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阳光正好，投在两位少女身上，于地面曳出长长的影子，相互依偎着，不断延伸。
沐晓雨被动地跟着冼明雪往前走，大脑仍有些混乱。
事发时尚好，可一当冷静下来，回忆起那亲密到过头的拥抱，沐晓雨便忍不住地脸红心跳。
负责地说，那可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诶！
想着，沐晓雨又偷偷抬眸望向冼明雪，张口欲言，却羞于启齿。
冼明雪的步伐轻快又活泼，好像全世界都仰赖她的阳光万丈，带动着沐晓雨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节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似在被一只欢快的小鸟拉着往前飞。
于是在这种愉悦氛围的感染下，沐晓雨的心情又随之舒缓了许多，一时也不紧张了。
甚至有了闲情逸致细细打量起身边人来。
她的目光落在冼明雪的手腕上，忽然发现对方的手腕竟比想象中要纤细得多，肌肤滑滑嫩嫩的，比自己的还好摸一点。
情不自禁地轻捏了下。
“？”
等等，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这不是耍流氓吗！
随着冼明雪的步伐一顿，沐晓雨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立马红了脸。
所幸，明雪并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一会儿就又像个没事人般，哼起小调。
她当然会默许沐晓雨的这个小小举动。
毕竟这是两年多来，自己的第一个同桌嘛。
何况沐晓雨长得也这么可爱，别说是捏捏小手，就是抱进怀里好好蹭一蹭，也是绝对可以接受的口牙。
——但是嘛，那就太失态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要是上来太热情，把人家吓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慢慢来，慢慢来就好。
冼明雪一边走着，一边暗自盘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虽说冼明雪此刻内心风平浪静，但若是有人在旁便能发现，她的步伐莫名凌乱了点，好些时候都差点往墙上拐。
只可惜，沐晓雨是没可能知晓这些了——她刚犯了错，哪里又分的出神再去观察对方。
这个没出息的，见到冼明雪并没真的要多说什么，直安心长舒了一口气。
明雪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呢。
嗯嗯，自己也不能辜负她的温柔才行。
还自我攻略上了。
......
食堂里依旧热火朝天，处处穿行着觅食的学生。
冼明雪轻车熟路地拨开人群熙攘，偶尔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沐晓雨，确保对方没有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对了对了，”冼明雪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她，眸光闪闪，“晓雨，你喜欢吃什么呀？”
沐晓雨略一迟疑，目光低垂，“我...可能不太确定...”
这话倒非敷衍，只是从小到大，吃饭这件事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简单的生理需求，能吃饱就行。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忘记了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此刻被问及此事，她着实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感觉就像是突然要一个人描述空气的味道一样，实在荒谬得很。
冼明雪歪着脑袋看向沐晓雨略显局促的模样，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似乎，是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呢。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
“这样吗...”冼明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那不如我们一起去尝试各种好吃的吧！总会找到你喜欢的。”
沐晓雨怔住，“这样...太麻烦了吧。”
“不会啦！”冼明雪笑着轻拍她肩膀，“照顾好朋友，就是要事必躬亲呀！”
就这么，在冼明雪的带动下，两人挨个窗口逛去。直到各自的餐盘堆得满满当当，才寻到偏僻处落了座。
“到啦~这里可是我的专属位置，”冼明雪放下餐盘，骄傲地宣布道，“平时都没人敢跟我抢。”
沐晓雨跟着坐下，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位置。
既能避开人来人往的嘈杂，又能清楚看到食堂外的风景。
对她这种社恐晚期恰好合适。
不过嘛...
“为什么？”沐晓雨疑惑地看着周围刻意避开的同学，心里好生奇怪。
“...”
沐晓雨忽觉阳光黯淡了些。
她连忙摆手补充道，“啊，我就是随口一问...抱歉。”
“也没必要道歉啦，”冼明雪摇摇头，转眼又恢复了阳光明媚，“因为我姐姐啦。”
“我还没跟你提起过吧，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冼明月，就在我们座位前排一点。”
冼明月吗...
沐晓雨心头一紧，想起那轮清冷孤傲的明月，下意识欲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每个学校都会有几个近乎传说的存在，即便平常根本不见其身影，也没人敢忽视他们的存在。
冼明月就是这种人，她的冷漠高傲在十六中算是出了名，偏偏那出众到恐怖的才华与美貌，又弥补了她原本低迷的人气。
“姐姐是个优秀的人，”冼明雪没将她的沉默当回事，自顾自夹起一块青椒送入嘴中，“就是气场实在太吓人了。”
“刚入学的时候，我胆子还没现在这么大，当时不小心被有个男生吓哭了，姐姐冷着脸去找他讨说法，到最后对方哭得比我还惨。”
“从那时起大家就开始传，说谁要是敢欺负冼明雪，就会受到姐姐的惩罚呢。”
沐晓雨望着对面女孩闪烁的眸光，不禁有些恍惚。
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听见冼明月的往事。
是了，冼明月应当是护短的。
她表面看上去冷漠，其实心里比谁都还重视自己认定的人。
“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啦，现在的姐姐好多了，至少不会再随便上门找人麻烦。”
冼明雪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接着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些许维护的意味。
“其实姐姐私底下很好的，她只是...比较较真而已。”
“从小到大她都这样，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会一条道走到黑的——包括要保护妹妹这件事。”
说着，冼明雪难得露出一丝郁闷，撇了撇嘴，“明明就只比我早出生几分钟而已，凭什么这么专制嘛。”
沐晓雨静静听着，心思却不可控地又飘到九霄云外。
冼明月是个神秘的人，哪怕沐晓雨的确曾与她有过一段渊源，可现在看来，那恐怕只能算沧海一粟。
好比她今天才发现冼明月有个这般活泼开朗的妹妹般，她或许从来都没能进入过冼明月的内心。
沐晓雨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抱怨过的一切蛮搞笑的，她自以为帮过冼明月天大的忙，事到如今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兴许只是她的自我感动，是她的一厢情愿。
想清楚这一点的沐晓雨心里乱乱的，她默默地搅着碗里的米饭，想起明月曾对她的好，想起明月淋着雨为她撑伞，想起明月板着脸给她做的太阳蛋。
兴许一开始，冼明月确实是真心喜欢她的，只是后来两个人都变了吧。
是什么变了呢？
沐晓雨烦躁戳着肉丸，戳得它都流了泪。
她不知道。
冼明月大概也不知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