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那千翎就拜托你咯。”
东明站在出租车旁，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甩进后座。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在从我家下来前，就已经提前在手机里打好出租车了。
我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就别那么啰嗦了，赶紧上车了，错过等待时间要额外收费你就老实了。”
“完全不会啦~”
他拉长声调，笑嘻嘻地钻进车里，
“师傅，麻烦去……”
看着出租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街角，我转身看向身旁的千翎。她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走吧，我送去车站。”
我摆了摆【出发】的手势跟她示意，
“啊，不用了……”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想要拒绝，
“没关系的啦，不用怕我嫌麻烦，走吧。”
“可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我家所在的公寓门口，楼梯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有，
“好吧，那……谢谢了。”
“不用这么客气了，总不能让你一个女生自己走夜路吧。”
“嗯。”
千翎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一个小碎步跟了上来，
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千翎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我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车从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微风。
“前面小心点，前面还在施工，那边的人行道坑坑洼洼的，晚上可能看不清。”
“谢谢……”
随后我们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今天的千翎格外的安静，在经历了这个不太平常的周末以后，我还以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会拿我和小倩的事打趣呢。
“东明那家伙，明明自己都在赶车了还要操心别人。”
听后，千翎轻声笑出了声，
“他不是一直这样的吗？初中的时候，上课期间下了大雨，明明自己都只有一把伞，却借给了同班的女生，自己回到家的时候都成了落汤鸡了。”
“虽然没有实际看过，但这确实是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路灯在我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千翎的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她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书包带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白……不久后，就要比赛了是吧。”
“嗯，差不多了，现在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怎么？感觉很紧张？”
“有点，别说比赛了，这游戏我都才没接触多久。”
“安心吧，平常心，用平常的心态参赛就好了。”
“也就白你能这么说。”
千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每天都在加练。”
我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步调，
“会长他说我最近状态还行。”
“那不挺好的，赛前把稳定好状态很重要。”
“谢了……”
路灯忽然变得稀疏起来，我们拐进了一条正在施工的小路。混凝土管道堆在路边，让原本就不宽的人行道更加狭窄。我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好让千翎能跟得舒服些。
“小心这里的钢筋。”
我伸手虚拦了一下，
“嗯...”
她轻声应着，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远处便利店的光牌在她侧脸投下变幻的色块，忽蓝忽红。我们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手臂偶尔相碰又很快分开。
“便利店还开着，要去买一些喝的吗？我请客。”
“不，不用了，就这几步路。”
“那听你的。”
“白...我有话想和你说。”
“啊？什么事啊——”
话音未落，我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千翎的手指冰凉而用力，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向两栋建筑物之间的小胡同里。
“等、千翎你...？”
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校服领口随着胸膛起伏微微颤动。黑暗中，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我，瞳孔在微弱的光线下放大到近乎填满整个眼眶。
“白......回答我。”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很多，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我的手腕，
“对你来说，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便利店的光牌在远处闪烁，忽明忽暗地照亮她绷紧的下颌线。我能闻到她洗发水残留的柑橘香气，混合着我熟悉那款花香的沐浴露的味道。
“突然这是...”
“不是突然。”
她打断我，喉结滚动了一下，
“从一年级的时候...不，可能更早...”
远处便利店的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我看清了她紧咬的下唇和泛红的眼角。这不是平时那个总是笑着的千翎。
“白......回答我。”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当然是重要的...”
“不要说'朋友'！”
她打断我，手指攥住我的衣角，
“你知道我我现在不是这个意思。”
千翎再次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狭小的胡同内，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所呼出的气息，
一阵夜风吹过，吹乱她的刘海，
“我......”
喉咙突然干得发疼，
我犹豫了一会，既然已经被挑明了，也就没有回避的可能了，我早该察觉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又立即压低，
“白......我喜欢你。”
告白的话语如此突然，让我无所适从，但又如此直白，让我一瞬间便明白了，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没有她...“
施工围挡外传来行人经过的说笑声，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重新开口，这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颤抖得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就这一次......给我一个诚实的答案好吗？”
我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却仍固执地睁大，像是生怕错过我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作为一个女生而言，活泼的性格，讨人喜的相处方式，以及不俗的外表。如果没有小倩的话，说不定......
“就现在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回答呢。”
“对不起！”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随后缓缓松开我的衣角。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停滞，连肩膀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又变回了平常的那个她，僵硬地笑了笑，只是眼角带着些许泪花，
“这样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欸~，我真是的，明明......知道结果就是这样的，心里却还在默默祈祷着，这样真的很蠢啊......但，但是......”
她后退了一步，鞋跟磕到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角还泛着红。
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像是用尽全力才让声音保持平稳。
“抱，抱歉啊，”
她的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
“白，跟你说了些奇怪的话。”
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安慰一下她，但现在的我做不到这点，
“我先送你去车站吧。”
“不，不用了。”
“可是......”
“你先回去吧，出来太久的话......人家灵倩会担心的......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可以吗？”
千翎她笑了，接着远处微弱的灯光，我看得出来，她笑的是那么勉强，
“那......好吧。”
但，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目送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