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希琳再度恢复神智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广阔的荒野中。
明明周围空无一人,但希琳却感觉到了某种“存在”。
眼睛无法看见,耳朵无法听闻,伸手更是无法触及。
然而那个“存在”就是那么强烈的彰显着自己,让所有人都无法将其忽视。
那个存在给人的感觉并非一成不变,希琳无法具体描述那种感觉,却可以察觉出其变化的趋势。
那是衰落,颓败,终焉,以及死亡。
地面开始震颤,希琳抬头看向天空,发现星辰也在摇晃。
而下一刻,希琳便理解了。
震颤的并非是大地或者天空,而是整个世界。
因为那个存在的死去,整个世界都被波及到,受其影响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呼——
吸——
呼——
吸——
希琳并非是听见,而是感觉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呼吸声,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这呼吸而震动。
那个存在已经死去,它的呼吸却没有断绝,只是变得紊乱起来。
随着它的呼吸,魔力开始无规律地流淌,汇聚,扩散,化为毁灭性的力量冲击着整个世界。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大地崩裂,天空坠落,在可怖的狂暴力量中化为虚无。
希琳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这样下去,她很快也会被暴乱的魔力潮所波及。
就在这时,在天地之间,世界的中心处,光照耀了一切。
霎时间,世界的崩溃停止了,已经被摧残的世界重新焕发生机。
这光芒让希琳有一种熟悉感,她感觉那其中的力量和圣剑的力量有些相似,和自己的反勇者的力量也有不少共同之处。
不同的是,那光芒中蕴含的力量更加纯粹,既不善良也不邪恶。
那力量似乎没有立场,不偏不倚,却主宰着创造与毁灭。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世界避免了毁灭的命运,延续了下来。
希琳的视角开始移动,视角的主人仿佛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世间游走。
希琳随之走过了很多路途,去往了很多地方,她的时间感都几乎要模糊了,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
在那场灾难之后,世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众多生灵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世界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许多的动物,植物都受紊乱的魔力影响,变得异常起来。
希琳亲眼看见原本两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松鼠,其中的一只体型变得越来越大,长出骇人的尖牙利爪,最终将原本的同伴捕获猎杀,吞噬殆尽。
她也看见原本扎根大地的树木生出双脚,离开了这片它从种子时期就在此生存的,至今已经停留数十年的土地。
“这就是魔物的起源吗?普通的野兽和植物被狂暴的魔力所影响,最终变异成为魔物。”
无法控制视角,希琳能够做的只有见证这一切。
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游荡,希琳总感觉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意义,而为了不迷失在这里,她必须要保持思考。
视角的主人继续四处游荡,不知又过了多久,世界再次震动,希琳看见两股力量缠绕交织着结伴而生。
这一黑一白的两股力量互相环绕数周后迅速分开,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不知道去了何处。
在那之后,时光再度流逝,希琳看见过人类,精灵,矮人等等类人种族。
他们在灾难过后损失惨重,却也因祸得福,得到了超凡的力量,得到了足对抗众多奇异凶暴的魔物。
那些超凡的力量看起来很像是希琳知道的战士和法师,但是还要粗糙得多,有不少欠缺之处。
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这个视角的主人行走过类人种族的聚居地时,它那无规则的随意行动总会引起当地居民的戒备和恐慌。
人们试过攻击它,困住它,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无论是战士的剑刃,还是法师的魔法都伤害不了它分毫,它不受伤害,不可阻挡,无法交流,无法理解。
这也使得人们的戒备和恐慌更为加剧。
直到某一天,这个视角的主人刚刚离开一个人类聚落,它像是完全不认路一样,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直直趟过河流。
当它走到河心时,希琳听见背后传来了有人在叫喊的声音。
视角的主人转过身去,看见一群身穿白袍的人类,大约有数十人,看打扮有点像是神职人员。
那些人口中叫喊着什么,身上散发着纯白的光芒。
从希琳的视角来看,这种光芒很像是圣光。
而借用这个未知的视角,希琳还能感觉到,这种白色的光芒就是之前诞生的黑白两种力量之中的白色,只是现在要更稀薄一些。
那白色的光芒从众人身上汇聚到半空,逐渐变得凝实起来,有了明确的形状。
那是一把造型极为简单的投枪。
枪头锋利,枪杆笔直,通体纯白。
就是这样一把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投枪,却仿佛能够贯穿一切。
众多的白袍人动作一致,一同抬起右手做掷矛状,那纯白的投枪便仿佛无视了时间与空间,刺穿了希琳的身体。
不,被投枪贯穿的并非是希琳自己的身体,而是这个视角主人的身体,希琳也第一次从这具身体上感觉到了可以称为痛苦的感觉。
仿佛是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弯下了腰,希琳的视角逐渐向下移动,从荡漾的河水中,希琳第一次看见了这具身体的相貌。
河面倒映着一个高大的虚幻人影,它没有五官,手脚细长,身高大概有三米。
它的身体呈半透明状,胸口位置插着一根纯白的光矛,正不断地试图将它染成白色。
在这个过程中,这具身体似乎也开始诞生出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意识,而不再是毫无目的的随意行动。
希琳突然想起了一个不知从哪看到过的,名为“三要素”的理论。
根据这个理论,世间的一切生命都由容器,灵魂,意志这三要素构成。
灵魂驱动容器,意志决定灵魂的行动。
按照这种说法,先前的这个半透明人影显然缺乏了意志,因此只能不断地空转游离。
而那纯白的光矛为半透明人影带来的便是意志。
纯白占据人影身体的部分越来越多,新生的意识似乎在挤占着希琳的思考空间。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耳边传来了无数重叠的祈祷赞颂声,欲要将她自己的意识洗去,化为一片纯白。
希琳想要用指甲刺穿自己的皮肉,用痛苦来保持清醒,但她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分毫,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就当希琳的意识即将被洗去时,她终于成功地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但她并没能刺穿自己的皮肤,一种柔软,冰凉又熟悉的触感阻止了她。
希琳从河面的倒影中看见,这具身体大半部分已经被染成纯白,但右手手掌却是突兀的纯黑。
自己牵着的是什么,是谁的手吗?
那感觉十分熟悉,难以忘怀。
希琳曾经无数次,无数次地牵起那只手。
那个人的名字是……
“托蕾娜!”
随着希琳一声喊出,她的意识再次变得清醒。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她的右手边被勾勒出来,牵住了她的手。
“希琳姐姐,这次轮到我帮你了,对吧?”
托蕾娜巧笑嫣然,紧紧抓着希琳的手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