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嗯。”
在灵倩的房间里，准确来说应该是白他出租的客房，按着刚刚的安排，今晚就我和她同房了。
因为刚刚隔壁房间传来吵闹的声音，她过去提醒才回来，
“没什么事吧。”
“没，不用担心，只是他们两个男生太闹腾了。”
“哈哈哈，毕竟这段时间难得有时间过来打扰白，他们今晚不闹一下那才奇怪呢。”
“能理解啦。”
灵倩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抱歉啊，突然闯进你们和江川的计划。你们本来是打算三个人好好消遣一个周末的是吧。”
“怎么会？今天过得也挺开心的了，反而是打扰你们俩了，白他从来没和我们说过这件事。”
“我拜托保密的，毕竟明明只是高中生情侣，却直接走到了同居这一步，传出去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
“嘛，这也确实。”
如果这件事被曝出去了，光是想象学生间的流言蜚语就足够让人烦的了，更别说要是引起了学校的注意以后的影响了，
“能问问你们三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我对江川高一的那段时间完全不了解呢。”
“也就高中入学之后不久吧，先是我去打扰了白的午休，然后就认识了，东明是我初中的同学，是后来给他俩相互介绍的啊。”
“这样啊。没想到是你先认识的江川，有点难以想象那时候的他会主动去接触女生。”
“嘛，那时候也不是他先跟我开口的，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确实就是角落里的小透明这样的。”
我靠在床头，把一个小枕头抱在胸前，
“那时候的白啊...”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开学第一天就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整个人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一样。就在那里玩手机，也不跟周围的人交流，就连打招呼也是应付着的。”
灵倩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眼睛在台灯暖黄的光线下闪闪发亮。她穿着印有小熊图案的睡衣，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好几岁。
“完全想象不出来...”
她小声嘀咕，
“初中我转学前他都不是这个样子，而且现在的江川明明那么......”
“可靠？”
我接过话头，
“那都是后来慢慢改变的。最开始的时候，他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耳朵红。”
虽然当时第一次对话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就是了。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去偷窥别人游戏机的女生啊。
“哈哈哈。”
灵倩突然扑哧一笑，
“这个我信！他小学时跟我说话也...”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衬得夜晚更加安静。我注意到灵倩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边是两家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小男生应该是白，而站在他旁边的女生......猜都不用猜了。
“第一次跟他搭话是在开学后不久。”
我继续道，
“那天午休，我忽然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午饭，结果在学校里的某个小园子里就看到他了。”
灵倩的眼睛微微睁大，
“啊？”
“当时他是躲在凉亭的座位上打着游戏，我闲的没事就偷偷看了几眼。”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结果他转身看到我的时候，差点从长椅上摔下去。”
手指绕着发梢转圈，
“游戏机都差点掉地上了。”
灵倩抱着膝盖，睡衣袖子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她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呢？江川当时什么反应？”
“整张脸都红透了。”
我比划了一下，
“像这样低着头，说话都结巴了。气氛还挺尴尬的，我还以为他会直接逃跑呢。”
窗外的蝉鸣声忽然大了起来，衬得房间里更加安静。
“当时我对他玩的游戏配乐挺感兴趣的，就借此跟他聊了起来，结果一聊到这些他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哈哈哈，毕竟到了他擅长的地方了嘛。”
灵倩她掩面笑了笑，伶人的样子连我这个女生都觉得她很可爱，也难怪白那家伙......
“之后就没什么，熟悉之后，他就没那么拘谨了。可能是因为东明的影响，这一年他变化挺大的，至少不是个小透明了。”
“那个，千翎同学。”
“嗯。”
灵倩她轻声呼唤了我一声，
“谢谢你们，这一年以来，感谢你们对江川的关照了。”
“不是......怎么忽然这么......，没有需要感谢的地方了，都是朋友，而且我们也......”
“千翎，你知道江川他的过去吗？”
“诶？！”
过去？白他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我啊，初中的时转学了一次，那也是我们分别这么久的原因。”
“这个我倒是听白他说过。”
“在那之后......”
她双手抱着小腿，然后把脸贴在膝盖上侧过来，才缓缓说道
“他初中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因为社团的缘由陷入了谣言漩涡里，具体我也不清楚，虽然最后解决了，但这件事对他打击还是蛮大的。”
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灵倩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样啊......”
