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周末，周六早上才刚刚过九点，手机在枕边第三次震动时，我终于眯着眼睛摸到了它。锁屏界面上赫然堆着五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特别关注」——不用点开就知道是谁。
最后一条消息的预览栏里赫然写着：
「再不开门我就用备用钥匙了！！！」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向玄关。刚握住门把手，外面已经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等、等一下——”
门被猛地推开，差点撞上我的鼻尖。小倩单手叉腰站在门口，另一只手晃着那把我上周才给她的备用钥匙。她今天穿了件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难得地扎成高马尾，发梢还带着点刚吹干的蓬松感。
“九点二十了！”
她举起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
“说好九点出门的！”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她身上飘来一阵淡淡的防晒霜味道，明显是早就收拾妥当的证明。
“我昨晚两点才睡……”
“活该！谁让你半夜还打游戏！”
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往浴室方向拖，
“快去刷牙！早餐我都买好了！”
被塞进手里的塑料袋还冒着热气，里面装着便利店饭团和纸盒装牛奶。我叼着牙刷瞥了眼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杯冰美式，杯壁上凝满水珠。
“你几点起的？”
我含着泡沫含糊不清地问。
“七点。”
她靠在门框上，指尖不耐烦地敲着手臂，
“本来想自己做三明治的，但冰箱里只有半盒过期酸奶。”
“所以你就去抢劫便利店了？”
“少啰嗦！”
一个抱枕精准砸中我的后脑勺，
“十分钟后我过来检查。”
她气鼓鼓地转身去摆餐具，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我低头看了眼手机——锁屏上最新消息的时间是08:47，标题写着【再不起床就死定了】。
看来她至少在楼下徘徊了半小时才决定动手。
……
我抓起饭团三两口就啃掉大半，差点被噎得翻白眼。小倩立刻把那杯冰美式推过来，杯壁上的水珠蹭湿了我的手指。
“能不能吃慢点啊？”
她皱着眉头，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拍在我面前。
“这不是怕耽误大小姐您的行程安排嘛。”
我灌了一大口咖啡，苦得直咧嘴，
“话说你对熬夜的人就不能温柔点？”
“温柔？”
她冷笑一声，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我，
“自己看，昨晚两点十七分你还在游戏里！明知道今天要约会还熬夜的人不配得到同情。”
我瞥见屏幕上的战绩截图，差点把咖啡喷出来，
“江川，你应该知道今天的行程吧。”
“唔~！”
“你该不会连今天要去哪儿都没看吧？”
她突然凑过来，
“看了看了，”
我含混地应着，
“不就是那个新开的......呃......”
“果然没看！”
她一脸失望地扶着脑袋，
“现在立刻马上去换衣服吧。”
我灰溜溜地往卧室走，听见她在后面补刀，
“穿那件蓝条纹衬衫！还有记得刮胡子！”
浴室镜子里的我确实惨不忍睹，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像砂纸一样糙。等我收拾完出来时，小倩已经站在玄关处，正往手腕上抹防晒霜。
“总算像个人样了。”
她上下打量我，突然伸手拽了拽我的衣领，
“领子都翻进去了，笨蛋。”
她指尖的温度还带着防晒霜的凉意，蹭过我脖子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我正要说话，她却突然退开两步，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对着我猛喷。
“防蚊喷雾！”
她理直气壮地说，
“公园那边蚊子超多的。”
柑橘混着薄荷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边咳嗽边摆手，
“够了够了，再喷要腌入味了。”
小倩把瓶子塞回包里，突然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然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捏住我的鼻子。
“疼疼疼！”
“活该，”
她松开手，
“让你熬夜。”
电梯门刚关上，小倩就"哼"地一声别过脸去。她右手紧紧攥着包带，左手却若有似无地往我这边蹭了蹭。
我假装没看见，把手机塞进裤兜。余光瞥见她的小拇指悄悄勾了一下，又迅速缩回去。
“那个...防晒霜涂够了吗？”
我试图缓和气氛。
“够了，不用管。”
她盯着电梯按键，声音闷闷的。
到了一楼，电梯门刚开她就大步往外走。我赶紧跟上，差点撞上她突然停住的背影。
“手。”
她头也不回地伸出左手。
“啊？这不是才出门吗？”
“手给我！”
她转身瞪过来，耳尖红得厉害，
“不然走散了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刚碰到她掌心就被狠狠掐了一下。
“嘶——”
“活该。”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谁让你躲的。”
阳光照得人行道发亮，她手上的防晒霜混着防蚊喷雾的味道一个劲往我鼻子里钻。我试着调整姿势想牵得自然点，结果又被掐了第二次。
“再乱动就咬你。”
“是是是...”
她这才稍微放松力道，手指慢慢滑下来和我十指相扣。路过便利店时，玻璃倒影里能清楚看见她抿着嘴偷笑的样子。
“笑什么？”
“要你管。”
她用力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
“快走啦，电车要来了。”
明明刚才还气鼓鼓的，这会儿脚步却轻快得像是要跳起来。我低头看了眼被她攥得发红的手指，突然觉得熬夜挨骂好像也不亏。
刚挤上公交车，冷气就扑面而来。小倩拉着我往后排走，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
“这里！”
她抢先占了靠窗的位置，拍了拍身边的空座。我刚坐下，
公交车突然起步，她整个人往我这边歪过来，额头结结实实撞在我肩膀上。
“疼...”
“没事吧？”
我伸手想帮她揉，却被她躲开了。
“不用。”
她捂着额头瞪我，
“谁让你坐这么直的！”
“这也能怪我？”
“就怪你！”
她气鼓鼓地调整坐姿，故意往窗边挪了挪，和我之间空出一条缝隙。
窗外的景色开始流动，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假装专注地刷着手机，但每隔十几秒就会偷瞄我一眼。
“江川。”
过了五分钟后，她突然用胳膊肘捅我。
“嗯？怎么了？”
“肩膀借我靠一下。”
她不等我回答就直接枕了上来，
“脖子酸。”
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飘过来，我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她得寸进尺地把我的手拉过去当抱枕，指尖无意识地在我掌心画圈。
“别乱动，痒。”
“不要。”
她嘴上这么说，手指却老实了下来。
公交车转过一个弯，阳光突然直射进来。她皱了皱眉，往我这边又缩了缩，额头几乎贴到我颈窝。
“气消了吗？”
“本来也没怎么生气。”
“那怎么......？”
“想试一下恶毒学妹的人设罢了。”
“什么嘛——”
“但是，下次约会前还敢熬夜绝对不轻饶你。”
“唔！”
初夏的风混着防晒霜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悄悄看了眼手机——才十点出头。这大概是我经历过最兵荒马乱的约会开场了。
