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放学前十分钟，全班都洋溢着股欢快的氛围。
忙活一礼拜过后的双休日，总是教人翘首以待的。
旁座的冼明雪，更是早早地，就将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
甚至还有心情，悄悄哼点小曲。
看得出来，的确是很开心了。
至于让她这么开心的罪魁祸首。
沐晓雨正无精打采地托着腮，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瞄她。
她看着冼明雪的甜美笑颜，心里，是一半欢喜一半愁。
这喜嘛，跟寻常学生无异，对休息日那是发自肺腑的喜爱。
愁...
当然是愁等会儿放学，到底该怎么办。
表面上，明雪的邀约算应承下来了。
可，她始终还是没能向其托出明月要接送自己的事。
一想到待会放学，两姐妹可能打上照面的场景，沐晓雨就一阵头疼。
虽说她已为此想了一下午的对策，想到心不在焉。
但到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妥善的法子。
十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沐晓雨的沉浸式思考，没过多久便被短促的铃声所打断。
她好像听见，旁边“噌”的一声。
刚转头便迎上小太阳甜丝丝的笑颜。
“走啦走啦，晓雨！”
“等...”沐晓雨迟疑地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冼明雪一把牵住。
掌心的温度令她脸上一热，匆忙间准备好的说辞，也在这匆忙间，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连带着那点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同样尽数溺亡在对方的热情中。
反应过来时，两人刚路过冼明月的座位。
沐晓雨瞥见这位优等生仍在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
察觉到动静，她抬眸看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了圈。
面色好像有些阴沉。
那双澄澈的眸子最终停在沐晓雨脸上，仿若无声的询问。
沐晓雨紧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她大抵是晓得冼明月想问什么的，但委实没勇气面对。
倒是冼明雪，似乎慢了半拍。
“啊，姐姐！”她语气轻快地打了个招呼，“我和晓雨要去逛街，你要一起来吗？”
沐晓雨登时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感觉空气变得焦灼了起来。
“糟了...”沐晓雨暗自叫苦。
冼明雪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居然还主动邀请冼明月？
“不必，”冼明月顿了顿，“我送你过去就行了。”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平淡得很。
但听在沐晓雨耳中，却怎么都透着股别扭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明明有答应对方在先...
“那多不好意思，”冼明雪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晓雨的。”
冼明月一时没接话。
空气中弥漫开股诡异的沉默。
沐晓雨这才在略显窒息的氛围中，回过味儿来。
不太对。明雪这话，怎么从头到尾都有点挑衅的味道啊？
她张口欲言，却不知能说什么，只能僵立在原地，尴尬地看着两姐妹之间的暗潮汹涌。
冼明月冷冷地睨了眼妹妹，目光旋即转向沐晓雨：“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问题显然是冲着沐晓雨来的，她甚至从中听到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呜...”沐晓雨悄声呜咽，分毫不敢抬头。
她知道的，冼明月这个人一直言出必行，对承诺看得比谁都重要。
而自己眼下...
沐晓雨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怎就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答应下来了呢。
“姐姐，”冼明雪柔软的声音响起，替她作了回答，“你这样会让晓雨难做的。”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姐姐的态度，但她依旧选择了优先站在沐晓雨这边。
“我...”沐晓雨被两人的对话架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能感受到冼明月的目光愈发犀利，而另一旁，则是冼明雪充满希冀的眼神。
两个人都在等她表态。
沐晓雨思绪飞速运转，却迟迟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说辞。
她清楚地意识到，不论选哪一边，另一个人都势必受到伤害。
若是放在以往，沐晓雨可能就干脆心一横，跟着明雪走了。
毕竟自从分手后，她对冼明月着实没什么好期待的。
得罪也就得罪了。
可...
沐晓雨想起昨晚离别前，冼明月略微有些别扭的模样，熟悉的温和表情，还有那个...抱歉。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冼明月所左右了。
可事实上，对方的一切仍然像个魔咒，影响着她的判断。
“算了。”
没再等沐晓雨开口，冼明月清冽的嗓音便打破了僵局。
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沐晓雨身上，而是很认真地盯着冼明雪。
“既然你这么想去，我不拦你。”
冼明月站起身，语气是一贯的冰冷：“但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第一，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
“第二，手机要随时保持畅通，不准关静音。”
“要是做不到...”冼明月眸光一凛，“以后就哪儿都别想去。”
听到这番话，余下的两人都愣了愣。
还是冼明雪先回神过来。
“好！谢谢姐姐！”她连忙点头应下，眼睛亮晶晶的。
冼明月向来说一不二，今天这般妥协，确是出乎人意料的。
冼明雪还好，她不曾知晓沐晓雨和冼明月私下的约定，只当是姐姐忽地心情好，大赦天下了。
沐晓雨可是揣着明白的，她怔怔看着冼明月，仿佛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她不明白，是什么...让冼明月宁愿放弃自己的承诺？
“放心，”觉察到她的视线，冼明月并未过多解释什么，只是点点头，“我只管明雪，管不着你。”
言下之意，是默许了沐晓雨的同行。
接着，又忽然凑近过来。
“但是记住。”她说着悄悄话，“你答应过，要保护好明雪。”
末了似是意犹未尽，良久才补充道：“...也保护好你自己。”
这声音罕见地，仿佛带着些许微弱的恳求。
沐晓雨感觉心尖上，好像被狠狠地扎了下。
她没能应声，恍惚着点了点头。
内心，充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与纠结。
这种情感，在目送着形单影只的冼明月离开教室时，达到了顶峰。
奇怪，太奇怪了。
沐晓雨忽然在想，冼明月是不是早就看穿了自己。
否则，为何偏偏总在她这个陌生人面前，做如此多无谓的争辩，暴露出如此多无谓的...“脆弱”。
不明白，越想越不明白。
沐晓雨的眉头愈蹙，愈深。
最终还是冼明雪唤回了她。
“晓雨，我们也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