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白，你刚刚说一句训练一个月了，你们想参加的比赛，应该是六月份那一个吧。还有两个月，来得及吗？”
科程突然放下手中的饮料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啊，老白，如果我们俩中途加入的话，也需要时间重新磨合吧。”
蔓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放下咖啡勺，金属与陶瓷碰撞发出“叮“的一声
“应该，来得及吧，他们的底子其实都还可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嗯？”
蔓青敏锐地眯起眼睛，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每次我说谎都会被这样拆穿。
“还可以？这可不像是老白你带队的评价啊，真的没问题吗？”
“欸~，好吧。”
“队伍其实算是临时组建的，其中还有一个新人。”
我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了
“新人？”
社长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一次参加比赛的那种？”
“第一次玩FPS。”
我缩了缩脖子，这个场景简直和初中时我训练偷懒被抓包一模一样。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照得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开什么玩笑！”
我们围坐在烤肉店的桌前，滋滋作响的肉香与炭火的热气在空气中交织。社长——蔓青听完我的解释后，眉头紧锁，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蘸料。
“老白，你太天真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短短一个月就能适应团队节奏？FPS不是单打独斗的游戏，默契和配合需要时间沉淀。”
科程在一旁点头附和：
“是啊，尤其是新人，光是熟悉基础操作就得花不少时间吧？”
我夹起一块烤得焦香的牛舌，试图用咀嚼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迟疑
“其实……那新人进步挺快的，很有天赋，反应力很快。”
我咽下食物，语气里带着几分固执，
“而且除了那个新人，大家都是有底子的，只要调整战术——”
“战术？”
蔓青突然打断我，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你打算怎么调整？让整个队伍围绕一个新人改变打法？还是指望其他人临时适应你的指挥风格？”
她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像倒计时般压迫，
“两个月，听起来不短，但磨合一支队伍，尤其是水平参差不齐的队伍，根本不够。”
炭火噼啪炸响，邻桌的欢笑声显得格外遥远。我盯着铁网上渐渐焦黑的肉片，喉咙发紧。她说的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那些勉强拼凑的信心上。
“我……试过制定特训计划。”
我声音低了下去，
“每天加练三小时团队对抗，新人单独加训地图走位和枪械手感……”
“然后呢？”
“蔓青抱起手臂，”
“新人崩溃了？还是老队员抱怨训练强度？总有人一瞬间适应不了的吧。”
会长她这么清楚的吗？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审视的眼神，喉咙里梗着半句辩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说对了——上周三的训练时，学弟就和会长抱怨过，现在训练的强度太低了。
“我……”
紧的拳头在桌下松开，炭火的温度灼得我掌心发烫，
“是有这些问题了。”
蔓青叹了口气，指尖在蘸料碗边缘划了一圈。
“现在看来只能试着集训看看了。”
“欸？这也太夸张了吧。”
“老白，你以前带队从不会硬塞不可能的任务。”
“她声音软下来，却更让我无地自容，”
“初中那次省校联赛，临时加进来的学弟连联防都跑不明白，最后怎么解决的？”
记忆突然闪回潮湿闷热的集训场——其实只是临时找的一家廉价电竞酒店，十四岁的蔓青把矿泉水瓶砸在地上，冲所有人吼：
“所有人，这最后一段时间，一定要拿出成果，别当是来旅游的，拿不出成果，集训费用自己负担。”
蔓青见我沉默，知道我已经动摇，便趁热打铁：
