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的血量不断下跌,
35%……
23%……
15%……
军人们的攻势越发猛烈,没有人放松,也没有人欢呼。
他们已经明白了,这头怪物,每下降一个阶段,都会带来一种新的变异与杀伤方式。
“注意,保持阵型!”
“别乱,别贪伤害,它一定还有变化!”
终于,当血条逼近10%临界值的瞬间——
赤鸦那双炽白的瞳孔骤然收缩,羽翼猛地展开到极限。
“反应过来了,它要挣脱!!”
话音未落,赤鸦全身的火焰突然沸腾起来,一声仿佛撕裂空气的嚎叫响彻整个战场,紧接着,它那燃烧的身躯瞬间爆裂成无数火团,在空中四散分裂,化为数十道炽焰飞影!
每一道火焰,在落地的一瞬间——
化作一个等人高的赤焰分体。
它们拥有赤鸦的外壳、灼热的温度,手持熔岩长爪,是完整战斗单位的小型Boss。
“——小Boss!?不是投影,是实体!”
“它分裂了自己!变成了几十个——!!”
没有任何缓冲时间,这些炽焰分体像是被注入了狂暴意志,
落地的瞬间就扑向最近的士兵,直接展开毫不留情的肉搏战。
“啊!!”
前排一名战士还未举起盾牌,就被三只分体同时扑倒,重拳轰击之下,铠甲瞬间破碎,系统提示闪烁——转职装备失效,他瞬间被从战场抹除。
“救人!”
“奶妈!我们需要群体回复!!”
“——来不及了!!它们动作太快!”
火焰分体不再像原Boss那样有规律攻击,而是彻底抛弃技巧,以近乎野兽般的方式扑杀、撕咬、碾压。
一名医疗兵刚举起治愈术,就被其中一只火焰分体掐住喉咙,整个人在火焰中灼烧成灰。
哪怕是体验装,也开始大量失效。
火焰、血肉、金属碎片混杂着在广场中飞舞,
战神灵体此时也被火焰撕裂,巨臂虚影断裂,缓缓消散。
路星禾站在高楼之上,望着眼前景象,指节死死发白。
他知道,真正的终局,才刚刚开始。
站在高楼上的路星禾缓缓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地抬起双手——一上一下,手心遥遥相对,指向远处的战场。
他看着那片被火焰与血光吞噬的广场,轻声吐出两个字:
“——压制。”
刹那之间,广场上空与地面同时浮现出两个巨大的黑色法阵。
法阵呈螺旋状旋转,铭刻着未知语言的咒文,一上一下,正对着整个战场。
下一秒,两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手掌从法阵中探出,宛如天神之掌,自虚空中缓缓合拢。
手掌之间,空间开始剧烈扭曲,能量立场在中心膨胀、轰鸣、共振。
所有的赤焰分体,在能量场内几乎毫无反抗地被压制、被碾碎、被抽离了存在的结构,如同被抹除的程序,瞬间化为灰烬。
火焰狂舞的地狱之地,顷刻归于寂静。
半空中碎裂的灵体重组、汇聚,最终重新融合为那只原始的Boss——赤鸦本体。
但此刻,它全身熄灭,双翼残破,身形虚弱无比,跌落在广场正中央,如同一团即将燃尽的火种。
“它、它回来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那是谁释放的技能?”
“上!它快不行了!”
军人们虽然一头雾水,却没有丝毫迟疑。
十余名战士高举兵刃冲上去,法师与术士在后方跟进支援,所有火力集火轰然砸下!
血条迅速见底。
而此时此刻——
高楼之上,路星禾的双手终于垂下,整个人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的唇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汗水如雨下般滑落。
“到此为止了吗……”
他喃喃着,眼前一黑,却在最后一秒,手指猛地向后伸去,仿佛从身后的虚空中,拔出了一道燃烧着赤红光焰的虚影之剑。
那是一柄贯穿天地的重剑,剑身纹刻着“裁决”二字,宛如神罚具现。
“……裁决。”
他低声吐出这最后两个字,彻底昏死过去。
下一秒,红色大剑从天而降。
轰——!!
剑身轰然扎入Boss赤鸦的胸膛。整个广场在一瞬间被血光吞没!
赤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扭曲、崩裂、挣扎,最终被剑身吸入其中,如同整个存在被抽干、粉碎、拉进深渊,化为虚无。
天地归于寂静。
风声重新回到这片破碎的城市之中。火焰熄灭,广场废墟上,只剩下一把缓缓燃尽的赤红大剑,孤独地插在地面。
短暂的沉默之后,军人们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赢了!!”
“我们打赢了!!!”
“我们真的做到了!!”
