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
推开门的同时，我的声音在玄关处响起。几乎是下一秒，江川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尽头，拖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
“啊，欢迎！辛苦了。”
他小跑着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
“呵呵呵，看来我们家倩倩说小江你很体贴这部分是不需要怀疑的了。”
“诶？小倩她说了什么吗？”
“我想想啊，说小江你很体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舒心什么的，还有……”
妈妈故意拖长音调，手指点着下巴作思考状，
“好了好了，”
我急忙打断，一把拽住江川的袖子往厨房拖，
“江川，我们先进去了，再晚点处理，买来的菜就不新鲜了。”
“诶？！可是这才不就是刚买回来吗？”
江川被我拉得踉跄了一下，购物袋里的芹菜叶随着晃动沙沙作响。
回头瞪了妈妈一眼，她却只是冲我眨眨眼，嘴角挂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我只好用眼神传递抗议——
（妈！适可而止啊！）
厨房里，江川正把食材一样样放进冰箱。他的背影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T恤的肩线随着动作微微绷紧。
“所以……”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停顿，
“你刚刚……和安姨聊了些什么啊？”
“哪、哪些啊！”
我故意把买来的土豆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让哗啦啦的水声掩盖心跳，
“只是普通的生活话题而已。”
“哦——”
他拉长音调，伸手接过我洗好的土豆。我们的指尖在水珠中短暂相触，又同时像触电般缩回。
沉默在厨房里蔓延，只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江川的耳尖慢慢变红，而我的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好——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为什么这种时候反而会害羞啊！）
“那个……”
“其实……”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你先说。”
我低头假装整理购物袋。
“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
“我很高兴。”
“……哈？”
“听到你和阿姨说和我在一起很舒心，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嘟囔，
“挺开心的。”
江川抓了抓后脑勺，几根不听话的头发翘了起来。
“笨、笨蛋！这种话当着面说出来很羞耻的啊！”
我猛地转身打开橱柜，
“但这是实话嘛。”
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从背后帮我系上围裙带子。温热的呼吸掠过耳际，让我的脊椎一阵发麻。
“那，小倩你呢？刚刚要说的是……”
“外公和爸爸他们俩，没有问你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
「啪嗒」一声，我把最后一个番茄放进冰箱，金属架轻微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江川靠在料理台边，
“老爷子就问了些学校的事，还有...”
“还有？”
“还有就是，问我对于我和你订下的婚约，有什么看法？”
黄瓜在他指间转了个圈，
“等、等等！”
我慌忙抓起一旁的西蓝花胡乱掰扯，
“这种话题不用详细汇报！”
“但张叔他......”
“爸爸他又乱说什么了？”
“你爸他更夸张，都自称是【准岳父】了。”
“什——！”
我手里的剪刀差点掉进洗菜池，
“他们怎么能...我们才高二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
江川苦笑着把黄瓜放回篮子，
“结果你爸还说【都是同居的未婚夫妻了，还还什么羞啊。】...”
厨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起来。
“你...你怎么回答的？”
“我只觉得这种事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点太早了。但是......”
江川顿了顿，擦了擦上手的水滴，
“但这件事，小倩你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
“但是被家里人这样子提出来，还是适应不了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啊。但张叔他还是希望我们毕业前，就先办个简单的仪式。”
“诶？！什么——”
“哎呀～原来在聊这个呀～”
妈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炸响，吓得我们同时弹开。她端着茶盘笑眯眯地靠在门框上，和服袖口垂下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妈！你怎么能偷听啊！”
“谁让某人切个菜要半小时呢～”
妈妈故意拉长音调，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
“老爷子等着喝茶呢。”
江川立刻转身去拿茶叶罐，结果手肘撞到了悬挂的锅铲。金属碰撞声中，妈妈突然“噗嗤”笑出声。
“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啊，和小时候一样。”
江川的身影刚消失在厨房门口，妈妈就立刻凑了过来。她把手里的茶盘放在料理台上，陶瓷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妈！”
看着妈妈笑嘻嘻的样子，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们就别太欺负江川了啊。”
“放心的啦，不会对他太严格的。毕竟，我们首要肯定是要让我们家的倩倩开心啊。”
“倩倩～”
妈妈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脸颊，
“脸这么红，该不会是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吧？”
“才、才没有！”
我拍开她的手，转身去拿菜刀，
“只是在问外公他们有没有为难江川而已。”
“是吗？”
妈妈歪着头，外衫袖口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那为什么我听到'婚纱'、'仪式'之类的词...”
菜刀在砧板上重重一顿，胡萝卜被切成不均匀的块状。
“妈！你再这样，今天就不理你了啊。”
我威胁道，
“好好好，不逗你了。”
妈妈笑着举起双手投降，
“不过说真的，江川这孩子比想象中要可靠呢。”
“那是当然的，以前住院的时候，除了你们就是他陪我的时间最多了。”
“那还真是惭愧啊。”
妈妈依靠着厨柜台，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找到了！”
江川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手里举着茶叶罐，
“安姨，是这个吧？”
“"对对，就是这个。”
“妈妈接过茶罐，临走前突然回头，”
“对了小江，倩倩小时候说过要穿粉色的婚纱哦～还要在裙摆上绣满小兔子～”
“妈——！！”
我抄起一旁的黄瓜就要朝门口扔去，妈妈灵巧地闪身躲过，
门关上的瞬间，还能听见她愉快的哼歌声。
厨房突然安静得可怕。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连耳垂都要烧起来了。
“...粉色挺适合你的。”
江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水流冲刷蔬菜的声响。我慢慢转身，看见他正认真地洗着生菜，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滴落。
“笨、笨蛋！那都是小时候的胡话...”
“但如果是你的话...”
他突然抬头，
“...穿什么都好看。”
冰箱的运作声，水龙头的滴水声，还有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声——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清晰。我抓起剩下的黄瓜朝他扔去。
“闭、闭嘴啦！快点准备晚饭！”
江川笑着接住黄瓜，指尖还带着凉凉的水汽。当他转身去拿调味料时，我偷偷按住胸口，那里正跳动着比平时更加热烈的节奏。
（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