“白，时间不等人，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她放下筷子，语气认真，
“集训不是折磨人，而是让所有人快速进入状态。就像初中那次，我们硬是把一盘散沙练成了能打的队伍。”
科程在一旁点头附和，
“确实，那时候学弟连基本走位都不会，集训两周后至少能跟上节奏了。”
我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渐渐冷却的烤肉，仿佛看到自己原本的计划也在一点点失去温度。最终，我妥协了。
“好吧，集训就集训……但得保证大家的休息时间，对新人温柔点。”
“瞧着话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
“比赛出发前，给每人一记手刀的魔鬼社长。”
蔓青见我松口，嘴角终于扬起一丝胜利的弧度，
“那就这么定了。”
蔓青拿起手机快速敲击屏幕，
“我认识一家电竞主题的民宿，设备齐全，周末就能安排。”
科程凑过来看她的手机屏幕：
“哇，这地方离学校才二十分钟车程，还有专门的训练室？这条件，不比我们之前的好。”
“等等，”
我急忙打断，
“现在就要定下来？至少让我先和同好会的大家商量——”
“欸，行吧。”
“明天晚上之前，给社长你答复，在那之前集训地点待定吧。”
“随你，”
烤肉的油脂在铁网上滋滋作响，升腾的烟雾模糊了科程突然挤眉弄眼的表情。他猛地灌下一口可乐，玻璃杯"咚"地砸在桌面上。
“说起来——”
的尾音故意拖得老长，筷子尖不怀好意地指向我，
“上次在甜品店，某位退役老兵被女朋友喂吃蛋糕的手法相当熟练啊？”
蔓青正夹着的牛舌"啪嗒"掉回烤盘，她迅速用夹子挡住半边脸，但抖动的肩膀彻底暴露了笑意。我盯着突然开始疯狂冒烟的烤网，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那是...她点的柠檬布莱尼太酸了...”
“哦~？”
科程的眼镜片诡异地反着光，
“可某人当时明明说'酸甜适中'？”
烤盘上的油星噼啪炸开，我手忙脚乱地去翻肉片，试图用动作掩饰发烫的耳根。科程的眼镜片在烟雾后闪着狡黠的光，他拖长声调，
“喂！”
我猛地呛了一下，烤夹差点脱手，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人家之后也转校了啊。”
“所以说思念更切啊。”
蔓青突然“噗嗤”笑出声，夹子尖戳了戳我面前焦黑的肉：
“老白，你撒谎时还是老样子，连烤肉都能烤成炭。”
“喂喂，老白——”
科程一把勾住我的脖子，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
“集训期间可要收敛点啊，别半夜偷偷溜出去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影响我们这些单身人士的睡眠质量。”
“谁、谁会做那种事啊！”
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科程在一旁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狡黠的光：
“根据数据统计，青梅竹马复合后的热恋期通话时长平均每晚超过两小时，而江川你上周的LINE记录显示——”
“等等！你什么时候——”
“只是合理推测。”
烤肉的烟雾在桌面上方盘旋，蔓青的夹子悬在半空，琥珀色的眼睛在我和科程之间来回扫视
“老白的青梅竹马，我确实没听他说过，对我都还藏着掖着啊。”
"因为某人藏得可严实了~"科程拖长音调，"要不是那天在甜品店偶遇，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么说，显得我很想外人啊，要不要我和老白再换个位置，让你们俩能直接贴在一起得了。”
科程立刻松开勾住我脖子的手，夸张地捂住胸口，
“所以，你们俩，是谁先表白的啊”
“这还用问？肯定是，老白啊。”
“等等！”
我猛地拍桌而起，烤夹在铁网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不是在讨论集训的事吗？怎么突然就...”
科程慢悠悠地夹起一块烤好的五花肉：
“老白，你转移话题的技巧还是这么烂。”
蔓青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所以...这位青梅竹马是初中同学？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她...她只是刚好转学回来...”
“然后就和我告白了，我也觉得很突然，但事实就是这样。”
“阔别三年的爱恋，这么浪漫啊。”
“科程，你这不是都知道吗？还问那么多。”
“哦~？”
蔓青的筷子尖轻轻敲着碗沿，
“所以是久别重逢的戏码？”
她突然眯起眼睛，
“等等，该不会是初一暑假前突然转走的那个...”
