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走出房间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理所当然的，上午没有营业，不过希琳之前也偶尔会因为各种原因闭店，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
托蕾娜早就出门了，留下的粥正好当午饭。
希琳走向楼梯后，又突然回头，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西莉娅直直地躺着，和昨晚入睡时的姿势一模一样，睡得很老实，甚至老实得不像活人。
希琳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悠长，看来没什么问题。
虽然从外貌来看，这位金发少女完全已经成熟，但她的举止，总让希琳觉得她是什么傻乎乎的大型犬，也因此多了些像是对宠物的关爱。
希琳戳戳她的脸颊把她叫醒，西莉娅眨眨眼，直直地盯着希琳。
“西莉娅，走，吃饭。”
听到这话，西莉娅双眼放光，顺从地跟着希琳来到楼下。
两人分食了燕麦粥和一条黑面包，西莉娅依然把自己的那份，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吃了个干净，并再次感谢了希琳。
但希琳心里一下子涌起了些许羞愧，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就吃这种东西而已，她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实在是让希琳心里有点不得劲。
过几天，挣到钱了，就把伙食改善一下吧，希琳心里做了决定。
饭后，希琳带着西莉娅，来到了她平时研究药剂的房间。
反正早上也没开门，所以希琳干脆闭店一整天。
房间内摆着一张长桌和两个柜子，同样摆满了瓶瓶罐罐，其中盛放着各种液体，粉末，油膏，或是风干的动植物。
新计划的第一步，是配置一些合适的药剂。
如果能够教会西莉娅一点，让她给自己帮帮忙的话，就能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
“嗯，从些比较简单的外用药剂开始吧，驱虫水，就这个吧。”
希琳选好了要作为教学的配方，从周围的罐子里取出了风干的日光花和银斑薄荷，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三，碾碎后分多次加入水中，同时进行搅拌。
驱虫水这类常用的药剂有着多种配方，而希琳正配置的是材料最为廉价，操作最为简单的配方。她也想过，如果西莉娅连这个都学不会的话，就帮自己打打下手就好了。
她之后有不少特殊的药剂需要配置，而她绝不会让信不过的人参与其中，所以如果西莉娅没办法学会，希琳也只能全部亲力亲为了。
配置完成后，希琳用小瓶装好，放在一边。
“西莉娅，试试看，就像我刚才那样做，慢慢来。”希琳出声鼓励，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西莉娅点点头，却没拿出任何一种材料，她凑近那瓶刚配好的驱虫水闻了闻，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鼻翼不时抽动。
到这部分，希琳都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熟悉材料对药剂师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希琳本以为这点得之后再慢慢教她，但现在她自己懂得这点也是好事。
可接下来，西莉娅的操作，就让希琳有些看不懂了。
西莉娅像希琳一样，取出了日光花和银斑薄荷，但是都拿得很少。
她先将日光花碾碎并投入水中，却没有再加入银斑薄荷，而是从另外的几个罐子里分别取出了夜光猪笼草的叶片，黑夜铃兰的花和一根老鸦木的枯枝。
西莉娅将夜光猪笼草和黑夜铃兰依次碾碎投入，并用老鸦木枯枝慢慢搅拌。
希琳本想制止，但又觉得一开始，让西莉娅随意试试也没什么所谓，至少说明她对配置药剂是有兴趣的。
搅拌完毕后，西莉娅将银斑薄荷碾碎，直接洒在在了水面，然后就不再动弹。
希琳看她像是已经玩够了的样子，走近几步，正打算说话，却突然闻到一股极淡却又特别的香气，而这气味和原材料中的任何一种都相去甚远。
簌簌——
一阵声音突然从四面响起，各种虫类从阴暗的角落里排出，能飞的飞出窗户，会爬的爬出房门，希琳脸上表情石化，她看向走廊，其他房间里的虫子也开始聚集起来向外逃窜，最终全部离开了这栋房子。
咕噜。
希琳咽了口唾沫，像台生锈的机器一样，缓缓转头看向西莉娅，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西莉娅，难不成，你是个天才？”
希琳忍不住感叹，她没想到西莉娅不仅第一次配置药剂就成功，甚至还能改良配方，达到这种惊人的效果。
“嗯。”西莉娅一如往常地点点头，仍是那副呆呆的样子，身前摆着那份效果强得吓人的驱虫水。
“好好好，这下计划还能再加快，西莉娅，我要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你，你给我听好了！”希琳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就让西莉娅全部学会。