白他初中出过事，关于这个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如果入学的时候没遇到你们的话，他说不定会一直消沉下去。所以，我才要感谢你们。”
“这没什么了，但跟我说这些没什么问题吗？这应该是白的过去吧。”
“没问题的，江川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而且你们对他来说又不是外人。”
“哈哈哈，能被你们这样认同看，感觉还真不错啊。”
我笑了笑，
“话说，灵倩，能说说白和你的事情吗？”
刚刚的气氛有些凝重了，我试着转换话题，另外，我......
“欸？我们吗？”
“嗯，就比如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我也想更了解白一些，
“这个......好吧。”
灵倩她点了点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说一些吧，有些事情距离现在太远了，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行。”
我像是个睡前想要听故事的小女孩一样，对接下里的事情充满期盼，
“我和江川他啊......”
接下来大概的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灵倩她讲述了他们这对青梅竹马是怎么认识的？包括了她小时候体弱多病，这样不幸的过去。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好几件他们小学期间的事，大部分都是白这个调皮鬼的丑事。
“没想到你们是这样认识的啊，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家离得比较近的那种青梅竹马呢。”
“其实也差不多了，认识之后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我们两家离的也不算远。”
“羡慕啊，你和白这样的关系。”
从小就认识，还能成为恋人什么的……。
“话说回来，你和李东明他不也是初中同学吗？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不好不坏吧，说是老同学，感觉更像是损友，时不时损我几句，和白完全不一样。”
糟糕，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这，样吗？”
灵倩她尴尬地笑了笑了，
换谁都会这样，其他女生说自己的男朋友不一样什么的。
“其实，我还挺佩服灵倩你的。”
“啊？什么啊？”
“就是，你对白他的决心吧。明明分别那么久了，在重逢之后便马上表明了心意，我都觉得有点太鲁莽了。毕竟，分隔的时间也有三年了，对方说不定已经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了。”
身旁的女生没有回答我，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千翎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在转学来之前也一直在担心，甚至说晚上都睡不着的那种程度。只是……”
她沉吟片刻后，猛的抬起头，
“我就是这样一个鲁莽的女生啊，明明前面什么都有可能，但还是想去看看啊。三年也不算太久，没有久到让他遗忘掉我，不然……他照顾我的那几年又算得上什么呢。”
灵倩苦笑了两声，
“唔！”
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甚至不敢直视这份如此沉重的心意，和她比起来，我就像是在扮家家酒一样，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灵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睡衣下摆的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千翎。”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是不是喜欢江川？”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窗外的虫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
“我......”
喉咙突然发紧，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灵倩她没有催促，嘴角浮现出一丝了然的微笑，从容地等待着。看到这样的她，我反而更加心虚了。
“没关系的。”
她轻声说，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早就发现了。”
我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一切声响。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这才发现指甲已经不知不觉陷进了掌心。
“从什么时候......”
“应该是碰见你和江川一起从校门出来的那次吧，从你的眼神就开始怀疑了，毕竟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啊。”
她感慨了一声，
“而且，那天你说先走一步了，也只是借口吧。因为后面我们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都看到你了。”
“对不起。”
我终于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灵倩摇了摇头，小熊睡衣的领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为什么要道歉呢？”
她歪着头，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事。”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空调的冷风拂过后颈，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聊聊这件事了。”
灵倩重新抱起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01:47】，
“我......”
“千翎，”
灵倩打断了我，声音很轻柔，
“能告诉我吗？你喜欢江川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我下意识抓紧了怀里的抱枕。棉质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稍稍平复了过快的心跳。
“他......很温柔。”
我听见自己说，
“明明不就是个笨蛋，总是自己擅自一个人行动，但却一直关心别人。还有......”
话一出口就停不下来了。那些藏在心底的细小感动，那些偷偷珍藏的瞬间，此刻全都化作语言倾泻而出。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
灵倩安静地听完，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呢，”
她笑了笑，
“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江川。”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我心上。无论是我还是灵倩，看到的都是那个真实的他。
“千翎，”
灵倩突然正色道，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紧张地绷直了后背。
“请......继续当江川的朋友。”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真的很重视你们。”
这个请求太过意外，我一时愣住了。
“你不生气吗？”
我忍不住问。
灵倩眨了眨眼，
“对此我心里肯定是很不舒服。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
“又没有法律规定不能喜欢处于交往状态的男生，更何况在交往之前。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
“我也不想看到江川失去重要的朋友。”
“我明白了。谢谢你。”
“你这么大度，我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在你眼里我才是那个突然出现，然后把他抢走的存在吧。”
“嘛，是有点......”
......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月光趁机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色的细线。
窗外的树影轻轻摇曳，在地板上画出变幻的图案。我望着那些晃动的影子，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有个结果。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