“诶？社长你听说过啊？”
“毕竟是刚入学就转走的，女生之间多少有些流言。不过其实，老白你之前LINE换成情侣款的头像时，我就有在怀疑了。”
“老白，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情侣头像这种俗气的东西吗？”
烤肉的烟雾在桌面上方盘旋，我盯着已经烤焦的肉片，喉咙发紧
“那个，是她说要换的。”
我下意识地把右手藏到桌下，这个动作却引得蔓青也笑出声来。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
“没想到啊...当年那个在社团活动室大喊'游戏才是真爱'的白江川，现在居然...”
“够了！”
我抓起一片生菜叶塞进科程嘴里，
“再说下去，集训时，科程你晚上可别睡得太死。”
科程顿时蔫了，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瘫在椅子上，
作为初中在一过过夜的同伴，他自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太狠了吧...”
蔓青笑着摇摇头，夹起一块刚烤好的牛舌放进我碗里，
“好了，不逗你了。不过...”
“她突然正色，"集训期间确实要控制联系频率，这点科程说得没错。”
“我知道...”
我小声嘟囔，
“又不是小孩子了...”
烤盘上的肉片终于彻底焦黑，升起的烟雾模糊了我通红的脸。蔓青伸手关掉了烤炉电源，在逐渐消散的烟雾中，她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
“其实...挺好的。”
“诶？”
"能找回重要的人。"
她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蘸料，
"这比游戏比赛重要多了。至少，老白你没有完全消沉下去。"
店内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遥远，我盯着碗里渐渐冷却的烤肉，胸口涌起一股暖流。科程在一旁夸张地捂住心脏：
"哇...没想到社长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闭嘴。"
蔓青一个眼刀甩过去，随即看向我，
"不过集训期间要是敢半夜溜出去打电话..."
她掰了掰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
"不会的！"
我和科程异口同声地回答。
窗外的夜色已深，路灯在玻璃窗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服务员走过来为我们更换烤盘，铁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中，蔓青突然问道："所以，她叫什么名字？"
"张灵倩。"
我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又被套话了。
"灵倩啊...，挺好听的名字"
蔓青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嘴角微微上扬，
"下次...带她一起来看比赛呗。"
科程在一旁疯狂点头："对对对！我们可以——"
"可以个鬼！"
我抓起一块烤好的杏鲍菇塞进他嘴里，
"先把集训搞定再说吧！"
蔓青笑着看我们打闹，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烤炉残余的火光。
......
烤肉聚会结束后，街道上已笼罩着淡淡的夜色。科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老白，这次可让你破费了。”
我无奈地耸耸肩：
“没办法，谁让我答应你们了呢。”
科程推了推眼镜，镜片在路灯下反射出微光：
“不过，集训的事总算定下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已经走远了的蔓青。她正低头摆弄手机，似乎是在联系着谁。
“你不和社长一起回去？”
我随口问道。
科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古怪的表情：
“啊？为什么要一起回去？”
“呃……”
我挠了挠头，
“我以为……你对她……”
“哈？”
科程突然笑出声，眼镜差点滑下来，
“老白，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社长吧？”
我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毕竟你平时总是很听她的话，还经常夸她……”
科程摇摇头，语气难得认真起来：
“社长确实很厉害，能把社团管理得井井有条，但这和喜欢是两回事。”
他顿了顿，
“对我来说，她更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吧，明明和我们同级，但很可靠。”
我有些意外：
“真的？”
“当然。”
科程双手插兜，抬头看向夜空，
“而且，社长那种性格……一般人可驾驭不了。”
我忍不住笑了：“
这倒是。”
科程斜睨我一眼：
“怎么，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影响你和她的‘革命友谊’吧？”
“喂！”
我捶了他一拳，
“少胡说八道。”
科程夸张地捂住肩膀：
“痛痛痛！老白，你下手也太重了！”
我们打闹间，蔓青已经走到了路口。她回头朝我们挥了挥手
“知道了！”
我和科程异口同声地回答。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科程忽然叹了口气：“其实，社长她……挺不容易的。”
“嗯？”我侧头看他。
“算了，没事，我也先回去了。”
“嗯，再见。”
随即，我拿出了手机，给东明他们通知了一下今天的成果，
集训的事情，明晚吗？
再商量商量吧，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这次比赛...真的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