……
黄昏，托蕾娜返回老树药剂店。
经过这两天的调查，她基本上能确定，那件东西现在就在灰岩城。
不过现在还需要等待时机，在这段时间，倒是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拉开门的同时，托蕾娜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但这笑容却又立刻僵在脸上。
“希…希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希琳面如死灰，正对着托蕾娜的方向坐在桌旁，身侧是正在喝粥的西莉娅。
“啊，是托蕾娜啊，你回来啦。”希琳抬起头来，双目无神。
“嗯，我回来了…不对，才不是这个啊！希琳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啊！”
“嗯…托蕾娜。”希琳没有回答托蕾娜的问题，反倒是向她发问，“你说，像我这样的平庸之辈，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真正的天才啊。”
希琳实在是有点受打击了，只花了一下午，就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配方，有时甚至还能推陈出新。
优秀的弟子会让师傅自豪，但太过优秀的弟子就只会让师傅自卑了。
和她的学习速度一比，希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根本就是在虚度光阴。
“诶…这个，这个嘛？”托蕾娜稍作思索，脑海里想起那些练了几十年，结果被自己一招撂倒的家伙。
“嗯，这个，只要找对方向，总会有提升的，嗯，没错，提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托蕾娜眼神飘忽，有些言不由衷。
“嗯，也是呢。”希琳稍微正坐，指了指西莉娅，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哦，对了，她叫西莉娅，你们之前也见过的，以后她就是这里的新员工了，也一起住在这。”
“啊？嗯，好。”希琳的语气和话题实在是变得太快，托蕾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希琳其实也没受那么大打击，因为她发现西莉娅的天赋只限定于纯植物材料配方，而剩余的部分虽然也不算大，但也足以撑起希琳那一点师道尊严的自尊心。
托蕾娜之前也见过西莉娅，虽然觉得对方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吝啬那一点食物，但是现在她要过来这边工作，还要住在这？
“等等等等，西莉娅是吧，你好。”公式化的招呼后，托蕾娜扯了扯希琳的衣角，示意她跟自己过来。
“希琳姐姐，我知道你想帮她，但是，你打算让她做什么工作呢？让她做真的没问题吗，我不是说什么，就是，西莉娅她，就，不是有点奇怪嘛？没问题吗？”
托蕾娜控制着音量避免被西莉娅听到，小声地说着。
“啊，这个啊，西莉娅她啊，是天才哦！”希琳很有气势地竖起大拇指。
“哈？”
“是说配置药剂上啦，一个下午，只是一个下午哦，她就已经完全学会了我掌握的所有配方，甚至调配出来的效果比我还好。”
因为太过骇人听闻，所以希琳没有说西莉娅在配方上推陈出新的部分，但这也足够让托蕾娜震惊了。
先前，托蕾娜也有过在调配药剂上帮忙的想法，但是实际上手后，发现果然还是不适合自己，只好放弃了。
“原来是这样啊。”托蕾娜点点头，看向西莉娅的眼神带上了些钦佩。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抱歉，希琳姐姐，我还以为你又是一时兴起就…”托蕾娜的耳朵因为尴尬而有些发红。
“没事啦没事啦。”希琳伸手揉搓着托蕾娜的头发，语气故作豪迈，“你也只是不希望我遭受损失而已，我明白的啦。”
一边说着，希琳还挺了挺胸，那丰满本就有一定规模，现在看起来更为明显了，虽然还是比不上那个还在专心干饭的天才金发少女，但和托蕾娜相比显然是降维打击。
显然，某位药师小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会让她现在的身体显得更加瑟琴。
托蕾娜倒是意识到了，她小脸在油灯的映照下有些发红。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享受着希琳的摸头杀。
但是这样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呢，自己早晚得离开的吧。想到这里，托蕾娜眼中的光彩骤然一黯。
“怎么啦？是太累了吗？”希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要不然就好好休息吧，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在我这也很有前途的。”
“嗯。”托蕾娜轻轻点头，坐到了桌旁，西莉娅完全专注于干饭，根本没察觉到旁边两人的互动。
乐观主义希琳，悲观主义托蕾娜，西莉娅.jpg
一时间，三人心思各异，这顿晚饭也很快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