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朝白他们这对小情侣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
“明天见~。”
转过身的那一刻，笑容就像被橡皮擦掉一样消失了。我紧紧攥着书包带，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明明该往右拐，我却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左边——完全相反的方向。
夜风吹乱了我的刘海，我机械地迈着步子。柏油路面上散落着几片早落的银杏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后隐约传来小倩的笑声，我没有回头。
身后隐约传来小倩的笑声，我没有回头。
便利店明亮的橱窗里映出我的脸——眼睛微微发红，嘴角下垂。我赶紧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不能这样，沈千翎。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公交站的长椅上落着几片树叶，我用手扫开，坐下时金属椅面传来微凉的触感。手表显示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
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咚“一声开了。我条件反射般躲到了公交站广告牌后面，心跳突然加速。
透过广告牌的缝隙，我看到白和小倩走了出来。小倩手里拿着什么白色的东西，正笑着往白脸上抹。白假装生气地躲闪，却还是乖乖让她得逞了。是奶油吗？他们买了蛋糕？
那个女生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我赶紧缩回身子，后背紧贴着广告牌。冰凉的金属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寒意，我屏住呼吸。
“走了呢。”
直到确认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我才长舒一口气。
“嗯，诶？不是，东明你不是……”
我猛地转头，东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印有猫咪图案的纸袋。
“刚刚一直在那边瞎逛啊，结果从落地窗就看到你在这边一脸惆怅的。”
东明他苦笑了一下，“结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的啊。”
他苦望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此时他们已经走远了，在漆黑的街道里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行了，千翎，都看不见他们了，你也不用特地这样吧。”
这个爱说闲话的损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表现得有些无语，
“像这样特地躲到公交站的广告牌后面，搞不好是真的会被当成可疑人物的哦。”
“要你管。”
我拍掉校服裙上沾到的灰尘，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你怎么在这？不是在回去了吗？”
“欸~，所以麻烦听我说话啊。”
东明夸张地叹了口气，
“刚刚不都说过了吗？我一直在那边闲逛然后就看到你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面漆黑的街道上，只剩下一家写着【侍奉猫咖】的灯牌亮着，粉色的荧光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啊？！”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发出一声惊呼，
“那不是那种地方不是……，”
“是一家正经的猫咖了，你在想什么呢，你也知道我比较喜欢撸猫。”
“这，这样啊。抱歉，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我感到脸颊发热。
“欸~，你呀——！”
东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副要哭的样子。”
东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纸袋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我，
“谁要哭了。”
我接过牛奶，纸盒上还残留着刚从冷饮柜里拿出来的凉气。
“所以呢，东明你现在过来不会只是过来挖苦我而已吧。”
我试图用吸管戳开牛奶盒，手却抖得厉害。
“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了，我又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
“是吗？”
我终于成功插进吸管，甜腻的草莓味在口中扩散。我偷偷看了一眼白他们消失的街道，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湿棉花。
东明顺着我的视线望去，沉默了片刻。
“算是那么一回事吧。”
他含糊地说，从纸袋里摸出一包猫咪零食，
“要去看猫吗？那家店新来了一只布偶，毛茸茸的像团棉花糖。”
我吸了吸鼻子，
“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站起身，将空牛奶盒精准投入三米外的垃圾桶。铝制包装在桶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九点十五分，再不回去小米肯定要打电话来问了。
东明靠在广告牌边，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猫咪零食的包装袋，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么急？有一只跟个布偶一样，超可爱的哦，眼睛像蓝宝石一样。”
“下次吧。”
我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太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小米吗？”
“嗯。”
我要是太晚回去，回去的时候怕不是能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了。
夜风吹过，便利店门口的塑料布帘啪嗒啪嗒地拍打着门框。东明突然站直身子，从纸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塞给我。
“给，草莓牛奶糖。那孩子喜欢这些吧。”
包装袋在他手心里皱成一团，边角有些尖锐。
“你还真是懂小孩子。”
“毕竟你就是个小孩子啊。”
“那先这样了，车要到了。”
“...白那家伙，和小倩在一起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呢。”
“嗯？”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后传来东明拆开猫咪零食包装的声音，他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是吗。”
我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得自己都感到惊讶。
“那也挺好的啊。”
公交站台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东明脚边。他蹲下身，影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圆形。
“这样吗？那就这样吧。”
“喂！东明......”
“嗯？！”
我没有转过身，但听到我语调的变化，他也发出了一声疑惑，
“我是不是也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当个好孩子啊？”
“鬼知道呢，这得你自己决定。”
“呵，明明是东明你挑起来的。”
“只是把你内心想做的事给说出来而已吧，哪怕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还真是善变啊。”
“走了，路上小心点。”
“不像白那样送送我？”
“我又不是什么绅士，而且你家里公交站也就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吧。”
说完，东明便离开了，
“有什么事情给我发讯息，听你发发牢骚倒是可以的。”
东明离开后，公交站台只剩下我一个人。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车头灯刺破夜色，由远及近。我掏出交通卡，塑料卡片边缘有些磨损，贴纸上的卡通图案已经褪色。
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冷气混着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车厢里人不多，我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玻璃窗映出我模糊的倒影——刘海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阴影。
公交车启动时的惯性让我微微后仰。窗外景色开始流动，便利店、猫咖、学校的轮廓一一后退。我试着想象东明描述的场景——白和小倩在一起时笑得特别开心的样子。
奇怪的是，胸口并没有预期中那种尖锐的疼痛。只有一种钝钝的、沉闷的感觉，像是有人用厚厚的毛毯裹住了心脏。
直到......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门刚开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就漏了出来。
“姐姐！”
小米像往常一样从房间里跑出来迎接我，脸颊因为温暖而泛红。
“我回来了。”
我弯腰换拖鞋，趁机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给你煮的汤都要凉了！”
小米撅着嘴，却还是小跑着去厨房拿了勺子，
“今天练习到好晚哦。”
“稍微绕了点路。”
“嗯，马上要比赛了嘛。给！”
我把那包糖果递给她，但她没有接，脸上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那个，姐姐......”
“嗯？”
我俯下身去，想要亲切地摸一下她的头，但她稍微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吗？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