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客?”
我故意问道。
“想得美。”
蔓青松开手,白了我一眼,
“AA制,老规矩。”
老板娘适时地敲门进来,问我们要不要加饮料。蔓青要了杯热奶茶,我则点了冰咖啡。等待饮料的间隙,包厢里陷入一种舒适的沉默。蔓青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我注意到她的睫毛在轻微颤动,呼吸比平时深一些——这是她以前疲惫时的小习惯。
“最近很累?”
我问道。
“有点。重组社团比想象中麻烦,要填的申请表堆成山了。”
她微微睁开眼,
“重组社团?”
“对啊,社长说要广泛吸纳新人,然后就开始各种改组了,拉了不少新生最近。”
“科程那家伙没帮忙?”
“他啊...”
蔓青露出无奈的笑容,
“让他打游戏还行,处理文书工作简直是灾难。上次把申请表上的社团名称的通告都写错了,害得我重写了二十多份。”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确实很符合科程的风格。服务员送来了饮料,蔓青双手捧着热奶茶,小口啜饮。白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其实......”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空调声盖过,
“你愿意能回来,我很高兴。”
奶茶的热气在她眼镜上蒙了一层薄雾。我假装没注意到她泛红的耳尖,低头搅拌着自己的冰咖啡。
“毕竟都被那么拜托了,再装死人可不行。”
我说,
“虽然晚了三年。”
蔓青的手指在杯子上收紧了一瞬。
“老白,”
“再组一次队吧。”
“啊?我们现在不是已经”
“我的意思是,这次比赛结束以后,无论结果如何,你......”
她说出口时,眼睛亮得吓人,
“加入我们宁高的电竞队吧。”
“啊?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就算我答应,我们不也还是不同校的吗?”
“以校外队员的身份加入,想要完成这点并不麻烦。老白,关于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样啊......”
我犹豫了一阵,
“理由呢。”
虽然我打心底是抵触这样的选择的,但我还是想知道蔓青是怎么想的。现在看来,今天所谓的刺探情报,也只是想把我拉来这里谈话的幌子罢了。
每次都是后知后觉,太晚了呢。
我的问题让包厢内的空气突然凝固。蔓青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奶茶杯壁,发出细微的"嗒嗒"声。空调的冷风将她额前的刘海吹起又落下,
“第一,”
她放下杯子,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晰,
“你的实力。”
她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我。
“作为初中看着你成长的社长,我最清楚不过。”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无形的弧线,
“你的APM(每分钟操作次数)能稳定保持在280以上,战术执行成功率87%,关键局心理素质评分A+...”
我忍不住打断她,
“等等,你连这些都统计了?”
“当然。”
蔓青把一缕发丝撩至耳后,
“优秀选手的数据当然要建档保存。”
“第二,”
她继续道,声音增加了几分贝,
“你现在那个同好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留下几道模糊的水痕。
“说实话吧,虽然摆脱了新人队的范畴,但基础太薄弱了,短期内走不远的。”
她抬起眼,
“热情高涨是好事,但光靠热情走不远。初赛或许能过,之后呢?”
我握紧了冰咖啡杯。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桌面上汇成一小滩水渍。她说得没错——上周的训练赛,大家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失误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优秀的选手不该被环境拖累。”
蔓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像职业选手会转会到更强的俱乐部一样。”
窗外的街道上传来晋中的开放日结束后,学生们的喧闹声。
“第三...”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手指绞在了一起,
“我想继续和你搭档,这一点,科程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几乎被隔壁包厢的喧哗声盖过。
“但,现在,你们不也是和我在同一支队伍了吗?”
“那也只能说是临时的吧,我和科程毕竟在我们这边的社团也都是有自己的职责,不可能一直去你们那边帮忙。”
“也是。”
我盯着她发红的耳廓,突然想起初中时的一个雨天。那天训练结束得晚,科程那小子给我扔了一把伞,就让我和蔓青共撑一把伞回家。走到岔路口时,她也是这样红着耳朵说,
“明天...训练别错过了。”
“喂,”
我用吸管搅动着杯里所剩无几的冰块,
“你这算是在挖角吗?”
蔓青猛地抬起头,
“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子才是合理的资源分配。”
看着她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她气鼓鼓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杯子随之一震,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我止住笑,正色道,
“但同好会的大家也很努力。突然说要退出...”
蔓青的表情柔和下来。
“不用现在退出。”
她说,
“可以先以双重身份活动。等比赛结束再决定...那么,你的回答呢。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这边应该是能马上给安排一个队长的位置的。”
喂喂喂!给一个挂名的校外队员成为队长,宁中的人再怎么傻,也不会接受吧。
“关于你刚才的提议...”
我顿了顿,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明明......”
“蔓青你说的其实也没错,同好会的那些家伙,都是一群热血上头的笨蛋新人。”
“那为何......”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笨蛋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一开始其实啊,也有差不多的看法——这群家伙走不远的,虽然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也和我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
“还真是固执啊,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也是。”
“这一点,蔓青,你也不妨多让吧,都不在同一个学校了,都还惦记我这个退社废人。”
“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把你的退社申请给撕,然后去找张老师大吵一架。”
“那样子会有更多的麻烦吧,适得其反了。”
“但你说的没错,我也一样,是个固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