来。
随着薇尔的不断接近,拉鲁美判断着薇尔是否有危险,假如薇尔有小动作,他就会直接杀了她。
拉鲁美问道:“你想干嘛?”
“干嘛?我能干嘛?过来看看你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没吃早饭的缘故?”
薇尔走到拉鲁美身边,手臂一下搭在拉鲁美肩上,亲昵地靠了过来,她注意到拉鲁美手里的纸后,问道:“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拉鲁美屏着气,眼睛望着她,仍在判断着自己要不要把她杀了。
薇尔把纸一把拿了过去,对着阳光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又看拉鲁美一眼,说道:“我去啊,谁画的,简直想把你印进去了一样。”
什么意思?她看见赏金令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薇尔把纸贴在拉鲁美眼前,说道:“上面写的什么?你上过学,念一下。”
拉鲁美脑袋顿时宕机了,问道:“你不认识字?”
薇尔听到这话,顿时不满道:“不认识怎么了?你认识很了不起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拉鲁美突然感到很好笑,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于此同时,他紧绷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
“你在嘲笑我!?”薇尔气道:“你个病残还有资格笑别人?”
“没笑你。我在笑我自己。”我在紧张个什么劲啊?这货连字都不认识。
薇尔退开了几米,嫌弃地说道:“你应该是脑子坏了。”
“我想也是。”拉鲁美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大概是这几天的压力太大了,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了。”
拉鲁美庆幸着自己刚才没动手,不然他就会让小霍普无缘无故失去姐姐了。
霍普不耐烦地喊道:“别在那儿站着了!快回家吧!我们今天可以吃顿好的!”说着,霍普还费力地将装着食物的大袋子举高给拉鲁美看。
拉鲁美应道:“好!”
回到家后,霍普便开始做饭。
他从小房间里翻出一口破铁锅后,就将食材一股脑地丢进去煮,煮出来了一锅大杂烩。这锅杂烩混合着面包成为了他们的午餐,虽然对于拉鲁美来说,这味道着实不敢恭维,但对于这对姐弟,热汤加面包的组合已算是难得的美味。
吃完后,他们也不洗锅,就把锅放在外面,让他接受自然的洗礼自动清洁,至于以后会不会吃出病,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由于食物充足,霍普不打算出去捡东西,于是坐在门前久久地望着外面狭小的街巷子,而薇尔也决定晚一点再出去工作(消遣)。
难得的,这是三人共处的时光。
拉鲁美将手放在霍普的头上,来回揉搓着,霍普也不反抗,他吃得太撑,根本不想动。
“霍普,你以后有想做的事情吗?”
霍普茫然地说道:“以后?有饭吃就行”
拉鲁美摊开手掌,金色的魔力在上面流转;魔法天赋的测试不仅仅只包含魔力水晶这一种方法,还可以通过测试者是否能观察到魔力这一途径,虽然不太精确,但有天赋的人基本上都能够感知到魔力的流动。
如果霍普会魔法的话,那他以后的日子,想必会改善很多吧,起码不用担心饿肚子——怀抱着这样的愿望,拉鲁美说道:“你能看见我手里的东西吗?”
霍普说道:“哪有东西?”
拉鲁美更换成绿色的魔力,说道:“那这个呢?”
“拉鲁哥,你在逗我玩吗?”
拉鲁美又更换成蓝色的魔力,说道:“现在呢?”
霍普用手在拉鲁美的手掌上抓了抓,结果什么都没感觉到,“什么都没有呀!”
之后的红色魔力和棕色魔力,同样的,霍普都看不见分毫。
“拉鲁哥你到底要干嘛?”
拉鲁美遗憾地收回手掌,说道:“没什么,看不到就算了。”
如他的名字一样,霍普是希望中诞生的孩子,他贫民里的特例,麻木与愚钝尚没有污染他纯真的心灵,有原则是意志克服了本能的表现,而霍普则是少有的具备这种品质的人。但很可惜的是,上天并没有给予他相应的天赋。
拉鲁美觉得, 霍普本该拥有这种天赋的,但神明遗失了他。这是上天的不公。
“金色,绿色,蓝色,红色,棕色。这不是有眼睛就能看到的东西吗?”薇尔说道,她在一旁看很久了。
拉鲁美愕然地看着她,说道:“你能看见?”
薇尔不在意地说道:“看见这东西很难吗?”
拉鲁美不再说话了,他不想教薇尔魔法,他没有义务,也不会因此获得好处。薇尔即使有天赋,那她也只会利好自己。
上天的确是不公的。
等天色暗了些后,薇尔说道:“我出去工作了。”
“别把挣的钱全换叶子了。家里还有两口人要吃饭呢。”拉鲁美叮嘱道。
“我不抽叶子,那我还干嘛工作?而且家里不是还有吃的东西吗?”说完,薇尔便走了。
薇尔并不是每天都去工作,也并不是每次去工作都会有客人。
她来到平民窟最大的窑子里后,就会在脸上抹点面粉,身上涂点廉价香水,然后坐在臭烘烘的毛毯上等待客人的挑选。
今晚上她的运气比较好,她被一家文质彬彬的客人相中,这种客人不仅有点小钱,而且很好糊弄。
她脱下衣服,与这名客人在简陋的帐篷里辗转反侧。当男人累趴时,她就趴在男人的身上拥抱着他,爱抚他,对他甜言蜜语,索要小费。
在缠绵中,薇尔突然想到了什么,甜甜地问道:“对了,亲爱的,你识字吗?”
“当然。”
“那你帮我看一下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薇尔把衣服里揉成一坨的纸打开,放到男人面前。
当男人一五一十地念完了上面的字后,他就被薇尔的表情吓了一跳。
薇尔像是恶鬼一样,眼睛发红,死死地盯着这张纸,令男人怀疑她将吃下这张纸,甚至将他也一并吞噬。
男人慌张道:“你怎么了?”
“把它还我!”薇尔大叫着,直接把悬赏令抢了回来。
她迅速地穿上衣服,抛下客人,朝着苍蓝骑士团奔去。
客人在床上一脸骇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刚才与自己缠绵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一只怪物。
在当天夜里,拉鲁美就被抓走了。
当拉鲁美看见门前的薇尔以及她后面的一众骑士时,拉鲁美怔怔地看着薇尔,薇尔神情凛然,义正言辞地向骑士说道这就是逃犯拉鲁美,拉鲁美可怜的神情和凄惨的处境并未引起薇尔半分怜悯心。
骑士中存在四阶魔法师和数名三阶魔法师,拉鲁美破败的身躯使他的挣扎毫无用处,保护他的霍普也被他们踢到了一边。
这场抓捕很快就结束了,拉鲁美重新回到了苍蓝骑士团的地牢内,为了防止拉鲁美再次越狱,他们将他设置在了一个单独的牢房,而且将他的行刑日期定在了次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