有人仰天长笑,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高举手环欢呼,有人只是静静地闭上眼,像是回到了真正的世界。
而就在这片欢腾中,所有佩戴转职体验装备的士兵面前同时跳出一则系统提示:
【战斗结束】
【临时装备权限解除】
【当前等级:+5~+10(依据表现自动结算)】
【个人战斗评级:良好 / 优秀 / S+】
【技能获得:无】
而在昏迷中的路星禾脑海中,一道与众不同的提示音清晰响起:
【恭喜击杀特殊Boss:赤鸦·烈焰化身】
【等级提升:Lv.8→ Lv.18】
【裁决掠夺技能更新:获得技能“赤炎分身”】
【技能描述:召唤自身火焰分体1~3个,继承主体50%攻击力】
【注:技能冷却时间为180秒】
风吹过他的耳边,战斗终于落幕。
“唔……”
路星禾缓缓睁开眼,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鼻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愣了愣,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像是被水泥灌了似的酸软无力。
“你醒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个扎着高马尾的护士小姐姐,嘴角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手里拿着数据板正在记录。
“别乱动,你精神力消耗太大,医生说你昏睡的时候脑电波和服务器联动都还有残留反应……挺罕见的。”
“我这是……”路星禾声音嘶哑,“怎么了?”
还没等护士解释,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路通。
他的父亲。
“好点了吗?”路通走到病床边,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回事?”路星禾皱眉。
“精神力耗尽。”路通语气平静,“你们这些小鬼应该喜欢称它为蓝条。”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所以那些都不是梦?”路星禾低声问道。
路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病床边沉默了许久。
直到过了近半分钟,他才开口道:
“……还好,当时你在那里。”
“那可是国服这次活动中,第一个现实刷新的Boss,一旦处理不及时,会蔓延得很快。”
“你撑下来了,我们才能紧急关掉本月活动的线下副本系统。”
“你的意思是……”路星禾目光一凝,“我们以后不会再遇到那种怪物了?”
路通沉默良久,缓缓摇头。
“我们的权限只能做到‘关闭活动’,但……”
他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洒进病房,却无法照亮他眼底的阴影。
“——系统安排好的‘每月刷新’,还是会照常进行。”
“别的地区怎么样?”
沉默良久,路星禾终于低声问了一句。
路通没有任何修饰地回答:“伤亡惨重。”
病房又陷入死寂。
路星禾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缓缓将被子拉高,盖住脸,把自己埋在枕头与寂静之间。
他不想听。
不想知道。
不想理解这个世界突然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父亲的声音却没有停下,依旧缓缓落在耳边,像是一种命运的宣告:
“你现在逃避也没有用。”
“你手里有测试装备的事情,瞒不了多久。”
“全世界都在查那个能打出最后一击的技能是谁释放的。”
“裁决者手套——是你使用的,这点迟早会被暴露。”
路星禾依旧没有回应,脸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他不想面对那双冷静的眼睛,那个声音,那段回忆。
他讨厌这一切。
他只是个玩家,他只想玩游戏,打架,逃课,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他来南都上学,就是为了离父亲远一点,为了彻底摆脱那个曾经抛下母亲、为了事业冷漠至极的男人。
母亲病重时,路通没有回家一次,电话只打过三通。
她死的时候,他连葬礼也只是远程视频参加,理由是“正在出差谈一个重要的海外服务器项目”。
他恨他。
所以从不叫他“爸”。
他宁愿别人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不上进的混混,一个逃课打游戏的废柴,也不愿被冠上“运营商之子”的身份。
这个测试装备,本来也只是路通为了安抚他的借口。
“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这个只有你能用,限定权限。”
呵。
听起来很大方,其实不过是他给自己当实验鼠,附带点讨好意味的小玩意。
可谁能想到——那东西,会成为现实战斗里唯一的“权限残留”。
“你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变化。”
路通站起身,走到窗边,缓缓拉开了窗帘。
“原本那些只在镜片里才能看到的‘AR幻象’,现在已经全部映射到现实中。”
“你自己看看。”
路星禾没有动,但被阳光刺穿窗帘的一瞬,他还是被迫睁开了眼。
窗外的街道,已经完全不属于他记忆中的世界。
灰白色的城市街角,被一根根苍翠而巨大的枝干缠绕,那是神圣巨树的根系,曾经只存在于高等副本中的生态场景。
河道不再是清澈的水流,而是变成了魔物的巢穴,无数泛着蓝光与火焰的怪物徘徊水下,偶尔探出脑袋,咬断一只飞过的无人机。
远处的天空——甚至已经开始泛红。
不属于日出,也不是火灾,而是一轮悬挂在白昼里的血红之月,仿佛游戏中传说级Boss刷新前的“天空预兆”。
路通缓缓收回视线,平静道:
“现实世界,正在被游戏的数据一块块‘替换’。”
“地图、天气、生态、系统逻辑……全在重合。”
“这是全世界都要面对的‘版本更新’。”
“你也是玩家,你应该最明白这代表什么。”
沉默良久,被窝里终于传出一声低哑又沙哑的回应: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要去上学。”
他想逃。
他本来是北方人,独自南下就是为了摆脱这一切,摆脱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摆脱那些本不属于他的命运。
可如今——现实,正在逼近他曾经最爱的“幻想”。
而那只曾被他当作逃避工具的裁决手套,反而成了这个世界最危险、最重要的道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